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望着方运的背影,目光越发温柔。
小狐狸轻轻用头蹭着杨玉环。
苏小小看着杨玉环的面庞,明白了许多事情。
第820章 戒石碑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方运走下车。
“方虚圣……”
“终于见到方虚圣了……”
街道两旁依旧挤满了人,若不被差役和官兵挡着,必然会如同潮水一样涌过来。
方运向众人一拱手,微笑着舌绽春雷:“诸位乡亲父老散了吧。从今以后,我方运与诸位都是一家人,以后若是想我了,隔三差五来县衙看两眼,不过,只管看,不管饭!”
众人哄堂大笑,远处的人喊着一些告辞的话,真就慢慢离开。
许多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众多人一边走,一边教训自己的儿孙。
“看到没有?那就是文曲星下凡的方虚圣!有他在,咱们宁安县肯定能出状元,出大儒!”
“宁安县已经三年没出进士了吧?”
“有方虚圣在,咱们宁安人就有奔头了!”
一干百姓纷纷议论,他们的大部分话题都针对方运的教化,《三字经》一出,方运的名声在望子成龙的百姓中已经转化为强大的能力。
宁安县的官吏们听着百姓的议论,无不心情沉重。
他们曾经商量过,要么把方运捧到神坛架空,要么把方运的光辉剥除,但后者几乎不可能做到,而前者相对简单。
可目前看来,方运远比想象中难缠,刚下车就以极低的姿态说会融入宁安县,然后称赞丁豪盛,之后打晕想立威的司正耿戈,一路上无比亲民,丝毫不摆架子,甚至与百姓开玩笑,这哪里像是一个刚刚主政一方的进士,简直就像是一个官场老油条。
宁安县众官相互看了看,方运似乎抓住了宁安县唯一的突破口,百姓!
只要百姓想让自己的子孙科举成功,那么一切的阻碍都会被他们推翻,而且在宁安县上学的不仅有当地的百姓,还有那些小商人和大量的军户子女。
众官看着方运已经走到县衙门前,立刻跟进。
方运一边走,一边观察县衙的环境。
这宁安县虽是一县,但占地极大,人口众多,比之青乌府的府城都不遑多让。这县衙也比济县的大许多,不过相对周围的建筑有些破旧,多年没有翻修。
官场素来有官不修衙的习惯,避免劳民伤财,又有勤俭之名,还能省下银钱,三全其美。
县衙的大门敞开着,两边有醒目的红漆柱子,上面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大门的阶梯两边,有狮子镇守,威风凛凛。
正门的上方有黑底金字牌匾,上面写着“宁安县署”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相传是一位大儒的手笔。
上了台阶,正门左面是两面石碑,一面写着“诬告加三等”,另一面写着“越诉笞五十”,前者用来警戒百姓不能胡乱告状,不能诬赖他人,后面则是禁止越级告状,一旦越级上诉先用刑具打五十大板再说。
右面则是一面鸣冤鼓,百姓只要有冤屈就可击鼓鸣冤。
进入县衙,便是宽阔的前庭,但在正门和大堂之间,有一座半人高的石碑挡路。
石碑的正面写着三个字,公生明。
这是《荀子》中的原句,意为公正就能明察事理。
这就是著名的戒石碑。
方运走到戒石碑前认真作揖,后面所有人也一起弯腰拱手。
方运道:“此碑铭刻荀圣之文,诸位可知用意何在?”
就见一位年过四十的举人上前一步,微笑道:“此乃代荀圣戒饬官员之文,警示我等不得贪赃枉法。”
方运点点头,认得此人便是宁安县的县丞陶定年,官居正八品,职责相当于副县令,若方运不在,他便代为管理县衙。
县丞负责县里的文书、库房、赋税和粮马等,并负责与转运司和军方交涉众多事宜。
方运绕过石碑,向前走,其余人跟在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望向石碑的背面。
石碑后面一片空白。
众官员停下来,先是好奇地看了方运一眼,然后循着方运望向石碑背面,看到的也是一片空白,更加疑惑。
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举人道:“县尊大人,您有何吩咐?”
方运看了一眼这个尖嘴猴腮的人,他是宁安县从八品主簿,名叫申洺,一个亲戚的女儿嫁给左相的儿子当小妾,地位骤升,是个极为圆滑的老头。在书山幻境中,此人贪掉了十万两银子,而且还发生了一件让方运记忆犹新的大事。
主簿负责全县的户籍和一些文书。
方运问:“戒石碑后面为何是空白?”
申洺一愣,哑口无言,谁也不可能关心这事,根本回答不出来,急得伸手捋着山羊胡。
方运却轻叹一声,道:“读书人应谨言慎行,你一问三不知,却出言询问,太过唐突了。不过念在您是一位老人,头脑不灵便,我便不计较。”
众官齐齐变色,方运也太出格了,刚来这里就直接斥责县衙的第五号人物。
县衙之主自然是县令,其次便是文院院君,其他各县排在第三的是县丞,但在宁安县,排在第三的是身兼府军营校的七品捕头,县丞是第四,而主簿申洺自然是第五号人物。
众多读书人私兵眉头紧锁,都想提醒方运此刻不宜针对申洺,但此地人物众多,不便出口。
而许多宁安县的官员变色之后,脸上都浮现一丝冷意,既然方运如此不给当地官员留情面,众官也有反击的借口。
方运身为年轻的县令,却因一句话责斥老主簿,绝对摆脱不了一个御下严苛的污名,乃是酷吏,若连续如此,官员就可名正言顺抗争,让方运难以在宁安县大展身手。
就见一个四十余岁的举人一拱手,道:“县尊大人初临宁安县,整治吏治实属应当,可您如此对一位老官员,是否有失仁义?”
方运的读书人私兵紧张起来,而宁安县的官员都在看好戏,有失仁义可是不小的指责。
方运看向那官员,也是举人,是县衙的典史,位列正九品,名为连涣。
圣元大陆的缉捕和治安是捕头的职责,但典史负责监狱和杂务,也负责案件的审核和查证。
方运直视连涣,官威大作,呵斥道:“这县衙之内,是尊卑第一,还是老幼第一?你我的权柄上授于天,中授于君,下授于民,除却三者,官职为大,枉你做了这么多年官员!今晚回去写一份千字检讨书,明日交给我。嗯,就是罪己书。”
众人愕然,虽然说方运为了尊严和以后必须要反击典史连涣,可这就让连涣写罪己书是什么意思?
这位方虚圣也太不走寻常路了。
第821章 万碑共鸣
连涣一挺脖子,如刚正不阿的谏官一样,大声道:“县尊如此处罚,下官不服!下官进言乃是本分,何错之有?您的判罚不公!”
与此同时,多个官员上前半步,聚在一起,一起凝视方运,竟然隐隐有联手抗争之意。
方运面不改色,目光扫过所有人,记下每一个人的细微举动。
迈了一步的,迈了半步的,抬起脚的犹豫不前的,站在原地不动的,表情戏谑嘲笑的……一切都被方运尽收眼底。
方运身后的私兵们恼了,就见一个二十余岁的黑衣举人上前一步,大声道:“虚圣面前,何人敢放肆!”
说话的正是方运的堂兄方应物,最喜花街柳巷,但也满腹经纶,准备磨砺几年再参与进士试。
“此地没有虚圣,只有宁安县众官,外人不得插嘴!”连涣毫不客气斥责。
方应物冷笑道:“本人乃方县令幕僚,对官衙之事有建言之权!”
“此乃一县要事,你且退下!”典史连涣道。
方应物虽然是举人,但在宁安县没有官位,只能后退半步,道:“若有人敢对方虚圣不敬,身为举人,我亦有权建言!”
连涣再次直视方运,一拱手,道:“请方大人给下官一个合理的缘由,下官到底犯下何等大错,才要写罪己书。若不能给下官一个交代,下官便去京城告御状!”
连涣上前一步,许多官员踏步跟上,县衙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奴奴弓起后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叫,像炸毛的小猫一样如临大敌,怒视宁安县众官。
敖煌很想一声龙啸震散众官,但这里是县衙,临行前方运反复严厉告诫,他不可插手殿试,否则极可能会导致评等降低。
在方运踏入宁安县的一刹那,殿试就已经开始!
敖煌急得抓耳挠腮,盯着方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运面无表情,目光极冷,也不去看连涣,而是望着戒石碑后面的空白,缓缓道:“本官看到戒石碑的空白之处,突然想到戒石碑如此重要,空出实乃暴殄天物,便准备思索几句填补空白,不曾想被申主簿打断。”
原本气势汹汹的众官齐齐一愣,如同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气势立刻削减得不足一成,方运这话大有玄机!
这可是戒石碑,正面是荀子的圣言,方运想填补空白,不是抽风,就是有足够大的依仗。
无论方运最后能不能把字留在戒石碑上,他的行为都是相当重要,别说是主簿申洺打断,就是地位更高的转运司司正耿戈打断,方运都有权呵斥。
甚至可以说,方运这是在探索圣道!
连涣脸上闪过一抹悔意,随后也不知想起什么,一咬牙,道:“方大人为了给我等扣上没有的罪名,信口雌黄,用戒石碑当借口,令人不齿。”
方运面色严峻,充满一县之主的威势,道:“我方才想出十六字,被申主簿打断,又被连典史阻挠,几乎遗忘,好在本官文胆坚定,终于记起,那便当众书写。”
“哼!”连涣冷哼一声。
“来人,搬来桌案!”
“是!”县衙的差役匆匆离开,很快返回,搬来一张大桌子,上面还有文房四宝。
杨玉环立刻上前为方运研墨。
方运选了一件笔毛较硬的狼毫笔,蘸饱了墨汁,提笔便写,一气呵成。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十六个字刚写完,就见方运周身涌出一股明黄色的光芒,让方运的气息突然大变,既庄正威严,又宽厚仁慈。
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异象,而且这十六个字拥有莫大的气势,如同号令天下,告诫百官。
方运此刻,有君王之威!
连涣吓得文宫轻晃,因为只看了一眼,他就觉得好像有一位君王在站在上空俯视,告诫他,官员的收入都是百姓用血汗换来的,你们觉得底层百姓好欺负,但却瞒不过苍天!
就见整张纸突然飞起,然后十六个黑色大字变为浅金色,脱离纸页,飞到半空。
十六个字齐齐一震,突然形成穿云裂石般响亮的龙吟之声,传遍万里。
第5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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