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车……”李大妈惊喜地指着远处的亮光喊着,“来车了,快,截住那辆车。”
“在哪儿?”张闯马上停止了哭声,整个人跑到了马路中间,“救命啊,停车,救命啊。”
“呼——”一辆黑色的捷达轿车绕过张闯疾驰而过。
“哎,丧良心不?见死不救啊。”李大妈指着车子的背影破口大骂,“良心让狗吃了吧”
“嘎吱——”那辆捷达车一路打着倒档又退了回来停在了他们的身边,“要生啊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摇下车玻璃探头向外望着。
“是啊,大妹子,帮帮忙吧,这两孩子不容易,家是外地的,在这打工,又赶上这三更半夜的……”李大妈不停地说着好话。
“快上车。“没等李大妈说完,胖女人马上打开车门下来帮忙,“慢着,动作轻点,千万别破了羊水,要是半路上羊水破了,那可就危险了。”
“大夫——大夫——”张闯在医院的走廊里大声地喊着,“开门啊答大夫,我老婆要生了。”
“喊嘛,喊嘛?已经是后半夜了,值班大夫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按了按刘敏的肚子,打着哈欠说,“早儿呢,等着吧!”说完又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疼啊,闯,我疼啊,我疼死了……”刘敏痛苦地*着,汗水已经打湿了衣服。
“坚持,坚持住啊。”张闯毫无经验,急的团团转。
“哎呀——”刘敏突然大喊一声,紧接着脚下湿了一大片。
“快去喊大夫,羊水破了,可了不得了,这就要生了。”李大妈大惊失色,赶紧扶着刘敏往分娩室走去。
“大夫——大夫——”张闯疯了一样拍打着值班室的门,“大夫,羊水破了,孩子快生出来了,求求你,快点给看看吧。”
“真能邪乎,不就生个孩子吗?”值班医生哈欠连天地走出来,“生孩子,你当时母鸡下蛋那么快呢?”值班大夫走进分娩室,给刘敏检查了一下,“宫口才开了三指,还早呢。再等等一会再去叫我啊。”说完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觉了。
“哎呀——疼死我了……”疼的刘敏脸色都变了,可是孩子就是不往下走动。
“这可不行啊!”李大妈说,“刘敏这是难产啊!你快点给大夫送个红包吧,要不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啊!”
“红包。”张闯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得多少钱?”
“我听说现在最少得一千块”李大妈无奈的说。
“什么?一千?”张闯跌坐在椅子上,“出门走得急,也没带这么多钱啊,再者说,这大晚上的,去哪支钱啊?”
刘敏哭喊着,“张闯,救救我,救救我啊!”
张闯疯了一样敲打着值班室的门,“大夫,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吧!”
“敲什么敲?”值班大夫不耐烦的推门走出来,“追命啊你?生个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头一胎,哪有不疼不遭罪的!”
值班医生带上听诊器开始检查,张闯眼睛紧紧盯着医生的脸,“怎么了?啊?孩子怎么啦?”张闯发现医生的脸色越来越不对。
“孩子已经没有心跳了!”大夫摘下了听诊器。
“什么?不可能啊!您再好好看看。”张闯扑通一声跪在医生的面前。
医生绕开张闯,径直走出去,不一会,呼呼啦啦来了好几位医生。一位年长的女大夫仔细检查了半天脸色凝重的说,“难产,孩子严重缺氧,存活的可能性不大。马上送急救室。”
刘敏被推进了急救室,一个多小时后急救室的门开了。那位年长的女医生走出来,“大人是保住了,太可惜了,是一个男孩!”
张闯一下子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四周好黑好黑,一点亮光都没有。心一下子被掏空了,摘走了!
“孩子投奔你来一回,抱抱他吧!”一个护士把孩子抱出来交给了张闯:,“哎,太可惜了,十月怀胎啊!咋不早点来医院啊?”
张闯接过儿子,紧紧地抱着,恐怕一松手儿子就不见了,望着儿子那粉嘟嘟的小脸,眼泪,张闯的世界里只有眼泪……
太阳升起来了,张闯浑然不知,抱着儿子呆呆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太阳落山了,张闯浑然不知,抱着儿子呆呆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夜深了,满天的星辰,张闯浑然不知,抱着儿子呆呆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张闯抱着儿子在医院的长椅上呆呆的坐了整整一天一夜,儿子在他的怀里渐渐的变冷,变凉,张闯赶紧解开衣服把儿子放在胸前。医院里所有的人都跟着他流泪。
刘敏拖着虚弱的身子靠在走廊的墙上,望着张闯和儿子,这位可怜的妈妈,哭得死去活来!
经历了丧子之痛,张闯变得沉默寡言。上班时只是拼命地干活,不言不语;下了班就把自己关进一间独立的屋子,反锁上门,坐在桌子前或是长久的发呆,或是疯狂地写作:
有时候不是不懂,
只是不想懂;
有时候不是不知道,
只是不想说出来;
有时候不是不明白,
而是明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就保持了沉默。
可怜的张闯大学梦破灭了,轰轰烈烈的恋爱没有了,他把所有的人生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来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匆匆的走了……
他很少和妻子及同事说话。总是喜欢把心事写在日记上。
梦里不知道花落
爱着和无爱的时光
都那么悄悄地走过
一片浮云
一个曾经留在梦里的故事
都在寂寥的边走边忘
内心说不出的那些七零八落
我
只是害怕
曾经的光华在现实里沦落
情无所归依
我
把黄昏捧走
只为寻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写得多了,张闯就开始投稿,由于他的作品都是亲身经历,有真情实感,能打动读者的心,深受读者欢迎。
“张闯同志您好:
我是xx日报社负责人,读了您好多作品,仰慕您的才华,如果您愿意,我和全体员工诚挚地邀请您来我社共谋发展。期待着您的来临。”一天,张闯接到了xx日报社的邀请函,接到邀请后,张闯毫不犹豫,第一时间来到厂子辞职,第一时间来到日报社报到。他想换一个环境生存,他想彻底的和这些承载他太多不幸过去的东西告别,他想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他想抖落太多压在他心头的东西……
“闯,你看。”一年后的一天早上,刘敏把一张检查报告交给他,“昨天你回来的太晚了,就没交给你。”
“什么?”张闯一边吃早餐一边打开认真的看着,“小敏,你怀孕了?”张闯满脸的惊喜,眼睛瞪得老大。
“嗯,昨天我去医院检查的,快两个月了。”刘敏笑盈盈地看着丈夫。
“太好了,太好了,我早就应该换工作,看看,换了工作,一切好运就跟着来了不是吗?”张闯兴奋不已。
“来来来,快放下,快放下。”张闯拉过刘敏,“从今天开始,家务活我全包,你只管养胎,你只管貌美如花,我呢负责赚钱养家。”
“那怎么行?那你多累啊?”刘敏又站起来去刷碗。
“坐下,听话,我现在的工作和以前不一样,时间上比较自由,我照顾你方便,听话,快快去上床休息,碗我来刷。”张闯把刘敏拉回来又按在椅子上。
“哎呀,不行,快点收拾完了我还要去上班呢。”刘敏又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上班,你都怀孕了还上班啊?今天最后一天,到厂子去请假吧。”张闯紧追到厨房。
“你又让我请假,不行,我必须得上班。”刘敏坚决不同意:“大夫说了,怀孕得多运动,这样生的时候才顺利,才能少遭罪。”
“净瞎说,你们车间的活多累我又不是不知道,净是些抬抬放放的活,万一抻到怎么办?”张闯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今天我去单位去找郭厂长,和他说明一下情况,请他帮我调一下岗位,看看能不能让我做一些轻巧一点的工作。刘敏尽力在说服张闯。
“这样还差不多。”张闯也做出了让步,“但是月份大了的时候,一定得请假,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我知道,放心吧。”刘敏安慰着张闯。
“小敏,这些年你知道我的遭遇,你懂得我的心,我一直想要个儿子,我一直想在儿子身上实现我所有的愿梦想,你帮帮我,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好吗?”情到深处,张闯满眼泪光。
“嗯,我懂。放心,我会努力的。”刘敏动情地望着丈夫的双眼。
“谢谢。”张闯在妻子的额前留下深深的一吻:“辛苦了。”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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