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若有言语嗟叹,手舞足蹈亦不能抒之心意胸怀,陛下将作何遣?”
朱凌锶心头一热。
何弦是在关心他。
并没有只把他当做皇帝来看待,而是真的把朱凌锶当做自己的学生,一个需要人生指引的孩子。
何弦知道,朱凌锶冲龄践祚,人生必定不寻常,说不定往后会有怎样的惊涛骇浪,而皇帝自来,是孤家寡人,坐拥天下,却心事无人说。
他无法辅佐新君,便要教他经义道理,也要教他闲情逸致,给自己存些趣味,万不得已时,还能自我排遣,自我消解。
朱凌锶口中称是,对何弦行个大礼。他的何师傅,果真不是凡人。
不过,何弦还是把“明君岂以兰花传世乎”这句话,告诉了谢靖。
“以我这些日子看,皇上可比那传说的好了百倍不止,还挺有意思,”何弦这样说,谢靖也是一个感受,不过他觉得,朱凌锶做得对。
他自己目标明确,因而也喜欢勤奋专注的人。
于是下一次谢靖面圣时,4848忽然跳出来播报“好感值+5”,朱凌锶几乎有些受宠若惊。
这次加分真的隔了好久。
这天,朱凌锶在等待谢靖检查自己近日习作成果时,出神地望着窗外东南方。
“开始了吗?”朱凌锶问。
那边是礼部,于是谢靖说,“是。”
隆嘉元年的会试,正式开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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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兵戈
隆嘉元年的恩科,最出名的士子,并非状元榜眼和探花,乃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三年前与谢靖同科,却迟迟在吏部没有领到官职的曹俊时。
一时间曹俊时的名字,占据了街谈巷议的中心,京城百姓纷纷称奇,究竟是怎样的济世之才,竟叫皇帝一眼看上,不顾众位大臣的反对,差一点儿连状元之位都给了他。
也有人说,“皇上年幼,怕不是那位曹大人,造出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哄得他开心了吧。”
闻者便纷纷笑了,都有些深以为然的意思。
这话虽有些造次,倒也不算是无中生有,曹俊时确实给朱凌锶带来了个好东西。
三月十五那天,两百多名士子,在建极殿进行殿试。
一直到晚饭过后,潘彬才带人把考卷送到文华殿,朱凌锶和大臣们正焦急地等待着。
殿试的名次,徐程与副主考何烨已经拟定了,何烨是户部尚书,也是何弦的父亲。
朱凌锶对这个名单,本来没有意见,他相信徐程的眼光和判断,肯定比自己靠谱,不过,他对考生们的答卷很感兴趣。
以他现在的水平,若直接与考生“廷对”,感觉会比较尴尬,为了藏拙,也为了凸显重点,朱凌锶只出了一道题:
若北项率五十万精兵来袭,后明该如何应对?
徐程在开考前,依稀猜到了朱凌锶的题目,待到开考后一看,还是有些吃惊。
黄遇看了一眼,就把考题放在一边,悠哉地吃早饭去了。
薛瀛是武人,比那两位还不客气,“皇上,北项部族众多,可是哪一部,撑死都只有十万人啊。”
朱凌锶充满期待地看了谢靖一眼。
谢靖眉眼微蹙,看不出情绪,朱凌锶的心便有些惴惴的。
一方面,他真的很想知道,后明士子对这个问题,究竟是怎样想的;另一方面,他又忐忑不安,没有谢靖把关,自己出的这道题,当不当得起隆嘉元年的殿试真题。
卷子一来,众位内监便纷纷展开,试卷已经先由礼部和翰林院的官吏们誊抄过了,所以是盲判。
不过半个时辰,徐程与潘彬便对这一份考卷赞不绝口,查对了一下名字,是之前他们甚为属意的山西士子贾鹏程。
朱凌锶也凑过去看了几眼,文章写得很漂亮,开头便气势昂扬,充满了后明作为中原帝国对北项游牧民族的心理自信,主题仍落在了“仁德怀远”上,想的是以教化为先,不战而屈人之兵。
谢靖与何烨也在把玩一篇文章,这篇文风相对朴素一些,首先也说的是教化为先,以先进的文化感召北项,接下来便说要稳定税收、充实国库,保证军费,重点是要训练一支能与北项相抗衡的骑兵。
这篇文章“道”也有了,“术”也有了,立意既高,措施又实,极富可操作性,难怪谢靖会喜欢。写这个的是徐程拟定的榜眼廖倸。
朱凌锶自己手里的这份看得慢,虽然学了四个月,繁体字还是有些吃力。
好在这一份,字迹秀逸不凡,也没有什么生僻字,而且看起来很好懂。
朱凌锶看到后面,眼睛都瞪圆了。
“……皇上,皇上”朱凌锶回过神来,不知谢靖已经叫了自己几声,抱歉地笑笑,谢靖忽然说着“皇上恕罪”,冲着他的额头伸出手。
察觉温度无恙,谢靖这才放下心来,朱凌锶刚才一直恍恍惚惚,叫了也不应,他真担心是因为连日操劳,把小皇帝给累病了。
朱凌锶小脸一红,规规矩矩坐回他的龙椅里。
“这份卷子,朕觉得不错。”
礼部便去查名字,是福建士子曹俊时,谢靖说,“臣记得此人,”曹俊时三年前与谢靖同科比试,只得了个同进士出身,在户部挂了号,至今未授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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