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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谢华香心疼地把盛粥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从云南过来坐火车得好几天呢,很辛苦吧!”顺便用手撑在下巴上,有些痴迷地看着他,年轻时候的沈庭生,虽然粗糙了许多,但别有一份生涩的帅气。
    沈庭生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说起来不好意思,他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主要是他太饿了,这谢家的姑娘也太过热情,一见面就表现出跟他很熟的姿态,连他也跟着失态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放下手里的食物,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叠他爷留下的老信件,刚想开口解释,谢华香就拦住他:“好了,不用说了,这些待会我爸回来再说吧,我知道你是谁,我爸常提起你们家呢!你是沈家的后人,对吧?”
    事实上这之前谢义平并没有提过沈家,关于沈家的事,她全都是听沈庭生自己说的,甚至还跟他一起回过一次他的老家,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沈庭生亲自卷起白衬衫的袖子,就这乡村的土灶,洗手做羹汤,给她做了一顿原汁原味的乡土美食。
    谢华香这话给了沈庭生极大的安慰,本来他就觉得自己这次过来实在是太过冒昧,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还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呢,如果不是实在迫不得已,怎么好意思光凭着几十年前那一点点恩情就找上门来。
    他露出一个舒心的笑:“你们都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啊,你们家可是我爷爷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们,就不会有我爸,更不会有我了,我们现在能在这儿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多亏了你们家啊!这是天大的恩情,怎么能忘记呢!”
    谢华香这纯粹是胡说八道,救命之恩是真的,但谢义平并没有整天挂在嘴边,以至于上辈子的谢华香在这个时候,对沈庭生这个人没有半点印象,如今想起来也是遗憾。
    第3章 贵客
    为了避免她妈胡爱春突然回来拆穿她的谎言,谢华香眼尖地瞄到隔壁家的小孩兵兵从她家门口一蹿而过,赶紧出声把人给喊住了:“兵兵,过来,姐姐有好吃的给你。”
    本来已经跑远的小屁孩闻言立刻跑了回来,一边用手背擦了擦鼻涕,一边好奇地盯着饭桌前的陌生男人看,谢华香在橱柜里翻了一下,幸好她妈储存食物的习惯几十年不变,果然让她翻出了一罐块状的红糖,这是每个月那几天的时候,胡爱春专门用来煮姜糖水给谢华香喝的。
    谢华香掰下了一小截红糖塞到兵兵的手里:“你去帮我找一下我爸,告诉他家里来客人了,让他赶紧回来,完成任务回来还给你一块糖。”
    谢华香是知道谢义平对沈庭生的态度的,上辈子他知道胡爱春把人当讨饭的给赶走之后,一向老实巴交的人居然鼓起勇气跟自家婆娘吵了一架,所以这次得让他赶在胡爱春之前回来,才不会再发生她妈拿着大扫帚把人当叫花子赶出去的事。
    小屁孩乐滋滋地舔了一口手中的糖块,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嘞!”就一阵风似地跑出去了,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谢义平的活动半径一般不会超出纺织厂职工宿舍大院的范围,要不就在职工文化室跟人打扑克,要不就在院西头那棵大榕树下跟人下象棋,再没别的地儿可去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谢义平就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一边进门一边说:“家里来客人了?”
    沈庭生赶紧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说:“谢伯伯,您好!”
    谢义平略微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你是?”
    沈庭生赶紧又拿起桌面上那沓老信件递了过去:“我叫沈庭生,是沈老栓的孙子。”
    谢义平看了一眼老信件封皮上的字迹,果然是自己父亲写的无误,激动地握住了沈庭生的双手,用力地摇了又摇:“真的是庭生啊,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爷爷写信给我们,说家里添了个大胖孙子,让帮忙取个名字,你这名字还是香香她爷爷取的呢。”
    沈庭生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大字不识的庄稼汉,他出生的时候家里给起了个狗儿的小名叫着,后来还是谢家爷爷给起了这个名字,不然的话,如今也就是沈狗儿了。
    谢义平算了一下:“我记得你比我们家香香大三岁,今年该有二十一了吧,怎么样,你爸还好吧?你爷爷还健在吗?”要说谢义平和沈家的感情,到底也算不上有多深,毕竟并没有见过面,但是当年他爸整天在家里念叨这个救命恩人,听得多了,自然就会比较关注。
    沈庭生的眼神黯了一下:“我爸和我爷爷都已经过世了,我现在跟奶奶和妹妹一起过。”
    谢华香略有些诧异地看了沈庭生一眼,听他这话说得,好像家里除了奶奶和妹妹就没有别的什么亲戚了似的,可是她记得上辈子跟他回云南老家的时候,他那些叔叔伯伯、堂哥堂弟什么的可是一大堆,他一出现就全都涌上来嘘寒问暖,感情好得什么似的。
    看来这就是典型的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了,别看那时候那些亲戚们这样巴结他,在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的呢!
    想到这里,谢华香对他的心疼又更增添了几分,这人在后来那么风光,可是在少年时代,可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呢,只是他提起过往的时候,总是那么云淡风轻,却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对他好一些。
    谢义平“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我记得你爸跟我年纪差不多大……”他正觉得自己年富力强呢,乍一听自己的同龄人英年早逝的消息,惊异万分。
    “爸!”谢华香推了她爸一把,“人家这么远来到,你就这样让人站着说话,我去给你们泡茶。”
    谢义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人拉到沙发旁:“你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快坐快坐!”
    胡爱春生活讲究,木沙发上垫了用花布缝的软垫子,还铺了一层用白纱线编成的网纱,看着干净又高级,沈庭生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裳还算干净,可是布料粗糙,与这个家里的精致格格不入,不由得踌躇了一下。
    谢义平是个糙汉子没注意到这一点,只一个劲地让人坐下,谢华香却眼尖地发现了,更是心疼了起来,想想上辈子他什么矜贵的沙发没有坐过啊,这会儿恐怕是从来都没有人对他好过吧,那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这时候却一次又一次露出窘迫的神态,怎能不令人心疼呢!
    想到这里,她麻利地走过去,把白色的纱巾和沙发垫子一股脑儿揉成一团抱了起来:“差点儿忘了,我妈早上让我把这些都收起来的,这天儿眼见就要热起来了,这么厚的垫子怎么坐得住。”
    坐在光秃秃的木沙发上的沈庭生显得自在多了。
    谢义平对他老家发生的事充满了好奇,一个劲儿地追问个不休,两人很快热火朝天地攀谈起来。
    谢华香找出她爸珍藏的最好的茶叶,泡了茶送上来:“爸,你跟小沈慢慢聊,我帮我妈买菜去。”
    谢义平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谢华香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先给她妈打个预防针,胡爱春这人呢,其实是有点嫌贫爱富的,有点儿瞧不起乡下人,不过心地倒是不坏,好好跟她说说,让她先有了心里准备,自然就不会再给沈庭生难堪了。
    纺织厂附近能买东西的地方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大不了也就是粮油店、副食店这些地方,谢华香沿着大街一路找过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了挎着菜篮子一脸喜滋滋地往回走的胡爱春。
    谢华香快步走过去挽住了胡爱春的手臂:“妈,买到了什么好东西啊?”
    胡爱春欢喜地翻着篮子给她看:“买到了带鱼,今天还有鸡肉供应,我抢到了半只。”他们家是双职工,票证上倒是不怎么缺的,就是副食店的供应不足,大多时候是有钱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好东西,今天算是幸运的,排队的时候刚好来了一批光鸡,轮到她的时候正好还没卖完,买上了半只,“你想吃白切鸡还是冬菇蒸鸡?”
    谢华香说:“家里来客人了,这些菜可能不够吃,要不咱们再上同福巷买点儿吧!“
    明面上的食品店每天供应的东西就这么多,不早点儿去排队都抢不到,不能满足市民们日常生活所需,自然而然就催生了地下黑市的诞生。
    同福巷就是这样的一个黑市,这个黑市成立的时间比较长,发展也比较成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只不过价格要比外面高上好几倍,比如说鸡蛋吧,外边供销社里只要八分钱一个,在黑市里可能就要卖上四五毛了。
    不过人家那是冒着蹲班房的危险来做这个买卖,不能赚钱有谁愿意干啊!
    胡爱春双眼一瞪:“来的什么客人,还得上同福巷买菜?”
    说是黑市,其实就是个人人都知道的买高价东西的地方,上边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事情来,一般也不怎么管,毕竟哪怕是领导的家人亲戚,也是有这种需求的嘛!
    谢家虽然说经济上还算宽裕,隔三差五地也可以买点好吃的打打牙祭,但也还是普通老百姓,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要招待什么重要的客人,一般情况下也很少上同福巷买东西的。
    谢华香煞有介事地说:“那肯定是贵客了,咱们谢家的大恩人!”
    胡爱春哂笑:“什么恩人不恩人的,现在新社会哪还讲究这些……”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那谁,沈老栓来了吧?不对,他都得多大年纪了。”
    “不是沈爷爷,是他的孙子,叫沈庭生,跟我差不多大。”谢华香差点儿说出来就是那个跟我打小就订了娃娃亲的,幸好没说出口,她突然想起来这会儿她应该还没听说过这事,上辈子也是胡爱春把沈庭生赶走了,谢义平跟她吵架之后,她才知道这回事的。
    记得上辈子的这一天,她早早就跟唐桂英一起出去,认识了郑永成那一帮子市委大院的高干子弟,玩了一个上午直到快吃午饭了才回家的,一进家门就惊讶地发现她那老实巴交,一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的老爸谢义平正在跟她妈吵架。
    谢华香听了半天才大概听出个所以然来,原来是她爷爷曾经的救命恩人的后代找上门来了,但由于对方是个农民,打扮太过穷酸,胡爱春把人当讨饭的给赶走了,还把人给臭骂了一顿。
    这是谢华香第一次听说沈庭生这个人。
    第4章 旧事
    谢华香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爸谢义平在家里发了一通火之后,就跑出去找沈庭生,汽车站和火车站都找过了,还跑遍了附近所有的招待所都找不到人。
    然后就没有法子了,以谢义平老实安分的性子,让他跟厂里请十天半个月的假,千里迢迢跑去找人,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时候谢华香满心满眼都放在了郑永成那个渣男的身上,也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还是之后有一次偶然之间开玩笑,谢义平说要是放在旧社会,谢华香就得信守承诺,嫁到云南乡下去了,可她什么活都不会干,到了乡下怕不是要被婆婆嫌弃死。
    谢华香好奇,追问之下,谢义平才说清楚了当年的旧事。
    据说谢爷爷当年参军打仗的时候,途径云南,不适应当地潮湿闷热的气候,突然病倒了,部队为了赶行军进度,就把他留在了当地山中的一户农家中养病,当时他病得奄奄一息,出气儿倒比进气儿多,眼看就要不行了,多亏了他寄宿的那户农家的主人沈老栓背着他连夜赶了三十多里的山路去求医,这才保住了性命。
    在离开之前,谢爷爷跟救命恩人,也就是沈家的男主人沈老栓互相留了信物,说好将来生了儿女之后就要结为儿女亲家,结果两家生的都是儿子,这个约定只好留到了第三代。
    谢爷爷是个很重信誉的人,这辈子一直都对救命恩人一家念念不忘,谢华香刚刚出生的时候,谢爷爷可高兴了,因为沈家三年前就生了一个男娃娃,还是请谢爷爷给起的名字呢,这女娃一出生,岂不是刚好就能圆了当初两家结亲的诺言了嘛!
    于是谢爷爷就赶紧写了信给沈家说了这事,千叮万嘱等两家的孩子到了年纪,一定要记得来提亲。
    事实上,谢家一直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山长水远的也不知道沈家究竟收到没有,久而久之,也渐渐不怎么提这事了,后来谢爷爷去世之后,谢义平更是从来都没对女儿提起过。
    胡爱春虽然听说过这事,但自诩是新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把这些封建糟粕放在心上,因此也早就忘记了老一辈曾经给自己的女儿定过亲这件事,最近谢华香不是正在家里待业嘛,想想她今年也十八了,现在找个对象谈两年,二十了正好到年龄可以打结婚证,因此正满世界地发动着纺织厂的工友们帮忙介绍对象呢!
    这突然间一个穷酸的乡下小子找上门来,还拿出一块破布头说是什么信物,胡爱春直接就把他当骗子,抡起扫帚就把人给赶出去了。
    等胡义平闻讯赶回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小伙子的身影,他一怒之下,就跟自己爱人吵了起来,怪她把自己老爹的救命恩人给赶跑了。
    当时听父母吵架的谢华香心里是站在胡爱春这一边的,几十年没有音讯的人,突然之间找上门来,拿一块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布头说是信物,信他才有鬼呢!
    而且谢华香也是接受过新思想教育的人,听见“定亲”两个字,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封建迫害、压迫女性等等,满心的反感,再加上她周围的年轻人崇尚的都是自由恋爱,要是被朋友们知道她是封建包办婚姻,还不得笑话死她啊!
    那时候谢华香的心里还在暗自庆幸,幸好老妈给力,把人直接赶跑了,不然要真的让人攀扯上来挟恩图报,也够让他们老谢家头疼的。
    也算是那个姓沈的小子识趣,一次上门不成就再也没有来过,谢华香渐渐地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要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谢华香也许都想不起来她曾经听到过沈庭生这个名字。
    真正见到沈庭生是在十年之后了。
    这时候的谢华香已经饱受了生活的磨难,丈夫出轨闺蜜,离婚、失业,父母相继下岗,感情上的折磨和经济上的窘迫,活生生地将她从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逼成了对柴米油盐斤斤计较的黄脸婆。
    逼到绝境的时候谢华香开始创业,从推着小车上街卖早餐和宵夜做起,慢慢地生意有了起色,她刚刚盘下老街的一间店面,正准备正式开一家饭馆的时候,突然又生了变故。
    一家三口外出的时候遭遇车祸,父母重伤昏迷,谢华香自己也因为被碎玻璃划破了脸颊而毁容,正是急需大量的医疗费的时候,可司机肇事逃逸,谢华香拿出家中所有的积蓄也支付不起这笔医疗费。
    谢华香厚着脸皮打电话求前夫郑永成帮忙,可对方不但一毛不拔,还把她狠狠地侮辱了一通,这时候,是一个儒雅斯文的男人突然出现,为她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这个男人就是沈庭生,那个时候他已经是著名的农民企业家了,他创办的企业集团是全省纳税的龙头老大,他本人也多次在报纸、电视新闻上被大肆宣传,站在了一个谢华香这种升斗小民无法企及的高度。
    虽然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但谢父还是因为伤势过重而去世了,胡爱春虽然救了回来,但失去丈夫遭受的打击太大,身体上的创伤也很严重,之后几年一直缠绵病榻,几年之后也黯然离世。
    遭此重创,谢华香一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这么多年来,是沈庭生一直陪着她,帮助她一点一点地从自我封闭的世界中走了出来,带着她看到了更大更美好的世界,还不遗余力地帮助她,从一家小小的快餐店做起,成为享誉全国的美食连锁餐饮集团的总裁。
    可以说,沈庭生是谢华香生命中的贵人,没有他,就没有后来走出低谷,活得自强又成功的谢华香。
    那时候的沈庭生,可真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啊,不但事业成功,坐拥亿万家产,他本人也长得十分英俊帅气,品味高、气质佳,还洁身自好,风评也是很不错的。
    他的性格也非常好,开朗、幽默,跟他相处,简直是如沐春风。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作为一个常年待在他身边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爱上他呢?
    这么多年来,沈庭生一直都没有结婚,身边似乎也没有交往过比较亲近的女人,谢华香有时候觉得他心里面也许是有人的,说不定是感情上曾经受到过创伤,所以就封闭了心扉;有时候又觉得他有事业就足够了,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而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哪怕再优秀,也远远配不上他。
    但谢华香从来都不敢问,也不敢表露出半点自己的心思,哪怕牵涉到一点点有关这方面的话题,她就迫不及待地落荒而逃。
    她是自卑的,不仅因为她曾经离过婚,还因为那场车祸给她留下的后遗症,一张哪怕多次整容也无法完全恢复的脸,她可以坦然地站在摄影机面前,把自己受损过的容颜展现给电视机前面的全国观众,但却从来不敢肖想男神一般的沈庭生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她。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两人平时相处中的点点滴滴,很多都在表明沈庭生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太敏感、太偏执了,固执地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不肯出来,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沈庭生又怕吓坏了她,也一直没有正式向她袒露感情。
    直到她临死前的那一刻,沈庭生的真情流露,才让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多年以来,两人一直在错过。
    “唉哟!”沉浸在回忆中的谢华香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刺痛,原来是胡爱春正在拧她的胳膊,一边拧还一边念叨:“臭丫头,好好地说着话,发什么呆呢,叫你好几声了都不应。”
    “啊?干嘛?”谢华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过去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情更是如同滚水般沸沸扬扬,上辈子的她也算是历尽沧桑了,如今她表面上看起来虽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实际上却早已经是有着一颗沧桑的心的老阿姨了。
    “你刚不是说家里来客人了嘛,来了几个?”胡爱春虽然有些不太情愿,可是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已经在盘算着要去同福巷买些什么才能够花得又少又足够体面了。
    谢华香说:“就沈庭生一个,不过我跟您说,我爸可看重他了,您要是不好好招待,我爸肯定会生气的。”看起来谢家是胡爱春在当家做主,谢义平老实巴交的什么都听婆娘的话,实际上谢义平才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胡爱春还是很依赖他的。
    这一点从上辈子谢义平去世之后就可以看出,从那以后,胡爱春就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每一天都是过得浑浑噩噩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没几年就跟着去了。
    所以谢华香知道,只要搬出她爸,知道是谢义平看重的人,胡爱春也一定会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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