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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夫君,一言难尽 第四十章 病重(二更)

第四十章 病重(二更)

    一百六十三
    天上飘的雪越发大了,炉子被烧得噼啪响。
    我像个管家婆一样跟着丫鬟们一起忙前忙后,让她们把热腾腾的接风宴端上来,偶尔抬头时见到桃花面松木屏风后头那个若隐若现、正在换衣服的人影,就觉得由内而外的踏实。
    淡菜虾子汤、鱼肚煨火腿、蘑菇粉丝羹、芙蓉蛋、猪杂什、什锦火烧、烤猪肉、鸡丝粥、鲜果一叠、毛尖茶水一壶,满满放了一桌子。
    我没想到只不过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膳房的婆子居然就靠着自己一个人做了这么多的东西,刚琢磨着日后找机会给她提些份例钱,听着屏风后没动静了,我问道:“大人?可是收拾完了?”
    “嗯。”
    他拍了拍身上的袍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我笑道:“怎么在这里等着我?去坐着吧。”
    我走在他的身侧,拿起刚才徐嬷嬷给我准备的汤婆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里面,“您瞧瞧您的手,像是冰块一样,握着它暖暖吧,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家里面如今就咱们两个主子,直接开席就可以了。”
    说完,我不动声色的打量宋大人的脸色,却见他一没有问我家中其他人如今身在何方,二没有询问为何我一人住在这么小的地方,而是抖开下摆坐在了椅子上,道:“别在旁边站着了,既然人少,那咱们现在就开吃吧。”
    “我给您布菜。”我笑着说道。
    他对我招招手,我迟疑片刻,挪动脚步坐在了他身边,道:“您不让我给您布菜,那给您盛粥总可以的吧?”
    “随你。”他拿起筷子,似乎是要夹东西,入手后却眯起双眼,将筷子拿到面前细细看了起来。
    我将粥碗放在他面前,解释道:“家中的摆设虽然都少了大半,但是您惯常用的都还备着,就等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样啊。”他给我夹了一筷子的火腿丝放在了我的碗中,道:“来,吃吧。”
    “是。”我含笑看着他。
    其实我一点都不饿,方才哭的太激动,胸口现在久久无法平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挤在嗓子眼儿一样,我自有许多话想要对大人说的,然而一见着他镇定的神情,就觉得说和不说也没两样,反正聪明如他,早晚会猜出来事情大概的。
    这辈子我只学会了一个道理,就是在他面前不用诉苦。
    ——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儿。
    一百六十四
    母亲住的别庄离京都实在是有些远,用了膳后便是快到黄昏时分,我瞧着一会天色说不定会暗下来,提议道‘不如明日起个大早去见娘’。
    宋大人同意了。
    虽然从神态上看不出端倪,但他的身子用了膳后还是不大舒服,估计是这一年的日子把他给关虚了,明明只是沾了点油水的东西,他却恶心的一直捂着嘴,想吐不吐的模样。
    我有点被吓到了,让玛瑙去端来一小缸蜜饯山楂来压一压,他吃了两个,面色稍缓:“我没事,咱们俩去院子里散散步吧。”
    “好。真的没事?”我扶着他的胳膊,满是担忧之情。
    “呵呵。”宋大人反倒是用手臂夹住了我的小臂,另只手抓住了的我肩膀,用力地在我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
    “?”
    我懵在原地,仰头看着他。
    他笑着静静和我对视,半晌,收起脸上笑容,在我的额头上轻轻揉了起来,轻声道:“傻丫头。”目光落向远方。
    一百六十五
    当天夜里,大人忽然开始拉肚子起来。
    原本只是多跑几次厕所而已,他说明日一早就好了,我自然是不从,让元暮去街上找郎中,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大人去茅厕了。
    外面毕竟天寒,我怕他冻到,便让小厮伺候着他去了耳房解手,顺带着搬了个火盆进去。
    反正关上了门,我就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没到半柱香的时候,元暮就带着两个城西医馆坐堂大夫过来了,我进耳房扶着腿软的宋大人坐在了矮榻上,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汤放在了他的手边,问大夫:“夫君他是怎么了?”
    老大夫摸着大人的脉搏,掐着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问身旁之人:“你觉得如何,可是邪风入体?”
    那人点头,细看了大人的面色,对我道:“夫人误急,我们二人皆诊断您家老爷的病症是邪风入体引起的腹泻、呕吐,若是这两日没发烧,那几贴药下去自然会痊愈,发热便比较难治,所以这几日一定要小心别让老爷找了寒气。”
    “好,元暮,跟着二位大夫去开药吧。”我招呼道。
    等把三人送出了屋子,我在净盆里卷了帕子回到床边,替他细细擦拭脸上的红晕——忽的,我暗觉不对。
    屋里虽然又加了两个火盆,大人又在床上躺着盖着棉被,但总不至于热到会让脸这般红的地步吧?
    我将手里的帕子直接丢在了地上,空着手去试他额头温度……
    “大夫!大夫请停步!大人发热了!”
    一百六十六
    大人这一病就从入冬病到了新年。
    有时候白天看着还好好的,说不定那一句话说的不对了,他抽了口凉风,登时就又烧起来。
    我是担忧地日日难眠,即使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他日后定能飞黄腾达过上那万人敬仰的日子,却还是被他惨白中泛着病态殷红的脸吓得时常爬起来摸一摸他的额头,看到底还热不热了。
    他病得最重的时候曾经同我讲过,想要搬出正屋,去其他房间躲一躲,毕竟是这种腌臜病,别弄脏了我的床。
    我心道你要是因为这一场大病病死了,我才是一生都会良心不安,一个床塌有什么要紧的,我又不是真正的娇小姐。
    结果,这天深夜大人发烧时,就没控制住将一些秽物弄在了床上。
    屋里的婆子还在外屋煎药,本来府里的下人就不多,这段时间以来在我身边轮值的婆子丫头也都累的筋疲力尽。
    人心都是肉长的。
    我咬着牙拿软巾擦拭干净,然后给大人换了身衣服和被褥,他似乎睡得不是很踏实,迷迷糊糊中一直在嘀咕着些什么,我正被恶心地难受,没听清,等我洗过手熏香归来后,他已经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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