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还以为楚戈是急着去见女朋友，笑着摇了摇头，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只是走了几步，她意识到了不对。
    “咦，楚医生的办公室也不在这个方向啊……”
    这所私立医院在国内外都是赫赫有名的，普通人想要在里面看病并不容易，提前预约几周什么的基本是常态，所有的药物基本全都是自费，一点商量都没有，价格高得惊人，有些药甚至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可以说是花了钱都不消灾，一般情况下，即使是那些相对有钱一些的人都不会来这里看病。
    这样不合理的情况，却丝毫没有让来这里看病的人减少，因为这所医院所拥有的技术和医疗手段，和它的价钱一样，业内顶端。
    楚戈一路上没有停留，直接来到了病房部的最顶层。
    这一层楼是特殊的一层楼，这里面的病房在全国范围内都称得上是最豪华，但是，却几乎没有什么人住。
    贵，是其中一项原因，这里一天的价格比顶级酒店的顶级套房都要昂贵，而昂贵的原因则并不是因为这些房间的设施真的像酒店一样奢华。
    走在这一层楼，会让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纪，严丝合缝的装修，各种尖端的仪器，被特质的玻璃封得死死的病房，叫不出名字的设备，没有一点人声的氛围，唯有机械冰冷的声响……
    这些便能顺理成章地推理出另一项原因——
    这层楼里的人，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利，还是尖端的技术，都没有办法让他们康复过来。
    像是一场无期徒刑，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那些深爱他们的人。
    “楚先生，您来了。”一位护工迎了上来，仿佛早已经知道楚戈会来。
    “怎么样？”楚戈在玻璃墙外站定，遥遥望着病房里的人。
    “和以前一样，脑电波异常应该只是仪器问题。”
    楚戈缓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的目光看起来那么平静，看起来像是已经忘记了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
    护工叹了口气，低着头离开了。
    除了滴滴的机械声响寂静到令人恐慌的空间，像是无形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面目狰狞着想要吞噬掉这里的所有人。
    楚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看了很久，离开的时候他在墙边放下一朵白色的野花。
    可惜的是这里给病人一束鲜花都不被允许，就连这朵小花也会在楚戈离开后很快被人给清理走。
    “真想带你去看看花海……”
    一句若有若无的话语，最终消散在这个充满哀伤的世界里。
    双层真空的玻璃墙，就连声音都无法穿透。
    第八十一章 居然要分手
    难得重感冒一次的颜大总裁吃了药睡下后，再起来的时候症状不仅没有减轻，甚至还发起了低烧，躺在床上意识模糊的颜瑾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还是“千万不要叫楚戈”。
    肖煜心情复杂地把智能体温仪放到一边，然后把两颗已经准备好了的药塞到了颜瑾嘴里，然后……把颜瑾拍起来让他自己喝水咽下去。
    虽然颜瑾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但还好楚戈这个人还算不错，临走之前把颜瑾的情况告诉了肖煜，所以肖煜对于颜瑾一觉醒来可能会发烧的情况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就楚戈的说法，颜瑾这个人的体质就是这个样子，一点点小病放着不管很快就会拖成大病，所以身边需要一直有人看着，不过相对的他生病的时候好起来也很快，也算是挺公平的。
    当天半夜的时候肖煜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在黑暗中有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
    “吱？”
    在床头柜上摸索的手停住了，然后掩耳盗铃般地收了回去。
    肖煜揉揉睡眼惺忪的小眼睛，迅速地从笼子里钻出来，手脚灵活地爬上床头柜，然后奋力水杯移到了颜瑾手边。
    知道被发现了的颜瑾无奈地把脑袋从被子里挪了出来，伸手揉了揉肖煜的小脑袋：“谢谢小鱼。”
    “吱吱吱。”要是有热水就好啦。
    “没关系。”颜瑾又揉搓了肖煜几下，这美好的手感让他觉得自己的病都好了一大半。
    脑袋上的温度异常火热，让肖煜没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
    “不过真亏你能看得见……”颜瑾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除了你之外别的都看不清。”
    确切得说颜瑾现在只能看见肖煜那双在黑夜里噗呲噗呲发光的小眼睛，所以才能准确地摸到他的脑袋。
    “吱吱吱！”那当然！
    仓鼠的夜视能力可好啦，晚上的时候他眼前的画面比白天还要清楚呢。
    肖煜一脸骄傲地抬起了头，然后他异常清晰地看见了颜瑾那张略显脆弱的脸。
    现在的颜瑾看起来有些不如白天那样的英俊帅气，睡了一觉没有打理的乱糟糟的发梢，因为缺水稍有些干裂的嘴唇，病态苍白的面容纷纷凑在一起降低了他的颜值。但是，在这片黑暗的映衬下，这个人却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那双对视时让人如坠冰窟的眼睛此刻分明已经破了冰，露出了底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再也不像是雪山上的寒冰那样生人勿近，现在的颜瑾比任何时候都要触手可及。
    但是肖煜没有伸手。
    他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颜瑾，像是在遥望一座海市蜃楼。
    重病的颜瑾喝了水以后很快又睡下了，但是肖煜却在床头柜上站了很久。
    很早很早以前肖煜就吐槽过，颜瑾明明那么有钱，家里为什么连个常驻的佣人都没有。
    现在肖煜再一次有了同样的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颜瑾的身边能有一个人就好了，有一个人陪着他，拂开他额头上的碎发，端一杯蒸气氤氲的热水，亲手喂到他的嘴边。
    替他掩好被子，钻进他的怀里，陪他度过这个不安稳的夜晚。
    那个人大概不是佣人，而是能陪伴他一身的人。
    不管是男是女，年轻或成熟，平凡或耀眼，但至少……得要是个人类。
    肖煜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重生感到了疑惑。
    他不知道这是哪路的鬼神作怪，或是上天的安排，可是——
    为什么上天要把他送到了颜瑾的身边，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他不知道的过往，为什么要让他们的缘分纠缠到一起。
    为什么即使他们的灵魂那么接近，为什么即使他就在他的眼前，为什么他即使伸出手，都没有办法触碰到这个近在咫尺的人。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让他重生？既然都让他重生了，为什么又不能让他变成人呢？
    ……
    这个周末肖煜简直是操碎了心，又要提醒颜瑾吃药又要注意室内温度还要定点给颜瑾测量体温确保他没有发烧，肖煜甚至翻出了咳嗽药水的小量筒，顶在脑袋上去替颜瑾接水，来回一趟可能需要花费他十分钟，没办法，如果不这样，颜瑾根本就不肯吃药，这些事情本来都应该颜瑾自己做，结果他完全不上心也就算了，还不止一次试图蒙混过关。
    “小鱼，我觉得我没什么不舒服的了……”颜瑾试图掀被子。
    “吱吱吱！”滚回床上躺好！
    肖煜站在床沿边上张开手臂，一副一夫当关百夫莫开的架势。
    两个小时前他就一时心软让颜瑾去厨房做了个饭，结果颜瑾回来的时候就开始打喷嚏，一测温度，得，又开始低烧了。
    颜瑾无奈道：“好吧，如果你非不让我下去，那你帮我把文件拿过来？”
    肖煜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打比自己还要高的文件，冷漠道：
    “吱吱吱。”周一你不是请假了，到时候再看好了。
    “小鱼，一天看不完……”颜瑾眨眨眼睛，似乎想要通过眼神攻势让肖煜屈服。
    “吱吱吱。”不然我叫楚戈来帮你拿文件？
    可惜肖煜不为所动，甚至搬出了楚戈来吓唬人。
    软硬不吃的肖煜终于是让颜瑾没办法了，只好唉声叹气地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钻出了个脑袋：“小鱼，今天晚饭怎么办？”
    “吱吱。”外卖。
    颜瑾彻底没辙了。
    躺了一整天的颜瑾实在是没有睡觉的欲望，没一会便坐了起来。
    刚趴到ipad上的肖煜见颜瑾起来了，立刻警觉了起来。
    “吱吱吱？”怎么了？
    “没什么，睡了一天了睡不着。”颜瑾摊手。
    “吱吱吱。”那你坐着看看手机好啦。
    肖煜提议道。
    “不是很想看。”颜瑾顿了一顿：“你的前任主人根本就不回话。”
    肖煜：……
    天啦噜贼喊捉贼好嘛，他这两天没时间回话存粹是因为要照顾颜瑾就已经花了全部的精力了好嘛，这个一生病就作妖的颜大总裁谁照顾谁知道好嘛。
    好气。
    别说颜瑾了，就连需要他指导的喃喃他都没时间回复，只好打了招呼说下周再抽时间找他，那可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学生，他都狠心拒绝了，颜瑾居然还敢在这里得寸进尺。
    肖煜生气地别过了头，只是这个举动在颜瑾眼里看起来完全不是那样。
    “抱歉，明明说好会多陪陪你的，我不该提到他。”
    颜瑾伸手把肖煜抓了起来，放到了被子上：“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吱吱？”
    “就是，我不应该……强迫你的前任主人和我交往。”
    肖煜震惊了，他可真是没有想到颜瑾居然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之前看颜瑾那不追求到人就用权势压迫的样子，他还以为颜瑾在恋爱问题上完全就是走的霸道总裁路线呢。
    ……不过某种意义上，倒也算不上强迫了啦。
    这其中的缘由还挺复杂的。
    肖煜想着想着，一张小脸就泛上了红晕。
    “曾经，我把鱼与仓鼠不能兼得代入到了一位……我很尊敬的人，但是很快，我就被他本身的魅力所吸引，那些被他赋予了灵魂的作品，让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动。”颜瑾挠了挠肖煜的下巴，语气有些低落：“我能感受到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后来我一直在寻找他，越是找不到，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吱吱吱？”你现在不是找到了？
    肖煜显然没有搞懂颜瑾这一大段话的含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