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元羲就笑了，启唇道：“这话怎么说的？兰斯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吃饭？怎么说我从荆棘森林出来，兰斯也帮过我，我还不能感谢他请他吃饭？”
    屏幕中菲尔德表情凝固了一瞬，但他又很快调整好，也不回答元羲，将他视作空气，而是直接问兰斯：“下午三点，能过来吗？”
    兰斯沉默片刻，“改天吧。”
    “行，晚点我再跟你联系。”仿佛是躲病毒，菲尔德两句话说话立刻结束了通讯。
    兰斯看向元羲，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眼神打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
    喜欢菲尔德到头脑发昏的人是原主元羲，虽然同名同姓，可芯子截然不同，于元羲而言，菲尔德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没等兰斯组织好语言，克丽丝琴一只手托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摆了足足二十来个盘子，每个大盘里都是去了刺片好码的整整齐齐的生鱼片。
    “要酱料吗？要的话自己去拿。”克丽丝琴动作利索将盘子摆上桌，完后托盘反手背到身后，随手往某处一指。
    “酱料？那是星际人喜欢的东西。”兰斯相当无所谓，拿起叉子后就叉了一块鱼片放进嘴里。
    无论是在地球还是重生到修真界，元羲都记得自己是不爱吃生食的，可不知是不是如今成了人鱼，味蕾发生了变化，眼前一盘盘生鱼片让他很有食欲……
    “放久味道就变了，赶紧吃。”兰斯将叉子塞进元羲手里，催促。
    元羲默默的运气，朝记忆里吃过的海藻鱼片伸出了手。
    肉质极嫩，鲜香天然。
    几乎是第一口下去，元羲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除海藻鱼外，兰斯还点了七种鱼，元羲一一尝过之后只能赞兰斯一句“是个会吃的”，另外七种鱼肉味道同样很鲜美，有的比较有韧劲，有的则更嫩，但一圈尝完，最喜欢的还是海藻鱼。
    “知道你最喜欢海藻鱼，也别光盯着海藻鱼吃啊，给我留点成么。”兰斯几乎是在元羲叉子下“抢食”，悲催的是他居然还没抢过。
    元羲口齿不清道：“海藻鱼太会藏，我也不是经常能吃到。”
    “你可以关注人鱼餐馆的公众平台，克丽丝琴会每天更新菜单。”兰斯道。
    元羲能说他其实并不重口腹之欲吗？他是有很多年没认认真真吃过一顿饭了，偶尔吃也多是一些灵果，都快忘了还有味觉这玩意了。
    一顿全鱼大餐吃的主宾皆欢，买单的时候却只花了一百个信用点，便宜的有些不可思议。
    兰斯好笑道：“鱼本来就是从海里抓来，无成本，你以为能有多贵？”
    元羲一想也是，这就好像在地球时，内陆城市的海鲜会卖的非常贵而且还不一定新鲜，可一旦去了沿海城市，顿顿吃海鲜吃到腻也花不了多少钱是一个道理。
    走出人鱼餐馆，兰斯看了看日头，问：“假期才过去六天，接下来二十多天你有什么打算？”
    人鱼城市的学校很特殊，并没有星际人小学、中学的划分，而是统一的入普通学校，一个学校十二个年级，属于义务教育，毕业后可以选择去更高等且专业的学府，也可以去外星球的大学继续深造。
    元羲、菲尔德和兰斯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区域，元羲比他们都小了一岁，今年才十九，不过原主是菲尔德的脑残粉，菲尔德九岁去学校时，原主也跟着入学，目前所有人都是十一年级的学生。
    一年十二个月，六月份和十二月是寒暑假，眼下刚刚6月7日，放假没几天。再开学，他们都会升到十二年级。
    往年寒暑假时原主都会黏在菲尔德身边，狗皮膏药甩都甩不开的那种，今年出了荆棘森林一事，菲尔德对原主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当然，灯芯换成如今的元羲并不会死皮赖脸的黏上去。
    “看书，锻炼吧。”元羲想了想说。
    兰斯微一挑眉：“你还是想去荣耀军校？”
    元羲知道兰斯肯定还在猜他是不是对菲尔德余情未了，他也不可能跟兰斯坦白自己不是原主，遂道：“15号我要补考，补考不过，得留级。”
    兰斯：“……”
    “你还真是……”兰斯难得无语，“行吧，需要帮忙联系我。”
    人鱼没有自己的文字，如今沿用的文字是几千年前人鱼和入侵者大战时星际人的文字；人鱼也没有语言，但是他们能够交流，是一种意识上的交流。
    原主学会了通用语，文字方面却不过关。
    不仅如此，历史、天文、理学、格斗……就没几门学科是及格的。
    要不然，还是辍学吧？上一世太辛苦，这一世安安静静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也挺好。
    然而大概是上一世疲劳奔波后遗症带来了这个世界，他可能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真让他每天安静的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他浑身都不自在。
    而且过去三千年一个人被追杀，东躲西藏的日子真的又无聊又孤独，眼下没了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也不用小心翼翼，他忽然渴望热闹，渴望人群。
    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彼此间的嬉闹热情，他才会感觉自己还活着，真正的活着。
    果然，人还是群居生物。元羲自嘲的想。
    于是乎，元羲颓废了一天，思考了一天人（鱼）生后，终于还是振作精神，虽然对未来处于迷茫中，可混吃等死，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先把15号的补考过了再仔细规划未来，人（鱼）生漫长，虚度青春可耻。
    原主跟他的邻居们不熟，同班同学倒是有几十号人，奈何他进学校后光冲着菲尔德去了，人际关系差的要死，元羲就是想找同学帮忙补个习，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最终，他还是将主意打到了兰斯头上。
    他联系兰斯后直接说：“帮我补习课程，每天四个小时，一小时一百信用点外加提供午餐，接不接受？”
    兰斯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回应：“接受。”
    也就给人鱼餐馆添了两位固定客人，克丽丝琴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元羲和兰斯在他店里一待就是四个小时，她店里的生意大部分都是网络订餐，来店里用餐的多是懒得回海里畅游的人鱼，在她店里选个下水模式，泡一泡，游一游。
    元羲在修真界的肉身虽毁，但他的元神好歹是大乘期，即使到了物质世界没有灵气让他发挥功效，可依然让这具身体在各方面得到了增强，譬如：记忆力。
    元羲说学习，那效率绝对杠杠的，哪怕是晦涩难懂的理学天文知识，有了兰斯这位临时家教的指点，他也能很快融会贯通。
    补课几天后，兰斯啧啧称奇：“你在学校要是将落在菲尔德身上的注意力分一些到课程上来，也不至于落到要补课的地步。”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元羲用了一句经典的话。
    “……何意？”兰斯没听懂。
    元羲：“意思是现在也不晚。”
    “哦。”
    无言半晌，兰斯忽又道：“只补习文化课程，格斗呢？格斗才是占总成绩比率最高的。”
    格斗是比较含蓄的说法，在陆地上还好，一旦下了海，人鱼和人鱼之间的格斗便成了战斗，那是隐藏在人鱼天性中的战意，他们不会肆意杀生，最大的敌人是同类，遇上同类，会想要挑战对方，战胜对方，是一种本能。
    原主……弱鸡一枚。
    元羲有近三千年的实战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哪怕他的经验更多在于躲避敌人攻击，但在交手的时候他也会关注自己对手的招式，认真记下并在脑海中演示外加破招。
    如今没了系统，他或许可以试着释放自己。
    “那就再加两个小时的格斗课程？有兴趣当我的陪练吗？”眼前就有个现成的强大的人鱼，元羲也不另外找人了。
    兰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出信用点的是老板。”
    第8章 遇袭
    鲁瑟兰是加尔海岛东边二十海里外的一处海域，要说与其他海域有什么区别，大概也就是这里的水压高了一些。
    海洋中总有一些很特别的地方，星际人无法研究出来，常年生活在海洋里的人鱼也无法解释。
    鲁瑟兰特殊的水压让菲尔德等人鱼将这里当成了训练场，不过即使这里水压强，终究也比不上深海，只是去深海来回太费事。
    元·老板·羲和兰斯一道来了鲁瑟兰，学校格斗考核也是在鲁瑟兰进行。
    [好久没回深海了。]兰斯的意识清晰传递给元羲。
    入海后亲身体会了一把意识交流，元羲颇感有趣，简直与他在修真界时用神识与人交流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元羲听出他语气中的怀念道：[假期还有十七天，你可以回去一趟。]
    兰斯歪了歪头：[夏季的海水是热的，风也是热的，还是深海比较舒服。]停顿片刻，又道：[你补完课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闻言元羲诧异：[你这是在邀请我？]
    兰斯意味深长道：[以前暑假你一直黏在菲尔德身边，现在不去找他，我怕你无聊。]
    或许人鱼真的是一种天性冷淡的种族，又或许元羲的意识还停留在过去多年一个人的时光中，哪怕他想着多跟人接触，可事到临头他又本能的排斥。
    补考结束后，他似乎还真没哪里可去，再一想熟识的朋友……除兰斯外貌似也只有亚瑟这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损友。
    倒是可以考虑来一场深海之旅。
    [等我补考通过，我再给你答复。]元羲没有一口应下，修真三千年，他早已学会了防患于未然。
    兰斯颔首后就进入了正式的战斗教程。
    是战斗，不是格斗。
    [除去我们的天赋能力，我们的身体才是最强大的武器，速度、力量……]兰斯认真的分析人鱼战斗的优势，其实这些人鱼生下来后就有本能的意识，即使是入学新生，老师也不会强调。
    然而兰斯的基础知识恰好能够让伪人鱼元羲了解人鱼身体的优势，人鱼的速度来自鱼尾，如何摆动鱼尾才能让自己的速度更快、如何才能调整方向，都是一门学问。
    元羲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用人鱼的身体跟人战斗，哪怕他的实战经验着实丰富到难以想象，可光、着、身、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人鱼的骨骼很柔软，上身和鱼尾可以弯成一个完整的圆，元羲又试着往下压了压，惊愕的发现他把身体压到一个可怖的弧度时竟然没有腰椎断裂。
    反而是兰斯看着他自虐般的举动露出了诡异的神色。
    [你不是在荆棘森林伤了脑袋吧？]兰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元羲：“……”
    他又从容的恢复到了原来的姿势，手还是不自觉往后腰处摸了摸，没有紧绷感，也没有疼痛，这要换成是人类身体，估计已经去地府喝孟婆汤了。
    [你……]兰斯刚想说什么，倏地神色一凛，银色鱼尾摆动，整个人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鱼尾只在海水中闪过一抹银色亮光。
    元羲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一方是在兰斯去的方向，还有……
    元羲没动，很快他就看到了全副武装的人影，不止一个两个，足足有十二个，他们在鲁瑟兰的海水中游动速度并不慢，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类似鱼枪的东西，他们快速的游到了元羲附近，将他包围。
    攻击。
    巴掌长的黑色短箭如入空气，在海水中发射仿佛毫无阻力。
    元羲一尾巴拍下了黑色短箭，然而第一支箭仿佛只是开始攻击的讯号，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箭矢。
    人鱼的鱼鳞坚固异常，但是人鱼的上身却仍是皮肉，尖锐的器物能够划破他们的皮肤。
    兰斯没回来，显然也是遇到了围攻，在确认这些人的目的是自己且不论生死后，元羲不再犹豫，看准了目标飞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