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婆婆刚开始为难我的时候,他还会向着我,安慰我,帮我出头。可没过多久,他就厌烦了,再遇上婆婆欺负我的时候,他就总劝我要大度、孝顺一些……说什么婆婆肯同意我进门,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不该再事事计较……”
“而婆婆,知道他的态度之后,对我越来越恶劣,从要我没日没夜地伺候她开始,到现在,见府上粗使下人的活都要我做……不做的话,就不给饭吃,也不许睡觉!”
“你夫君呢,他不管吗?”楚辞疑惑又心疼地问道。
芸娘苦笑着摇了摇头,绵绵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她嗓音哽咽道,“安郎他……他被婆婆打发去了京郊的白鹿书院读书,每十天才回来一次……且他如今就算回来,也不会留宿我的房中……婆婆,她还给夫君买了两个貌美如花、知书达理的落魄千金为婢,他站在除了读书,其他心思都被疏影、暗香两人给占了去……”
楚辞听她说完,才算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孟璟,又看看芸娘,然后开口,沉声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想让我帮你打压你的公婆、夫君,还是……”
“我想离开这里!”芸娘不等楚辞将话说完,就脱口而出道,“回禀王妃,我现在只想离开安家。”
“……你真的决定了吗?以后不会后悔?”
“不后悔!”芸娘坚定地说道,话落,怕楚辞不信,又坚定地补了句,“绝不后悔,就算安郎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我都不回反悔!”
楚辞闻言,点了点头,“我可以带你走,不过你要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芸娘闻言,感激地拼命点头。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不过这次流出的,却是开心的眼泪。
确定完芸娘的心意后,楚辞转过头,看向孟璟,讨好的一笑,难得的撒娇,“那……后面的事情就交给王爷了,我先带芸娘回回春馆。”
孟璟看着她,宠溺一笑,抬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轻声道,“去吧。”
说完,又看了折锦和折夏一眼,叮嘱,“好好照顾王妃!”
“是,王爷!”折锦和折夏同时答应。
楚辞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过了会儿,又看向芸娘,挑眉问,“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吗?”
芸娘听她这般说,沉默片刻后,面上露出一抹赧然,“有的,在安郎的幼妹,安馨那里——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她这话说得隐晦,不过楚辞却很快明白过来。
向她点了点头,道,“我们这就去安馨院子,帮你把东西讨回来!”
芸娘点头。有了楚辞的陪伴,她站在心里很有底气。
“走吧!”楚辞朝她伸出手。
芸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干瘦如柴的手放进她的手中。
一刻钟后,两人停在安馨的霜花楼外。
这是座两层的小楼,一层是会客的地方,二层才是起居的地方。
两人若是要见到安馨,便需要先通报。
而霜花楼的婢女似乎是欺负惯了芸娘,看到她就像没有看到一般。仍旧是靠在门框上,慢慢悠悠地磕着瓜子。
芸娘少时家教极好,叫了几声都没人理她,面上难免尴尬。
楚辞不忍看她出丑,侧头便折夏使了个眼色。
折夏会意,抬手打量了下二楼的高度,然后突然纵身,踩着一旁的梧桐树就上了霜花楼二楼。
接着一声惊叫声响起,下一刻,衣衫不整的安馨就被折夏活生生地给提溜了下来。
她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半透明中衣一副蓬头垢面,还没睡醒的样子。
楚辞有点看不上她,拧了拧眉,废话不多说,冲着她直入主题道,“把你之前从芸娘这里拿的东西全部还给她!”
“你是谁啊你!”安馨被别人搅了懒觉,本来就不甚开心,现在一听,对方竟然是要给芸娘出头,还想把自己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要回去,登时就火了,瞪着眼,撇着嘴,狠狠地看着她道,“敢在我家撒野,不怕我将你和那个贱妇卖到窑子里去?”
啪!
她嚣张的话音刚落,下一刻,折夏带了内力,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冷冰冰地觑着她,厉声道,“嘴巴放干净点,再敢放肆,我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你敢打我,我爹娘都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安馨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挨巴掌,愣了片刻后,突然带着委屈,破口大声骂道,“你个贱蹄子,敢打我,我抓死你!”
说着,长长的指甲便朝折夏的脸上抓去。
折夏在青龙卫里混了这么多年,身手出神入化,怎么可能将她不入流的撒泼放在眼里,当即提起一脚,就朝她的心口踹去。
安馨没有任何防备,整个人就被踹飞出去……
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几米外的青石地上,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然后晕厥过去。
芸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反应过来,望着楚辞,不可置信道,“安馨……她晕过去了?”
楚辞点了点头,微顿,又看向角落里两个瑟瑟发抖的婢女,吩咐折锦,“去问问她们两个,她们主子从芸娘这里抢去的东西到底在哪里!再一五一十地全部交出来!”
“是,王妃!”折锦答应了一声,侧过身便朝不远处的两个婢女走去。
在瑟瑟发抖的两人面前停下后,她一字一顿,威胁意味十足地问,“你们小姐从芸娘那里抢去的东西都在哪里?”
两个婢女瑟瑟发抖,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折锦见状,眼睛一瞪,声音突然就好了几个度,厉声道,“说!到底在哪里?”
“我……我知道。”其中一个年纪小点的婢女终于扛不住,带着哭腔突出一句话来。
折锦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又问,“在哪里?”
“在……在小姐的梳妆盒里。”婢女颤抖着回答。
折锦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带我上去拿!”
“是,姑娘!”婢女说着,跟在折锦的身后,就朝楼上走去。
楼上寝房,折锦看着婢女将安馨梳妆盒里近一半的首饰挑了出来。
眉头有些紧皱,在她挑完后,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了句,“还有吗?”
婢女不说话。
折锦便又重复了一句,“这是全部吗?”
婢女终于鼓起勇气,摇头道,“不,不是。还有一些,被小姐拿去当铺换了钱,好添进更时兴的首饰……那些首饰,差不多有七八套。”
折锦明白过来,眉眼间闪过一抹厌恶。
嘴上,却不停地追问道,“那那些首饰,被她送去了哪个当铺?”
婢女道,“是文兴当铺。”
折锦点了点头,抱起婢女收拾好的匣子,一侧身,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婢女看着折锦利落的身手,半天合不拢嘴。
楼下,折锦将匣子交给芸娘,又转告了婢女最后交代的几句话。
芸娘将匣子抱的紧紧的,看向楚辞道,“王妃,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就算当牛做马,只怕都报答不了您!”
楚辞摇了摇头,“我帮你又不是图你的报答。这里既然没有你的东西,那我们就先走吧,文兴当铺里的那几套首饰,我改日赎回来了再送给你!”
“王妃!”芸娘眼里含着感激的泪水,作势又要跪下。
折锦适时拦住了她,在她耳边道,“芸娘你不必这么客气,我们王妃不拘这些俗礼。”
芸娘这才想起楚辞的这个习惯,然后默默地站直了,又朝楚辞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楚辞冲她笑了笑,转过身直接朝着安府外走去。
她们先孟璟一步离开,直接去了回春馆。
将芸娘托付给掌柜的照顾后,楚辞则去了看诊的隔间。
今日来求诊的第一位,是个年轻的妇人,许是身份不太方便的缘故,她和身边的丫鬟都戴了面纱。
“不知您是哪里不舒服?”楚辞将脉枕往她面前推了推,客气地问道。
女子没有开口,开口的却是她身边的丫鬟。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语气道,“我家夫人想问问,大夫您这里有没有什么能让女人怀孕的方子。”
“怀孕的方子?”楚辞淡淡地疑了一声。
丫鬟不耐烦道,“没错!我们夫人嫁给老爷五年,一直都怀不上身孕……我们也看过很多大夫,不过都没效果。前些日子又听闻京城有个名医,才专程过来的。”
顿顿,又道,“你不会也没办法吧,若是这样,那可就有些沽名钓誉了。”
楚辞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狂的人。
她内心默念三遍“我是大夫,不懂事的病人,病人家属都是我的孩子……”然后才弯眉,掠过婢女,直接冲蒙面的妇人道,“请您将手伸出来,我替您看看。”
妇人听她这么说,慢慢地低下头,动作优雅地将自己的手腕从衣袖里撸出来,然后推到楚辞的面前。
楚辞把过脉,肯定道,“夫人的身子并没有任何问题!”
“那我家夫人为何迟迟没有怀孕?”丫鬟忍不住出声顶道。鼻孔朝着天,一副自命不凡,看不起楚辞的模样!
楚辞心里有气,面上却不得不平静地解释,“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事,你以为你家夫人身体没毛病,就一定能怀孕了吗,那还得看你家老爷,若是他有毛病,那累死你家夫人,都是怀不上孩子的!”
楚辞这话说得有点糙,丫鬟忍不住红了脸。半晌,才低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下三流的贱人,就是做了王妃也尊贵不起来。”
楚辞听到了她的嘟囔,整个人的气势当时就是一凛,直直地看向她,气场全开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婢女没想到楚辞会突然翻脸,她面色白了一白,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我说什么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楚辞懒得跟她计较,直接冷笑道,“滚出去!”
婢女被当着众人的面下脸子一时难堪,裸露在外的皮肤白一块红一块地变化了许久,才忍无可忍地吼道,“我就不滚,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们主子……”
“够了!”她还没说完,坐在楚辞对面的妇人突然扬声,怒吼了她一句,“楚大夫让你滚你就滚出去!”
“皇……黄夫人……”婢女仍然愤愤不平,情急之下。差点叫错名字。
这时,妇人身边的另一个婢女突然开口,冲着前一个婢女道,“鸢尾,听夫人的话,你先出去……”
鸢尾被苑时这么一劝,这才不甘心地朝外走去……
而隔间内。
妇人也没在开口,倒是她身边的婢女苑时不好意思地冲楚辞笑了笑,解释了几句,又连连道歉。
楚辞嘴上接受了她的道歉,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已经猜测起了眼前妇人的身份。
姓黄,二十来岁,成亲五年没有孩子,还见不得人……一时间,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
“楚大夫,敢问我家夫人到底是为何,才五年没有生育?”苑时的脾气比鸢尾好了很多,问楚辞问题是也是带了足够诚意的微笑。
楚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前的妇人,然后开口道,“你家夫人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于为何至今都没有怀孕,问题可能出在你家老爷的身上,也可能出在他们行房的过程中……”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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