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为了证明林妍的清白,他还割破了自己的手,血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变成一朵朵煞是好看的梅花。
再后来,他知道林妍不喜欢他。
这很正常,她是个优秀厉害的姑娘而他是纨绔子弟,若非世事弄人,她本来就不会嫁给他,林妍意难平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自己不争气,又恰逢大齐边关告急,魏宁便想着去建国立业,做一个能够让林妍骄傲的男人。
尽管祖母王氏百般不愿,上一世他还是走了父亲的老路。
只是他惦记着家中的妻子,并不恋战,而是尽可能的多留在家中。
再后来,他立下战功,从一名什么都不是小兵,渐渐爱上了在战场中的感觉,他吃了很多苦,受过伤,被人坑害过,也在其中学到了很多。
只是有一日,祖母给他寄了一封信,告诉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的妻子,在入门三年之后,终于怀孕了,有了他魏家的血脉。
魏宁读完这封信的当时脸就绿了,他小的时候,祖母对男女之事总是含含糊糊的,还告诉他,只要亲嘴,就会让小姑娘怀孕,当初他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他见多了,才知道亲嘴是生不出孩子的,他碰都没有碰过林妍,她哪里来得魏家血脉。
魏宁骨子里其实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因为他心悦林妍,便处处对这个小女子多有忍让,事事都依着她。
但他不能忍受,心爱的女子怀了其他人的孩子,便是她心悦他人,同他说清楚,他魏宁未尝不会不肯同他和离。
但这是什么意思,给他戴绿帽子?
后来那个孩子,自然还是没能生下来,他待林妍也不如先前好。
倒是祖母王氏心疼孙媳小产,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不知道自己心疼媳妇。
女子怀孕多么不易,几乎是要去生死线走一回,他这个做丈夫的不体贴媳妇儿就罢了,还摆出一副臭脸,也不知是摆给谁看。
因为仅存的那份对林妍的怜惜,他没有告诉王氏真相。祖母一向护短,若知此事,让林妍去浸猪笼也是极有可能的。
再后来的事情,其实就很简单了,他实在是无心再关心男女情爱之事,只安排了人,照顾好小产的林妍,又重新奔赴战场。
鲜血还有刀光剑影,是能够让魏宁的内心清静下来的东西。
魏宁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上一世。
他仍然记得,因为多个人的背叛,加上种种原因,死在了战场之上。
死了就死了,偏生他死了也不得安生。后来他作为一个阿飘,看到了荣国公府经历抄家落败,祖母王氏白发人送黑发人,操持了许多事情,也因为过于劳累长眠不醒。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得知,魏林氏,他孤零零死去,其中便有年轻的世子夫人的手笔,也就是说,罪魁祸首之一便是林妍。
魏宁没有拉林妍去浸猪笼,反而被对方害得没了性命,让祖母再一次体会二十多年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这一世他同林妍的纠葛,中止在了他拥有前世记忆的那瞬间。
他提前醒来,王氏也没心慌入宫中,原本商议的婚事,自然成了泡影。
再后来,便是现在这幅样子。实际上,魏宁在一开始也没有到,他会没娶林妍,还娶了上辈子老是因为立场不同,间歇性给他使绊子的妻子。
男人有男人的好处,至少男人不会生孩子,也就不会混淆荣国公府血脉。
魏宁的心神从上一世回来,继续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
没有他求娶,林妍一直拖到现在,父兄都成了朝中高官,她才定下来一桩十分不错的亲事。
如今他看着林妍,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大波动,他并非什么痴情种子,对林妍的那么点情分也全部都留在了上辈子。
毕竟死亡的感觉真的是挺痛的。
他是在战场上战死的,因为被背叛,无数把刀剑插进他的身体里,因为怕他不死,那些刀子还搅动他的五脏六腑。
魏宁其实很怕疼,也很害怕死亡,死之前他努力拉了好几个敌人陪葬,可回想起来,他早就不记得那些个敌人长得什么样的面孔,只记得一大把捅进来的刀子,还有那种疼痛。
他甚至想都不敢想,因为一想魏宁就觉得疼。
当初徐元嘉觉得他十分在意林妍,说起来其实也并非错觉。
一看到林妍,他就会想到自己如何愚蠢,死去的时候又是多么的痛苦。
这一世他们没有太多的交集,魏宁也不打算再有。
她是个优秀的痴情的女子,但痴情的对象肯定不是他这个便宜丈夫。
眼前的一幕勾起了他的回忆,倘若他没有记错的话,林妍已经订了婚。
这一世她的婚事是林家人做主安排的,据说也是书香门第,男方只有一个寡母,是林父的门生。
出众弟子娶恩师的女儿,这种操作在京城很常见,更何况男才女貌,男子容貌也十分出众。
那个同林妍定亲的男人,是翰林院的,魏宁见过几次,温顺的如同小绵羊般的男人,至少绝不是林妍面前这个。
他上辈子最后还是没有知道林妍喜欢的人是谁,她当初掉了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这辈子他似乎终于能够得知真相了?
察觉到有些炙热的视线,压制住林妍的男人看过来,然而他并没有看到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大街,虽然是在胡同里,他们的行为还是有些出阁,被路过的行人注意到了。
隔得这么远,也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男人缓慢地直起身来,轻声笑到:“好了,不逗你了,时辰也不早了,这次便放你先回去。”
他的声音极其富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一声又一声,如擂鼓一般敲在林妍心头。
“你……”她还想说什么,男人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洁白的贝齿咬住了嘴唇,心里对这个男人又爱又恨。
明知道这个男人很危险,她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陷了进去。
林妍面纱下嘴唇都肿了,是被这个孟浪又俊美的男人给亲的。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都快要嫁人了,干嘛还想着这个风流不定性的男人。
“小姐!”她的丫鬟终于出现,“您哪里去了,我找了您半天,还好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
那男人闪身出来,并没有看到那个躲在暗处窥伺他的人,只是错觉么,他上了马车:“回去吧。”
魏宁在对方出来之前,抢先一步,勒令回来的车夫将车赶走,不用再逗留了,他估摸着他能猜出那个男人是谁了。
第75章
载着男人的马车已经离开许久, 林妍也被侍女扶上了马车,她担惊受怕道:“小姐, 您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上次在九华寺祈福的时候, 您就非要一个人, 结果就遇上了那么个歹徒, 还是得亏了那位魏公子,要是哪天真出了什么事,夫人得把我剥了皮不可。”
林妍有些心虚,不过因为带着面纱,没让侍女瞧出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虽是这么说, 但那个男人真要见她, 总是有千般法子。对方身份尊贵,而她不过一个弱女子,除了依他,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自己都快要嫁人了, 那人却始终不曾提出来要娶她,或许他从头到尾只是在玩弄她。
想到这一点,林妍俏丽的面容又变得煞白。
临近傍晚的时候, 魏宁才回了府。
徐元嘉问他:“子规又是为何事缠身,连回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正月初一,仍然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饭,唯一的区别是, 他身边的位置上没有魏宁的踪影。
他也没有太当回事,毕竟魏宁是在宫中朝见圣上,很有可能被皇帝留下。
结果之后才有人告诉他,魏宁的马车在正午之前就出来了,魏宁本应该早些回来的。
他去旁敲侧击地询问王氏,按照惯例,魏宁最晚也是在午时回来。
结果临到傍晚,魏宁才出现在院门口。
搁在平日也就罢了,魏宁有自己的空间和秘密,他不能干涉太多,要给彼此留够一定的喘息放松的余地。
可是今儿个是正月初一,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是重要的人,魏宁怎么会耽搁这么长时间,他问一句也不过分。
更何况,昨儿个晚上在床上,魏宁还说好了今日会早些回来,果然男人在床上说的都是鬼话,根本信不得。
魏宁显得有几分疲态:“我肚子饿了,先吃东西吧,有什么事情,等待会再说。”
见他如此,徐元嘉没再说什么,反而主动替他布菜,盛了一小碗骨头汤给他:“天气凉,喝点汤暖暖身体。”
魏宁不仅喝汤,还小酌了几杯,但也只是浅尝辄止,就算是再苦闷,他也从来不会用过量的酒来麻痹自己。
待到夜深人静,服侍的仆侍都去歇息了,魏宁才对徐元嘉道:“今儿个回来的时候,我见到了个熟人。”
徐元嘉问他:“我也认识么?”
魏宁在京城里生活了二十来年,能够接触到的熟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魏宁颔首,又说:“你还记得当初去九华山遇到的人?”
魏宁一提,徐元嘉便想起来:“你是说你救下的林妍?你怎么会碰到她?”
大家闺秀,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家中么:“你这遇到是如何遇到的,入了林家府邸?”
魏宁解释说:“是在大街上遇到的,瞧见了蒙着面纱乔装打扮了的林家小姐,她还梳着已婚夫人的发髻。”
林妍一向衣着素净,却难得换了件特别鲜艳的大红色衣衫,发髻也更改成妇人打扮,想来也是为了和人见面。
毕竟如果是未出阁的女子,旁人看到了,肯定会忍不住多瞧几眼,但如果是已婚妇人,有人无意扫到了,可能也只会以为是她身边之人是她的夫君。
徐元嘉顿时觉得酸溜溜的:“我怎么不知道,子规还懂得这些。”
他当真怀疑魏宁到底是不是喜欢男人了,虽说他觉得每次魏宁都很享受,可他在某些方面对女子的了解,总让自己觉得很有几分矛盾。
若是魏宁是个女人堆里厮混的花花公子也就罢了,可偏偏魏宁不是。
魏宁态度坦然:“祖母也是女子,姜嬷嬷也是,还有府中的丫鬟,如何分辨已婚妇人和未婚少女,大部分都是从发髻,这些事情,我小时候就知道了。”
他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子,他懂得东西比徐元嘉想的多多了好么。
这个说的倒也是,魏宁小时候应该参加了不少宴会,他的娘亲也该教了他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脑海里幻想了小魏宁的样子,徐元嘉眉眼柔和几分:“这倒是我的不对,只是林妍换了打扮,便是不想旁人把她认出来,子规只是远远见着,怎么就能断定是林妍。”
林妍就这么漂亮,这么值得魏宁惦记?
不是他爱拈酸吃醋,这是他作为世子夫人的直觉,那个林妍,对魏宁而言,绝对同其他女子不一样。
魏宁当然不可能同徐元嘉说前世今生的事情:“习武之人,不管是耳力还是眼力都比寻常人更好些,上次元嘉离得我那般远,人海茫茫之中,我不也一眼瞧出是你了么。再说了,街上人少,我也是驻足确认了几番,才肯定她是那位林家小姐。”
其实他当真是一眼就瞧出了来了,可这一世两个人没有什么交集,真说了实话,徐元嘉能用醋把他给淹了。
他这是善意的谎言。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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