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盈建议,“二姑娘试试,呼吸频率降低,呼吸力度加大,这样人会不累一点。”
“这法子不错,”费三姑娘试了试,又揶揄夏兰盈,“夏姐姐当真有长嫂风范,连独门秘诀都贡献出来了。”
几个落在后面的姑娘善意的哄笑起来。
“我好心教你们,你们倒来埋汰我,”面色绯红的夏兰盈佯怒,一把挽上旁边的陆玉簪,“还是四姑娘厚道,我不与你们玩了。我要是拿了第一,非得想个好点子来捉弄你们。”
陆玉簪愣了愣,只能随着她加快脚步。
剩在最后的几人一哄而笑。
陆初凌应景的扯扯嘴角,望望快消失不见的陆玉簪。这外面来的野丫头倒是好心机,不仅陆夷光与她亲近,就是夏兰盈与她也熟稔。却不想想,她们都是大房那边的,本末倒置。
忽然,头顶一疼,陆初凌低叫一声,下意识抬手摸脑袋,摸到一个扎手的东西,想拿下来,扯到头发,疼得她嘶了一声,泪花都出来了,怒道,“什么鬼东西!”
“别扯,是苍耳子。”陆初凝按住她的手。
陆初凌一愣,继而大怒,“谁扔的?”
“谁这么缺德?”陆诗云气呼呼骂道。
蹲在路边灌木丛里的符骥悻悻地摸了摸弹弓,啊哦,弄错人了,这女的从背后看像陆阿萝,边上还站了漱玉表姐,他就以为是陆阿萝了。
这乌龙闹得,符骥默默地往灌木丛里又缩了缩,“嗷”一声被一大串苍耳子刺得跳了起来。
“骥表弟?”李漱玉惊讶。
被迫暴露的符骥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安宁表姐也在这儿啊!”
“……”在场众人。
大抵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符骥脸红了红,“诶呀,他们在等我了,我走了。”他也是来登高的,走的是另外一条山路。
“苍耳子是小侯爷干的吧。”费三姑娘盯着他手里的弹弓。
符骥欲盖弥彰地把弹弓往背后一放,“呃,嗯……这个吗?”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干笑,“手误手误。”
费三姑娘掩嘴笑,“你是想偷袭阿萝吧。”
符骥纳闷,“她人呢?”
“上面,她速度快。”费三姑娘指了指上面,好心提醒,“阿萝也拿了弹弓的。”
符骥假装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瞅了瞅被他误伤的陆初凌。
陆初凌原本一肚子火,待得知来人是安宁郡主的表弟还是什么小侯爷,只得把怒火咽了下去,自认倒霉。
“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符骥走近几步,一本正经的作揖,他生得浓眉大眼,这般正儿八经的瞧着颇像那么一回事。
陆初凌面上一热,“小侯爷言重了。”
符骥咧嘴灿烂一笑,觉得没事了便打了个招呼,“你们慢慢走,我先走了。”说着一溜烟消失在旁边那条路上。
李漱玉摇了摇头,对陆初凌歉然道,“骥表弟调皮贪玩,不过没有坏心眼,二姑娘别往心里去。”
陆初凌点了点头,“怎么会。”
将陆初凌头上的苍耳子摘了下来,一群人继续爬山,渐渐的差距越来越大,最后一个阶梯唯剩下陆氏三姐妹。
“大姐,你先走,别等我们了。”陆初凌催陆初凝。
陆初凝看看她,“我休息一会儿,你们俩先走。”
这怎么行,那大姐不是垫底了,不知道她们要怎么捉弄呢,虽然不会太过分,但是肯定是恶作剧。
陆初凌溜一眼陆诗云。
陆诗云敲了敲腿,扶着膝盖道,“我走不动了,我不走了,大姐二姐先走吧。” 姨娘是母亲的丫鬟,她嘛,也是二姐的丫鬟。二姐想说不方便说的,二姐想做不方便做的,她来说她来做。
陆初凝无奈地看着陆初凌,这丫头就会欺负三妹。
陆初凌别开视线。
恰在此时,传来一阵凄厉的惊叫声,吓得三姐妹脸色一变,听动静是从上面传来的。
快到山顶的陆夷光和昭仁公主也听见了,因为距离远,不是很清晰,两人不放心,打发了两个丫鬟去查探。
两个小丫鬟在半路撞上了急赤白脸上来报信的丫鬟,赶忙回头禀报,“县主不好了,四姑娘失足掉下了悬崖。”
陆夷光勃然色变,急忙往下走,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报信的丫鬟是蔡氏指给陆玉簪的,哭哭啼啼道,“崔婶脚滑了下,姑娘想拉她,反倒,反倒一块儿掉了下去,呜呜呜……”
陆夷光被她哭得心烦气躁,加快脚步。
到了事发点,发现陆见游和符骥也在。
两人是一块来爬山的,自从上次一块喝醉酒一块泅水一块去了歌舞坊之后,感情一日千里,经常一起鬼混。
事发时,他们一行人就在不远处,循声赶紧过来,不想出事的竟然是陆玉簪,都觉得她今年命犯太岁,好不容易认祖归宗能过上好日子,居然又飞来横祸。
见了陆夷光,陆见游走过去,开口安慰,“你先别着急,”他知道陆夷光和陆玉簪投缘,明里暗里多照顾,“运气好,两个人都挂在了树上,我已经让人去拿绳子了。”
陆夷光神情却没有因此和缓,走向悬崖边想看看情况。
“你别靠太近,小心掉下去。”旁边的符骥喊了一声。
“我有数。”陆夷光小心地探头看了看,光溜溜的悬崖绝壁,唯独从缝隙里破土而出的松柏傲然挺立,也正是这些树救了陆玉簪和崔婶,没让她们摔入深不见底的山谷。
多看一会儿,陆夷光就有些眼晕,连忙退了回来。这儿是险地,历险探胜者络绎不绝,但是一般人都会有意识绕开。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陆夷光皱眉。
“是我,都是我的错,”悲不自胜的夏兰盈泪流满面,“我一时好胜心起,抄了近路,万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害了四姑娘,都是我。”
夏兰彤扶住泣不成声的夏兰盈,“姐姐,你也不想的,这都是意外,四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夏兰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丫鬟和夏兰彤扶着,甚至站都站不稳。
陆夷光抿了抿唇,“阿盈姐姐莫要过于自责,意外之事谁也料不到。”
夏兰盈却是哭得更加伤心越绝。
这时候,去找绳索的护卫回来了。
陆夷光也顾不得这边,紧张地看着两人将绳索一头系在树上一头牢牢系在自己身上,慢慢下了悬崖。
其中惊险,陆夷光不敢细看,待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陆玉簪被救上来,见她胸膛微微起伏还有气,陆夷光重重得吐出一口气。
等候在侧的郎中连忙上前止血。
“有没有性命之忧?”陆夷光直接问郎中。
郎中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陆夷光眉头紧锁,“你尽力救治,若她无事,重重有赏。”这郎中就近找的,本事一般,只能救救急,回头找了御医才是正理。
心惊胆战的郎中连连应是,觉得自己也是倒了霉,被抓了壮丁。
片刻后,崔婶也被救了上来,她的情况比陆玉簪更严重,腹腔里扎了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树枝,浑身血淋淋,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夏兰盈如坠冰窖,血管里的血液都冻住了,身体每一个部分无不在颤抖发寒。
“姐姐,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挺过去的。”夏兰彤觉她双手凉的吓人,放柔了声音安慰。
夏兰盈喜极而泣一般,低头捂住嘴滴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30章
“好生照顾大姑娘, 有事赶紧知会我。”夏兰彤叮嘱一声, 忧心忡忡地离开。大姐为了陆玉簪的的意外自责不已,但愿陆玉簪能转危为安,不然大姐心里这关可不好过。
“二姑娘放心,奴婢省得。”红袖屈膝应是, 目送夏兰彤出门,旋身回屋。
屋里头,躺在床上的夏兰盈双目紧闭, 放在被子下的双手握成拳。
她认出了崔婶, 在与白宇辰私奔的途中,她见过她。观崔婶神态, 她也认出了自己, 崔婶知道多少,知不知道真相?
崔婶有没有告诉陆玉簪,有没有告诉陆家人?
如果说了,双拳倏尔握紧,夏兰盈下颚绷紧。
如果还没说呢,这种事陆玉簪那么一个尴尬人,未必愿意趟这摊浑水。
以后会不会说?这对主仆犹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随时会取了她的性命,她不敢冒险。
她知道错了, 她改了, 她只是想走回自己原本该走的那条路上,为什么她们就是不肯她一条生路。
她不想的, 可她没有办法。
为什么她都走到这一步了,老天爷还是不可放过她,一旦她们醒来……夏兰盈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可是冷了,奴婢再给您添一床被子?”红袖轻声询问。
夏兰盈低声回了一个好字,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
红袖便走向橱柜,站在柜子前,她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若无其事地抱起锦被走回去,轻手轻脚地铺开,猝不及防之下对上夏兰盈霍然睁开的眼睛。
这双眼乌黑发沉,一点光泽都没有,看不到任何情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你,一股凉意爬山后背,红袖彷佛被使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掖被角的姿势,唯有上下牙发颤之声。
“你是不是打算告诉祖母。”她的声音十分平静。
落在红袖耳里,犹如惊雷,她重重的打了一个哆嗦,膝盖一软,险些摔在夏兰盈身上,咬着牙的红袖扶着床沿跪在脚踏上,恐惧使得她全身都在战栗。
她看见了,看见大姑娘伸了下脚,崔婶就这么,这么朝着陆四姑娘摔了过去,她以为姑娘是无心之失,直到她看见姑娘那一瞬间的神情,一如现在,平静的让人不寒而栗。
姑娘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姑娘带着陆四姑娘与大家分开,又提议走近路,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可是为什么?
红袖脑门上尽是汗,上下牙齿不断打颤,想求饶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一张脸越来越惨白。
夏兰盈慢慢坐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红袖,“你爹在马房,你娘在厨房,你还有三个兄妹,八个侄子外甥。”
红袖脑子里嗡的一响,刹那间褪尽了血色,“姑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奴婢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夏兰盈神色温和几分,红袖却在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我是夏家嫡长女,我与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祖母眼里没有什么比家族更重。”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只有姑娘好,府里才能好。”红袖立即表忠心。
夏兰盈垂眼盯着她的眼睛,红袖挨不住这样的目光,觉她的目光刀刃一般刮在骨头上,可她不敢躲,脸部肌肉却不受控制的抽搐。
夏兰盈收回目光,“你报病吧,这几天就待在屋里休息,莫叫人起疑。”
大气不敢出的红袖颤声应是,见她又躺了回去,硬挺着的一口气猛地泄了出来,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久久无法回神。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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