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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瑜儿端着水盆子进来,本想伺候她净面,见状,吓的争莫没哭出来。
    第四百五十章给王爷抹黑,让王爷丢脸
    纳玉的病是瞒着瑜儿的,就是怕她咋咋呼呼的管不住嘴说出去,瞒了这么久,没承想今儿破功了,苍白的唇上点了血,她扯着嘴角惨淡笑笑,尤不往安慰她,“我没事,就是腿上没劲儿,你过来,扶我去榻上。”
    瑜儿先前不过是憋着眼泪,这会儿闸门大开,撇着嘴就开始嚎,“您都咳血了还没事,小姐……你到底瞒了我多久?你身子一直都不好,我劝你注意你也不听,现在好了吧?作下病了吧?你……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我可怎么办啊?”
    “行了,别哭了,我死不了。”纳玉伸手过去拉她,“先把我扶榻上去,然后去找瀛洲先生,请他过来给我看看。”
    瑜儿哭哭啼啼扶她去榻上躺好,擦着满脸的泪,等她说话。纳玉唤她,“去啊,愣什么神呢?”说话有气无力,拍着胸口咳两声,一幅已然不成了的样子。
    瑜儿赶紧倒了茶递过去,哭的更狠了,一边哭一边给她顺气儿,“您就是嫌弃我笨,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连自己的身子都瞒着我,我再笨,照顾您还是能行的,您不能不把我当回事!”
    眼见她咳的越来越厉害,瑜儿彻底慌了神,不敢再多舌,放下杯子就要出去请瀛洲。
    纳玉心里细细思量片刻,又叫住了她,“算了,回来吧,别去了。”
    瑜儿现在门口看她,“瀛洲先生是神医,一定能治好您的,我去请他,您就坐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让你回来!”声音喊的大了,喉间发痒,她拿帕子掩住唇,拿下来又是一团红。
    “小姐……”瑜儿跺跺脚,想干脆忤逆她一回,可人都到门口了,却怎么也跑不出去,两下里权衡一番,还是回去了。
    纳玉有自己的打算,之前是她太想当然,以为有冯夜白帮忙,自己就能从中脱身,却从未想过,冯夜白若是找到她弟弟以后又是否愿意牺牲自己的人去把他救出来,要是没有沉央这层关系,他们本该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才对,她看得出,冯夜白根本就瞧不上她,况且又是事关己命的大事,就算沉央知道她是怀着害她夫君的心来的,也一定容不下她。
    横竖她一条命又不值钱,纳雍是蒋家的香火,蒋家的香火不能断,她势单力薄,就算斗,又如何斗的过皇帝?
    “罢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前几天瀛洲说我是肝火旺盛,你去熬两副药给我,记住了,王爷回来了,咱们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得,所以不能跟瀛洲走的太近,你可千万别去找他,若是叫我知道了你去找她,仔细我不要你了。”
    瑜儿先生嗫嚅着,“咱们是找他来看病,又不是做其他的谁还能多嘴说什么不成?”
    “我毕竟名头上还是昭仪,即便是看病那也是背人的,府里人多眼杂的,难免被人看见,是是非非的传的到处都是,咱们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别人可不清楚,若是再说我给王爷抹黑,王爷的脸往那儿放!”
    第四百五十一章滑胎
    冯夜白这次回来是先行,谁也没告诉,他就是怕皇帝背后给他使阴招,那个韩石如今敌我不明,话也说的不清不楚,给他们交了底却不说日子,所作所为实在叫人费解。
    眼下要紧的是要先救出蔚敏和梁无玥。梁无玥他太了解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也就蔚敏一个,从小光屁股喜欢到大的,蔚敏在他心里的分量比天重,如今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了,皇帝一伸手,却把两人给隔开了,他倒不在乎自己如何如何,就是蔚敏,怀着孩子,先前又传出了差点儿小产的消息,他被困在郡主府出不去,无能为力,又悔又恨,他要能出去,这会儿给他一把刀,他能冲进宫去把皇帝给宰了。
    沉央已经被他哄睡下了,睡着了也要抱着他胳膊,生怕一觉醒来,他留下一封信,人又不见。
    冯夜白给她掖严被角,五指插进她一头长发里,慢慢儿往下顺。这屋子里现在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奶香味儿,虽然燃了香,可仍旧难掩,外人闻来或许难以接受,可他却怎么也闻不够似的,这味道叫人安心,是属于他的。
    “爹爹……”
    听她说梦话喊爹爹,冯夜白有些恍惚,他都快忘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迄小没跟她爹分开过,这次一分开就是这么老长时间,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这程子事忙,顾不上她,今儿她头头是道的跟他说了那么多,什么蔚敏吃不好睡不好的叫人心疼,梁无玥成日酗酒不认识人又多可怜,还说自己学着他的样子吓的御膳房的太监拉了胯,这些事本来都该是他挡在她前面的,可他不在,没人护着她,得她自己挺着肚子一样样解决,想想就叫人心疼。
    蔚敏在宫里,皇帝看的严,又不准人靠近,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恐怕有些困难。梁无玥那儿倒是不难办,皇帝想让他死,那也成,到时候一把火把人给点了,烧成灰,谁知道死的是不是他。
    他脑袋里已经有了主意,横竖先把梁无玥弄出来再说,再这么下去,他怕他真的活不长。
    计划是想的挺周全,可第日一早,御膳房的小寿儿托人送来了信儿,说蔚敏昨儿个在毓庆宫的小花园儿里散步,脚下没留神,跌了一跤,滑胎了!
    滑胎了?
    冯夜白让曹德纶想法子把小寿儿给逮来了,他可不如沉央好说话,板起脸往那儿一坐,杯盖子一掀,抿口茶,热气蒸腾,熏出他一脸阴霾,“你今儿早上托人来送信儿,说郡主滑胎了?”
    小寿儿战战兢兢往地上一跪,身上冷汗直流,抬头小心觑他一眼,磕头说是。
    捏着骨瓷杯的那只手,指骨分明,根根遒劲,骨节微微泛白,杯口那儿裂了一道,裂痕无声无息越来越长。
    “孩子是摔没的?”
    小寿儿一头磕在地上,再没抬起过,闷闷回道,“王爷,奴才就是在御膳房打杂的,郡主的事,奴才也不清楚,是奴才今儿早去给郡主送饭,听太医说的。”
    第四百五十二章送回老家
    骨瓷杯“咔啦”一声碎了,冯夜白挑眉,声色沉沉,又捡一只杯子,斟满茶,饮一口,长吁短叹,“郡主昨晚上都吃了什么?”
    小寿儿道,“郡主说她没胃口,昨晚上就吃了一碗红枣枸杞粥,因着上回差点儿小产,郡主就在宫里养了只怀孕的母猫,所有送过去的吃食都会先喂给那只母猫吃,母猫吃了没事,郡主才会下口,所以……王爷明查,绝不可能是御膳出了问题,奴才就是个往来传话的,别的事,跟奴才无关啊!”
    “这回来怎么歇菜了?”他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上回来不是挺横的吗?话夹话的讨银子花……曹德纶,去账房给公公支点儿银子来,人家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容易,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他就是根烧火棍,哪儿敢担“公公”两个字,闻言,膝头一软,恨不能跪到砖缝儿里去,“王爷折煞奴才了,奴才可担不起“公公”两个字,上回是奴才冒犯了王妃,奴才……奴才愿以死谢罪!”
    宫里的奴才,但凡是跟主子说愿意“以死谢罪”的,意思都跟“死”无关,就是去表忠心的,这叫以死明志,并不是真的愿意死。
    冯夜白拢眉看了他一阵,又叫曹德纶,“他方才说的什么你都听见了?带下去吧!”
    这话说的他有点儿拎不清,被曹德纶拎出去的时候还惘惘的,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沉央被丫鬟搀着过来,高唱了句,“奴才给王妃请安!”
    沉央对他印象并不好,没搭理他,径直往屋里去,都走到廊庑下了,又转身问曹德纶,“曹总管这是要把他带哪儿去?”
    曹德纶道,“送他回老家。”
    回老家?她问尚梅,“他老家哪儿的?”
    这“回老家”其实是宫里头在奴才们之间流传的黑话,送他回老家,意思就是送他去见阎王爷。人投胎的时候是从阴曹地府那儿投胎,可不就是人的老家吗?
    不过这起子狗东西,不值当人为他费心,尚梅扶着她一面往里去,一面打着哈哈解释,“就是送他回宫,外头凉,咱们快去屋里。”
    小寿儿却扯着脖子在后面喊,“奴才不要回老家!王妃!王妃救命……”
    曹德纶猛一拽把他拽出了院子,剩下的话沉央没听真切。
    冯夜白昨儿一晚上没睡,今儿早起来,眼睛熬的通红,沉央叫人把午饭布置到书房,盛一碗粥递给他,见他脸色不豫,小心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摇摇头,握住她的手,“今早才传来的消息,说……说蔚敏……滑胎了。”
    知道她跟蔚敏感情好,她又向来重情,是以这话说出来便有些难以启齿,可她必须得知道,这段日子她忙前忙后的,如今蔚敏滑胎,才更不应该瞒着她。
    沉央下意识的就去摸自己的肚子,好像那种痛她是切身体会过似的,孩子一旦在娘胎里扎了根,再小那也是个人,蔚敏没了孩子,她心里也很难过。
    第四百五十三章送她会汝南
    蔚敏滑胎,沉央第一个想到的是梁无玥,“我上次去看他,他喝的烂醉,一个人倒在地上,嘴里念着蔚敏的名字……我头一回见一个男人哭的那么伤心,他要是知道蔚敏的孩子没有了,那他还能活吗?”
    “所以还不能让他知道。”冯夜白目光深沉,盯着她肚子,“五个多月了吧,媳妇儿,你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可是真的活不成了。”
    沉央学着他平日的样子,揉揉他脑袋,“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不是好好儿的?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一直觉得男人先成家再立业这句话应该反过来,不立业就成家,成家了哪儿来的本事养家?成家了,有了老婆孩子,夫妻敦睦,阖家团圆,也没那心思再出去闯荡,放着好好儿的家不待,谁还成天想着妻离子散不成?
    甭管别人怎么想的,反正到他这儿,是没心思再去跟他们掺和那劳什子的皇位、权利了,不过也不能任由人家欺负到家门口来,皇帝这次是自己把引线点着的,他自己安逸日子过惯了,想作妖,非要换换,旁人想拦也拦不住,事已至此,那就怨不得官逼民反了!
    “我同你打个商量可好?”他把她拉到自己腿上让她坐下,“我昨天同宇文潞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皇帝想让我死,我不想死,那就只能跟宿王合谋,把皇帝拉下马,宇文潞昨儿个是来给我送蒙城的布防图的,甭管做什么,手里捏着别人的把柄,总不会错的,所以,京城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我想把你送回汝南去,到时让瀛洲和纳玉跟你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看这样可好?”
    沉央抿唇思考,手抓着他肩膀又往前坐了坐,嘴里咕咕哝哝道,“谁知道他们打仗要打多久?”
    “用不了多久。”他轻轻一叹,他并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主宰,这场仗要打多久,他心里其实也没个定数。
    沉央抚着肚子不说话,她其实不想走,总觉着有他在,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用怕,可她一直没看到,他有多难,她现在这样身边短不了人,留下也是给他添麻烦,纵使再不想走,也得走。
    “那我听你的。”她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恹恹的道,“那我什么时候走?”
    “先等等,等再过两天,我进宫去找皇帝复命,顺道再探探局势再说。”
    现在还不能进宫,趁着还没人知道他回京,得先把梁无玥弄出来,蔚敏滑胎是个契机,皇帝对外宣称郡主是因为摔跤滑胎,届时再偷偷摸摸杀了梁无玥,就说备受打击,或是心怀愧疚自缢身亡,没人会去追究原因究竟是什么。
    沉央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敛眉沉默许久,表情凝重,她不敢吵他,自己安安静静用了饭,饭后抱着大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神思恍惚的朝屋内看了眼,心里拧成了一团疙瘩。
    第四百五十四章拖出去砍了
    太后知道蔚敏滑胎的消息,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这时候拦着不让去,不是摆明了有猫腻吗?皇帝转而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携太后一道去毓庆宫看蔚敏。
    太医已经来诊断过了,女子滑胎,伤及根本,要做小月子,仔细将养着,否则一旦落下病根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况且郡主心火郁结,若长此下去,恐寿命短矣。
    蔚敏了无生气的躺在榻上,见着太后,无声落下两行泪,皇帝凑过来问她,她勉力动动嘴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皇上这回满意了吧!”
    他满意?算了,看在她才小产,身子又不好的份儿上,皇帝也不予追究了,全当没听见她那句话,留下太后哭哭啼啼念蔚敏命苦,装模作样的问她宫里的奴才,“今儿是谁陪着郡主出去散步的?给朕站出来!”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站出来,抖的不行,往地上一跪,一个劲儿求饶。
    皇帝冷笑两声,扬声道,“来人!拖出去砍了!连郡主都照顾不好,留你们还有何用?”
    那两个一听要砍头,慌忙爬过去,一边一个抱住皇帝的脚,放声大嚎,“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郡主滑胎不是奴才们的……”
    话还未说完,皇帝已经抽了旁边侍卫的剑,一人一刀,溅起了满目红花。
    蔚敏无声落泪,抓着太后的手,不住颤抖,“就是他害我,姑母,就是他害我!”
    太后朝她嘘了一声,眼泪开了闸,泄洪似的从脸上滚落,“好孩子,都怪姑母,是姑母无能,保护不好你,姑母都知道,知道你苦,你若不是进宫来向姑母报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变成如今这样?”
    “姑母,我……我对不起无玥,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姑母,我心里难受……”早起这孩子还在她肚子里,这孩子是她在宫闱里唯一的慰藉了,她已经习惯了对着肚子说话,说她的的事,说梁无玥的事,这是她的孩子,她能清楚的感受的到他的存在,可她还没来得及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他就没了,孩子没了,一下就抽掉了她半条命似的,她觉得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
    太后就这一个侄女,从小都是当闺女疼大的,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她没了孩子,太后何尝不是痛断肝肠?
    可现如今,除了安慰她,还有什么法子,即便知道是皇帝做的,可这是在皇宫,在皇帝的地界儿上,纵使是想报仇,也有心无力。
    “好孩子,姑母知道,你可别再哭了,你一哭,姑母的心都要碎了,太医才说你要好好儿静养,才小产过,不能哭,会作下病来的。”拈了帕子去给她拭泪,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姑母帮你想办法出去,让你跟梁无玥夫妻团聚。”
    再起来,又是苦口婆心的劝,“听姑母的话,养好身子别再哭了,会好起来的,都会好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夹着尾巴做人
    皇帝终于如愿以偿,蔚敏的孩子没了,梁无玥的死,也就能有光明正大的由头了,虽说这么做是有些不大妥当,可只有她的孩子没了,她才能重新真真正正的属于他,以后他们也会有孩子,一个,甚至是更多,现在这点儿牺牲实在微不足道。
    这厢,梁无玥还不知道蔚敏滑胎的消息,上回得了沉央差人送过来的信,信上说蔚敏如今一切都好,只是皇帝正计划要杀他,让他务必要振作,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蔚敏想想,一个快要当爹的人,就为这么点儿小挫折,成天要死要活的,将来怎么扛起一个家!总之信上字字诛心,虽说帮助不多,但至少一棍棒彻底打醒了他。
    只可惜他拳脚功夫实在差劲,长久以来的奢靡生活早就练成了惰性,爬个墙头都难如登天,这会儿才想起来恨自己前半生的纨绔桀骜,却早就为时已晚。
    宇文潞仍旧赖在王府中,只是沉央先前提点过他王府里有皇帝的人,因此昼伏夜出,大晚上的鬼一样在院子里溜达。
    沉央对他简直又气又恨,她晚上从书房回寝居,他半道上蹿出来,吓的她脚尖磕上脚后跟,差点儿从石子儿道儿上摔下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装鬼呢!”幸有尚梅在身后扶着她,不然这么跌一下,没准儿她的孩子也得化作一摊血水,遥遥东去了。
    宇文潞捏着鼻子扬手挥两下,蹙眉道,“你没事大半夜出来瞎溜达什么呢?自己身上什么味儿不知道?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不好吗?”
    怀孕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奶味儿,这味道原本无伤大雅,可从他嘴里这么一说,就跟什么了不得的大味道似的,他赖在这儿不走,她还没嫌弃他呢,他倒开始嫌弃她了?
    沉央掐腰站着,“我在自己家溜达,关你屁事?你一个被朝廷通缉的人,都到京城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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