“走吧。”廖纪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又对手下道:“再谢谢国公府给你们的棉衣。”
百十号威武雄壮的汉子齐声呐喊,震得国公府的屋檐都抖了起来。
廖将军带着缴获的棉花,还有十几个或头上有伤,手上被咬了的婆子,就这么顺顺利利出了国公府。
齐太君这才敢放声大哭。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边哭她又一边去埋怨二老爷跟三老爷。
“也不说句话,就看着他羞辱你们的老母亲!”
二老爷脸上有点羞愧,但是三老爷竟然有了讽刺之意。
“家里的东西被人抢走了,大堂被人砸了,连大门都被人抢了去!你们两个就干看着不成!你们大哥还在地上躺着,他的奶娘被人像牲口似的捉了去,你们——”
“我去告他!”二老爷转身就走,没想三老爷把人拦了下来。
“你怎么告?”三老爷冷笑了一声,道:“方才我也听那小厮说了,打头的是睿王爷,睿王爷前脚走了,廖将军后脚来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商量好的?”
二老爷脚步顿了顿。
三老爷又道:“睿王爷是什么人?连太后都不敢造次!二哥虽是在禁军中挂名,大小也算是个官儿,可是人家睿王爷的世子是羽林卫大将军,也算是你的上峰了,你要去告便去告,我看你那花了银子的虚职还能撑多久?”
“这……”二老爷果然不往前走了,“难道忍了不成?”
齐太君坐在椅子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也没了主意。
“不忍怎么办?你敢告睿王爷吗?就算告了又能怎么样?他是皇亲国戚,最多判下来罚俸一年,他又不靠俸禄过日子,你信不信,前脚罚俸,后脚皇帝就能从内库里给他拨银子!”
没人说话。
半晌二老爷又道:“廖将军总是能告一告的……”
哪知道三老爷又冷笑了一声,道:“那你去试试。他才打了胜仗回来,二十万西戎大军被他打的落花流水,他才不过损失了三万人,这会他只要不谋反,谁都不会往他头上动刀子!”
二老爷唉了一声,全不顾身份蹲了下来,将衣裳下摆胡乱往腰带里一别,“就这么过去不成?”
三老爷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哥,冷笑道:“还是等大哥起来问问怎么回事儿吧,谁知道他在外头干了什么龌龊事情。”
“睿王爷来打了他一顿,廖将军来打了他一顿,他可真能得罪人!”
三老爷说完便朝里走,又道:“还得赶紧来找人收拾,大门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晚上怎么睡觉。”
三老爷一向不管庶务,也不跟他们亲近,二老爷看齐太君没有拦他,便也没出声。
只是……二老爷也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大老爷,假意关心了一句,“大哥这两日不是没有出门?又能惹什么事情回来?”
齐太君没说,没出门……惹事……这两日他就等着骗那丫鬟回来,好跟睿王府扯上关系——难不成方才那两人都是为了这破丫鬟前来!
难道她堂堂的国公府就要被这个丫鬟搅散了?不可能!
齐太君眼睛一眯,“大夫呢!怎么还没回来!”
二老爷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定是大老爷做了什么事情,道:“大哥也真是的,唉……”
看见齐太君瞪他,二老爷又怕自己太过张狂,急忙低下头来,道:“今儿该是他们送米来,我去催催。”
齐太君冷笑一声,“不用了,方才已经来了,被睿王爷拉走了!”
什么!
二老爷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这……六七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
三老爷回去看了妻儿,这会儿又出来了,听见这话不由得又是一声嗤笑,“若是当初只买自己家里吃的——”他摇了摇头,“自作孽。”
齐太君不知道抓了个什么就往三老爷身上扔了过去,“你给我滚!”
三老爷头也不会的走了。
廖将军带着一干手下出了国公府的大门,又叫了两个小头领过来,道:“东西拉去户部,再去叫了兵部尚书,好好交割了,一万斤棉花还有这许多的布,怎么也能出来三四千件棉衣了。”
那人忙点头。
廖将军道:“你跟户部那些人说了,送去边关的棉衣不能少于三千件,不然我揍他!”
几人领命前去,廖将军带着手下的人继续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他又有点犹豫了。
砸了国公府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还有睿王爷打头阵呢,可是……这人没要回来就不太好了。
他皱了皱眉头,立在十字路口有点犹豫,一边是回家,一边是睿王府,要不要……
“将军!”
能跟在他身边的自然都是心腹,看廖将军不住看着往睿王府去的那条路,就觉得不太好。
急忙上前道:“将军,这可不行!”
廖纪安思绪被打断,皱了皱眉头。
“街上遇见了好说,砸了国公府也没什么,可那个毕竟是皇帝的生父,要是打上门去可是有谋反的嫌疑啊。”
廖纪安眉头紧锁,半晌叹了口气,一拉缰绳道:“回府!”
只是刚到了将军府侧门,廖纪安还想着回去跟玖荷怎么解释呢,忽然听见前头大门一阵喧哗,他眉头一皱,道:“去看看!虽然我回来的消息还没传开……不过敢在我家门口闹事儿的人——绝不能轻饶了他!”
不过等他带着人到了正门口,看见睿王爷那张脸,真是新仇旧恨一起上来,“你居然还敢来!”
廖纪安看见他身后那两千的人马,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睿王爷脖子这会儿还疼呢,况且他晕了又醒了之后就想明白一个道理,虽然他说的斩钉截铁,又信誓旦旦的看着很是可信,可是面前这家伙怎么可能是玖荷的相公?
打死他都不信,当下睿王爷冷笑了一声,道:“人交出来我走路,不然咱们看看究竟是谁——”
睿王爷狠话还没说完,就被廖纪安一声“呸”噎了回去,“陶行呢!你把陶行藏在哪儿了!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咱俩没完!”
睿王爷眼睛一瞪,他来的这么晚,就是因为先带着陶行回了趟王府,不然早就——早知道就该带着人一起过来。
可是睿王爷想的比较多,比方从廖纪安这句话里头,他能听出来个未尽之意。
睿王爷自己也是一路没停点的几个地方奔波,中间还抽空去了趟户部交了粮食,这么一看,廖纪安也是马不停蹄的在奔波。
这就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了,玖荷八成是已经醒了。
而且一醒来怕就是让他去找陶行回来,否则就算是为了陶敏,廖纪安派人去一趟便是,何苦自己跑一趟呢?还带了这么些人马。
当然国公府又被打砸抢一通,睿王爷这会还不知道。
但是就算不知道也不妨碍他得出正确的结论。
廖纪安怕是被鬼——呸呸呸!喜欢他姑娘喜欢的紧。
只是睿王爷看着廖纪安越发的不顺眼了,原先他不知道玖荷跟谁成亲,想着要是能成,提拔一下也就算了,若是这人不成,王府有的是别的法子,怎么都好说。
可是廖纪安……明显不是个能叫他们任意摆布的……不行不行,睿王爷想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人接回来再说。
万一在将军府里吃亏了呢?对上他都这么凶,对上没人依靠的玖荷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想起玖荷来,睿王爷脸上的表情就很精彩了,而且有那么一小会儿没出声了。
只是他这沉默看在廖纪安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睿王爷想了许久,冲廖纪安就这么过来了,廖纪安挑了挑眉毛,跳下马来,阻止了身边要干点什么的手下,“他还能拿住我不成?明显是来送菜的。”
两人走到中间,睿王爷想起自己女儿,在外头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没说话就先软了,“我也不瞒你,她怕是我的女儿,当年的事儿……没想还有转机。”
睿王爷说的很是诚恳,说完就看廖纪安,哪知道廖纪安的脸,在他所视之下变得通红,一拳就朝他脸上砸了过来。
“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子!滚!赶紧滚!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早就听说京城里的有钱人什么都玩,你可真是——不要脸!”
睿王爷早年身子不错,这一拳被他躲开了,就是有点狼狈。
一见两人动起手来,两边的手下都拔了刀出来,眼看就要冲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响起,两人都觉得耳熟,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世子卓长东!
他穿着三品的绯色官袍,腰间玉带上是金银雕刻的花,身后跟着一队侍卫,大步走了过来。
他一脸的怒气,先是狠狠瞪了睿王爷一眼,冲廖将军拱了拱手,道:“将军回来了。”
廖纪安也冲他拱了拱手,“世子。”
不过两边人马没有自家主子的吩咐,还是那个剑拔弩张的状态。
卓长东眉头一皱,手挥了挥,将军府门口这条路两边立即涌上一队侍卫,将两头都堵了起来。
廖纪安脸色不太好了,只是看着卓长东亲爹睿王爷的脸色更加的不好,他反而有点开心。
卓长东真是不给他亲爹留面子。
该!
卓长东忍着怒气,道:“今天得了线报,有人去定国公府闹事——”
“他居然还敢报官!”睿王爷眼睛一瞪。
卓长东深吸一口气,“王爷这是就承认了?”
睿王爷不说话了。
卓长东又道:“不是定国公报的,是隔壁安国公怕王爷殃及无辜,差人去跟我说的。”
语气有点奇怪,廖纪安不由得笑了出来。
人人都说这安国公府主事的那一位是个妙人,现在一看果真如此。
京城这地方能管得上治安的,大大小小数起来不下七八家。
最下头的是大兴跟宛平两个县,因为地处京城,这两个县的县令甚至是正五品的官儿,比其他地方的七品县令足足高出两个品级来。
可是在三品遍地走,五品不如狗的京城来说,他们其实什么都管不了。
特别是随便来个什么纠纷,就能扯出来个什么官儿出来,更别说功勋贵族跟皇亲国戚了。
再往上便是顺天府了,顺天府尹是个正三品的官儿,跟其他地方的府尹相比,除了品级高了一级,他还有面见皇帝的机会。
可是就算这样,顺天府尹也是一年一换,跟大兴宛平两个县令一样,能做到三年期满的人,屈指可数。
再往上还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等。
安国公府上能越过这么些个衙门,直接去找了羽林卫来,也——廖将军笑了笑,的确是个妙人。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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