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撕了块鸡腿递给田甜,田甜扭头没要,顾斯年自己吃了,嘴边尽是油。
看着田甜闷闷不乐,顾斯年故意问道:“你不是去照顾你那病重的少爷了么?怎么跑回来了?难不成人家赶你走了?”
他话音刚落,田甜脸色都变了。
顾斯年笑的更开怀:“我还猜对了?”说罢,眼眸一转:“小甜甜,他不稀罕咱们,咱们也别惦记他,改明儿咱再找新的。”田甜抠着自己的手指头,想辩解又忍了下去,顾斯年继续在她心口上撒盐:“哎,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前些日子还说什么‘宁为贫民妻,不为皇家妾。’怎么才几天功夫心思就变了呀?”
田甜“蹬”的一下站起来,看着他,怒气磅礴。
顾斯年准备好同她拌嘴的架势,可田甜径直往床榻里一扎,捂着脸直接哭了出来。
她也知道啊。
她分明是懂得这些道理的。
纵使叶知秋过得再颓靡、纵使他是个结巴,可还是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一般,哪是她这样的人可以触及到的?
哪里是呢?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
他早已过了弱冠,又无妻妾,此番回去不是因为终生大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以后同别人举案齐眉,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慈父,却绝对不再是她的少爷。
她能再看到他的机会都渺茫,有时,她的心里竟生了不要脸的想法,哪怕是为婢只要能跟在他的身后也是极好的。
可她终究舍不得自己的脸皮,更何况,若她恬不知耻的开口,他要是拒绝的话,他们连目前虚伪的平和都留不下了。
顾斯年一向知道这丫头劲儿啊劲儿的。被叶知秋赶出去,二话不说,找家小菜馆唰起袖子就开始谋生,从街角摊贩的小厨娘再到“再回首”名声在外的厨娘,其中遭过再多苦也没瞧见她皱个眉头。
就算是她爹来找她麻烦,她都倔的像只牛,一股劲儿誓死同他爹犟到底。
可现在,她身上的劲儿垮了,露出小女孩儿脆弱的一面,哭的可怜巴巴的,像倒在雨水洼里的小野花。
顾斯年也觉得心里闷闷的,怪不舒服,就像是处在了雨天。
他将手里的油擦掉,从怀里随意扯了条手帕,走过去,轻轻压在她的身边:“哭什么?若喜欢就告诉他,就算没个结果也比你一个人戳在这想七想八的要好。”
田甜哭的抽抽啼啼:“他要走了,回京了,再也不来了。”
顾斯年皱眉,觉得奇怪。
宫里的权势都被赵贵妃母子把持着,他回去必得被他们算计到死,回去作甚?更何况,春家被赵家在朝堂里逼得节节败退,也没见有反击的迹象啊。
顾斯年摸了摸下巴。
奇怪,当真是奇怪。
田甜把心里的一口气儿全都发泄出来,整个人才觉得好了不少。她抽抽鼻子,一抬头,脸像个花猫一样。
顾斯年“噗”的一声笑开,将一旁的帕子递给她。
田甜一把扯过来,脸皮红的厉害。
她没想到顾斯年还没走。
顾斯年看着她哭的红肿的眼,心里软了一下,像是被猫咪胡子碰了下似得,又软又轻又酥。
但绮念只是一瞬,他很快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背着手云淡风轻的慢慢踱着步子走了出去:“快点儿整理一下,晚间的客人要等你做菜呢,别让人等急了。”
田甜心里的小女孩儿的心思一下就没了。
比知道暗恋的人要走更伤心的是什么?
是黑心老板要你麻溜儿爬起来替他卖命!
忙忙活活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没时间沉溺在伤心和愤懑中,田甜的脑袋清明了不少。
总是少爷要走,她也不能就这么缩在这楼里。
他对她有恩,论情论理,都得送送他,跟他道别才是正理。
田甜不知道叶知秋什么时候会离开襄阳城,第二日她拾掇好就往叶府里面钻。
她还有好多话未跟他说过。
可以不管女儿情长,但他曾是她的少爷,帮了她不少,她却没跟他认真的道声谢。
马不停蹄的赶到叶府,屋外却安静的不行。
田甜的心猛然揪起来,推开门。
白墙黑瓦粉荷花,廊檐回回垂着盛开的凌霄花,大厅中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却没个人气儿。
田甜有些发抖,膝盖都有些软,往叶知秋的卧房跑去。
推开门、掀开幔帐,只有叠好的锦被。
橱柜里他的衣衫一件不剩,博古架上他喜欢的琴棋书画也不见了踪影。
院落空空,只有一只白鸽扑腾扇动翅膀,红色的脚勾在未合拢的窗沿上。
田甜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又恨又生气。
他竟敢这么悄悄地走了,临行前连话都不告知一声儿。
当真是好的紧!好的紧!
她愤恨,抄起一把剪刀,誓要把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的锦被剪成个破窟窿。
刚把枕头揪起来,却看到下面干瘪的小黄花——还是她送他的。
旁边有一叠钱一张字条。
田甜将字条拿了起来,上面写着:“走了,勿念。”
倏尔,悲从中来,那些压抑的、不受控制的难过和不舍化作颗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田甜准备把枕头当成他那人狠狠的捶一顿,末了,才看了一眼,又紧紧地捂在她怀里。
他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走了,以为谁会记挂他?谁会?
只不过是她欠了他的银子,念着还给他罢了。
走就走,又什么了不起的?
他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他走了,以后自有人会再来。
比他更好,哪儿都好。
田甜紧抱着叶知秋睡过的枕头,屋外,剔透的露水从栀子花瓣上一滚而下,汇入浅浅的水洼中。
树枝上不知名的鸟轻快的叫了一声,飞的更高了。
这才是夏天。
这只是夏天。
未来那么长,现在就说结束未免还太早。
若是再遇到他。
她会让他知道,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离开这儿,离开她。
第一卷 :稻花香里说丰年完
第二十七章
三年后。
襄阳城还是那个襄阳城,街道边白墙黑瓦绕着青色的浅流,只是高墙内红梅树生的高了些,垂在回廊里的凌霄花开的更盛了些,人还是那些人,一点儿都没变。
这几年“再回首”酒楼生意颇好,一家分店接着一家开,连“再回首”里面小厨娘的名声的也顺着这酒楼的阔气儿不断攀升,连江汉平原的人都听过“田大厨”这名儿,只是没瞧见过这人。
据说曾有人花大价钱请田大厨去夷陵掌勺开店,可惜她拒绝了。
她说这襄阳城里有人欠了好大一笔债,那人知道还不清,趁着天黑带着家里那条狗给跑了!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田大厨啊哪儿都不去,就守在这襄阳城,只要等那人一出现就要连本带利的都给讨回来!
田甜对此一言不发,只是在傍晚冷着一张脸“蹬蹬蹬”跑上二楼踹开了顾斯年的门。
她就知道,除了他还能有谁会这么无聊传这些杂七杂八。
顾斯年一向爱财,正缩在自己床榻上数着自己的小金库,门被踹开,吓了一跳,见着是田甜,赶忙将钱袋子收起来,微笑道:“唷,真是稀客呢,田大厨怎么今儿有空来我这儿坐坐?真让小舍蓬荜生辉!”
田甜深吸一口气,盯着他:“外面那些谣言是你传出去的?”
顾斯年心里门儿清,但故意眨眨狐狸眼:“什么谣言?小甜甜你怎么什么黑锅都喜欢往我身上推呢?”
说罢,自顾自提了壶清茶,给自己倒了杯。
还没端起饮用,青花瓷盏就被一双白软的手给按住了。
顾斯年淡淡瞥了眼,不动声色地躲开。
田甜见他这样,心里更是生气:“能有什么?说我是为了讨债才戳在这襄阳城里的,还说那人……那人还不起债趁着夜黑就跑了。”
顾斯年抠着茶盏,眯着眼睛想了想:“哦,貌似有这件事哈。”说完,又抱歉的笑笑:“这么点儿小事我一向不往心里去,你不说,我差点儿忘记了!”
田甜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呛道:“这毁人清白的事能是小事么?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出门。”
刚说完,心里想到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心里还是略微酸涩。
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跨不去这个坎儿。
顾斯年见不得她露出这一点点儿的愁容。
瞧瞧她,这几年养的水灵灵的,往那牡丹丛中一站便是国色天香,作甚么皱着眉头日日被风月之事所伤情着呢。
顾斯年权当没听到她的抱怨,反而笑着说:“哎哟,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毕竟这人走了这么久,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他的存在了。”
刚说完,就看到田甜脸色微变,那些要从嘴里吐出的刀子一顿,生生变成了一句调侃:“我说,你也莫太在意,我们散布这些还不是为了楼里的生意。”
说罢,他将茶盏放在桌上,背着手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咱们‘再回首’这么有名,你的手艺有这么好,可偏偏爱缩在后厨不爱露面,楼里的客人都想了解你,我为了楼里的生意就故意将你的些小道消息传出去,这不,楼里的生意不就更好了么?承平盛世,大家都百无聊赖,自然想了解你身上的故事的,增点儿乐呵,你呀,也不必再记在心里。”
若是三年前的田甜必然被这只老狐狸给蒙骗了过去,这她整整在这“再回首”酒楼待了三年,他是个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要是信了他的话还真有鬼了呢!
于是,她冷笑一声,摊开手板:“既然顾老板借着小女子的名号赚银,那田甜能不能分一杯羹?起码来弥补一下我的损失?”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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