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噎住,暗骂自己又卖蠢。
“太后千秋之后,我要走一趟湘州,朝中的事物已经处理好,再有什么直接询问苏宰辅和徐宰辅就是。”殷予淡然交代道。
“湘州?那岂不是要很久!”殷承晖惊讶,湘州遥远,便是来回都要一个多月,这样岂不是要耽误年节。
“初四清晨走,二十九傍晚回来。”
殷承晖登时明白,摄政王皇叔这是准备只带暗卫不带任何随从快马加鞭赶去了。
“出了何事这样着急,不能年后再去?”
回答他的只是一个摇头。
殷予不想耽误,也不能耽误,他要亲自去找一个人,查一桩旧事,这桩旧事影响着年后。他细细想了很久才想到那一点的蛛丝马迹,又派暗卫过去查了,才揪出这一条线索出来。
前世的悔就刻在心里。
想到在原本的进程里,这位侄子的皇朝就是从明年开始崩塌,皇位不稳,各地风云骤变。但那时的他一直在深居简出,反而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甚清楚。
就是忽然某一天,天下乱了,有人起兵造反,一路朝盛安打来,魏元音抱着侄子唯一的儿子跪在他门前。
他对这个盛安、这个皇朝的发展也是从那一刻才开始清晰的。
如今却只能一件件的想,在一件件的做。
想到魏元音,殷予瞥了正在絮絮叨叨嘱咐他出门在外务必小心的侄子一眼,抬手摩挲了腰带,沉声道:“你看着魏元音一点,年前都不得再出宫了,你也一样。”
“为什么?!”殷承晖深刻觉得,如果闺女现在在这里,定是跟他一般的反应和想法。
摄政王却没有给他答案,只是轻飘飘道:“既然太后回来了,便好好陪陪她。”
他总不能说,这段时间赶赴明年科举的考生都纷纷到位了,准备埋头苦读在盛安过年,然而,前世时候魏元音嫁的那个负心汉也在这里头。
想到这里,他眉头皱的更深了。既然如今林家没能成功挤兑了魏元音让她嫁不了勋贵,总该能挑个好的了。但那个人,必须先防起来。
皇帝陛下不知道自家皇叔对他们父女俩有操不完的心,此时就想冲到闺女宫殿去抱着嘤嘤嘤地哭一会儿。
这次他还真料错了。
魏元音如今一点也不想出宫。连续跑了两个月,参加了十几个贵女办的小宴,如今看见人们扎堆聚在一起就头皮发麻。还不如躺在宫里看些茭白托人捎回来的话本子。
“殿下,太后那边送了东西过来。”
魏元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还不快请人进来。”
太后给的,那都是赏赐,赏赐便要她恭恭敬敬的去接下,却不曾想紧接着月白就开口道:“那位嬷嬷放下东西就说还有差事,急着走了,只收了露白给的体己红包。”
少女一下子又瘫回了榻上,喃喃道:“皇祖母这是不想我同她太客气。”
待宫人把东西呈上来,魏元音掀开绸布瞅了一眼,具是漂亮鲜艳的缎子宫纱,顶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座椅上。
“我记得,皇祖母惯来喜欢吃素。”
“是的。”月白应道,“太后娘娘已经念了十来年的佛了。”
“皇祖母的疼爱我无以为报。”魏元音顿了顿,忍痛道,“你从赵郡带来多少酱瓜,都给皇祖母送过去吧。”
宫女们顿时哭笑不得,现在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咱们这位公主殿下要是想对谁好,不送金银首饰,专门送酱瓜,别说,曾有宫人得到过巴掌大一小罐的赏赐,那滋味,啧啧,确实是人间极致美味的酱瓜。
随着酱瓜一同到了寿安宫的,自然还有关于魏元音喜欢送酱瓜这种玩笑话。
林太后正值晚膳,桌上是香菇粳米细细熬出来的粥,又稠又香,只是才动了动勺子这心里就觉得发腻。听到魏元音身边的宫人送了酱瓜来,开口便笑:“这丫头,真是巧了。”
待夹了一筷伴着粥吃下去,才知道果真是好滋味。
“她身边果真是有巧手的。”
如今林太后身边的嬷嬷,便是去给魏元音送东西的那个,听到这话便附和:“可不是嘛,您是没瞧见,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一个赛一个的机灵。”
“给了你好处了吧。”林太后点破,却不苛责。
“喏。”嬷嬷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针脚严密,蝴蝶刺绣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把好手,比起来,里面的几锭散银子就不怎么惹人注意了。
“当年的魏家,给她留了些能人啊。”林太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叹了一句。
这样的话,却再也没人敢接。
许久,她才又开口:“我那个哥哥,我最是清楚,向来孤僻固执,为了庭轩的事情想必是愈加偏激,你且嘱咐家里人盯着点,别再为难了音音。”
她虽出嫁许多年,但在靖国公府还是有耳目的,他们若要把手伸进皇宫里,到底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护个丫头总是可以。
“喏。”嬷嬷目光闪烁,惊讶林太后如此重视公主,缓了缓才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绝不重蹈覆辙·予:我要走了,阿音……阿音!阿音不要拦着我,别拦我!
音音:(两手空空)您老戏真多……比父皇还多……
捧脸,写太后这个人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
尽量想让她丰满一点,又笔力不够
她应该是这篇文里,知道的事情最多的人
(太后: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十四章
林太后回宫之后,魏元音反而忽然清闲了下来。
除了每日定点去寿安宫和老人家唠嗑,就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干脆就挥挥手,把新认识的小伙伴扯进了宫。也不繁琐,只在庭院里支了桌子摆了几碟点心。
殷瑶比徐茵茵来的要早些,她一出现,魏元音就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朵行走的牡丹,贵气端庄。
“看你这样,果真是闲了。”殷瑶看着还在把玩果子的少女,笑了一声,“我却是正忙的时候还要来赴公主的请。”
魏元音把手中果子一扔,讨好笑道:“阿瑶你最是照顾我,左右世子的婚事已备的差不离,歇上半日又怎的。”
殷瑶接过月白手中的茶盏,掀开盖子便觉甜香,却不是果茶花茶,应该是贡品红茶,再细细一品,便晓得皇帝陛下有多疼这姑娘了,宫殿里待客用的茶叶都是上好的鹿山金顶。
“你是想叫我歇一歇,还是又来陪你动脑筋。”魏元音在盛安中消息不便利,许多事情都是后知后觉。她却不一样,肃王府表面上喜爱玩乐,却也要知晓朝堂内外,不然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踩了雷。于是,魏元音就有许多事情都要问她,也亏得这丫头如此放心。
“我听着太后娘娘的意思,皇后的人选已经定了。”魏元音踟蹰,却不知道要不要再接着问句,这位未来的皇后是否好相处。
殷瑶却极为明白她的意思:“原本以为你不热心这事的。”
“怎么不关心,那个位置可关系着本宫的身家性命。”魏元音一脸严肃,刻意说得夸张,结果自己先绷不住笑出了声,而后道,“要我说,还是你更适合那座宫殿。”
“什么?”殷瑶听了魏元音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许久,才将手心往少女的额头上放了放,“你是如何想不开,竟想让国姓换了。”
魏元音听到这番话,怔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拍了拍额头。天呐,她确实是糊涂了,肃王府虽然很快就要降爵,也会和皇室越来越远,但现在确实还是还在五服内的同宗亲戚。她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付,从认识殷瑶那天就动不动起个念头觉得她是当皇后的料。
若要让殷瑶当皇后,那皇位上势必要换人了,还不能姓殷。
她看了左右,幸好还没让别人听了笑话去。
“你呀。”殷瑶摇头不已,“想问你那位未来养母的事情,喏,她来了,问她吧。”
却是宫女领着徐茵茵已经进了院子,过往时候殷瑶对徐茵茵并无太大好感,但也没有任何恶感,只是泛泛之交。如今也是因为魏元音才有了交集,还不曾觉得有什么问题。
此时徐茵茵进来,却面上带了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知道被什么气着了。
魏元音询问似的看了徐茵茵,又看向殷瑶:“这是怎么了,谁惹着小茵茵了。”
那口气,像极了殷承晖平日里称呼她的时候。此时念出来,自然是带着玩笑。她可还记得,徐茵茵同她熟了以后,就拉着她:“你我名字里都是‘yin’字,我同康乐郡主一样叫你阿音,那你,那你就叫我茵茵吧。”
徐茵茵的怨念都快冲上天了,先叫了杯凉水灌下肚:“还不是那个苏碧,又让她出了大风头。”
徐宰辅和苏宰辅不对付,两家的家眷就也不对付,徐茵茵可以说是处处看苏碧不顺眼,要是有条件,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
“出什么风头了?”魏元音眯了眯眼睛,出风头也要有条件,却没听说外面最近有什么活动。
殷瑶却是了然:“那边已经散了?”
“散了,我进宫的时候,兄长刚刚回来。”徐茵茵气鼓鼓道。
魏元音更是好奇:“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谁又整了什么宴会不成,居然没请我,啧,真是贴心。”
提起来,殷瑶却先沉了脸:“你确实是心大。”
“阿音你不知道。”徐茵茵开始解释,“如今盛安里聚了一帮准备明年春试的举人,三天两头的办什么诗会文会,那苏家的老二也是明年参试的学子。”
“所以,今天是他办了个文会?”魏元音接到。
“不止。”殷瑶就表现的沉稳的多,“他还玩了新花样,让苏碧把盛安里名声斐然的才女也请上,一起切磋。”
真把男男女女聚在一个园子里显然不现实,但他们实际也就拿花屏草木遮掩了,再有侍女来回传递。
“哦。”魏元音点着头,“我就关心,怎么没请我们的殷瑶大美人?”
殷瑶当真快被这小丫头气笑了:“还不是怕你孤零零在皇宫里等我。”
她伸出纤纤玉手戳了下对方脑门,却不想连指甲都没碰上就戳出了个红印子,这皮肤真是嫩的让人羡慕。
魏元音摸了摸脑门,又看徐茵茵:“所以,苏碧是做了什么惊才绝艳的新诗?”
说到这个,徐茵茵更气了:“要是她能老老实实作诗就好了,再作诗也比不过我大哥!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大哥说,花屏那边忽然就是一阵喧哗声,再着人打听,便知道是苏碧拿出了新曲子,那些才女们都想她现场奏出来听。苏碧竟也不推脱,直接让人上了琴,一首曲子把那些书生都给听痴了。”
估计这几日那些人就得把苏碧捧成天仙下凡,琴女转世!真是烦!
说到新曲,魏元音显然更有兴趣,她坐直身体:“曲子?什么曲子,是苏碧自己作的,还是找别人学的。”
“我虽没去,但也猜的出来,应当是她自己作的,她的琴艺师父可是高雪洪高大家,自从拜了师,苏碧每年都能拿出一两首好曲。”
殷瑶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那可得找机会听一听了。魏元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有小心思浮了上来,口中却不再提这事。
“管她做什么。”她给徐茵茵剥了一个小橘子,“你给我讲讲你那个堂姑的事情。”
现在宫里宫外都传开了,徐家要出个皇后,可是这个皇后叫什么,性格怎么样,长什么模样,具是一概不知。
徐茵茵将剥好的橘子又一瓣瓣分开往嘴里送,含着化成了水咽下去才含糊道:“我这两年没回江南,具体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这位堂姑长得虽不是最美,但让人看了就很舒服,很柔和。”
茭白恰巧上来给几位姑娘添茶水,听到徐家姑娘提到了未来的皇后,也就是魏元音的养母,不由上了两分心。显然比魏元音本人在意多了。
“性格嘛,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她是软了点。”徐茵茵说到这里有些为难,“我那位叔婆是继室,前头那位有儿有女,家里并不怎么和善,往年回去的时候,这位堂姑都没什么存在感。”
这么软?魏元音挑眉,那怎么帮父皇撑起后宫!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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