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制一施行,詹夙就把该放的权力全放了,给百官做个表率,如此一来,三公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顾玄茵也觉得不能因为她想去避暑,就耽误了人家的婚事,更何况一系列的政令能顺利推行,叶钊从中出了不少力,她也该体谅体谅人家。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呀?”顾玄茵目光湛湛地看着詹夙,她歪头想了想,“要不我也不去了。”
詹夙帮她擦掉嘴边的一点汁水,“想去就去吧,我一有空就去看你。”
越王一家听说顾玄茵和长公主要到骊山避暑,特地设宴接驾,顾玄茵在宴席上开门见山,问起了溧阳的婚事,“听姑姑说,王叔正给溧阳相看人家呢,怎么样,可有看中的?”
越王笑着叹息一声,“回禀陛下,之前见过两家,臣觉得都不太合适,不是人家不好,是我们溧阳配不上人家。”
长公主见越王这么说,不由皱了皱眉,“王兄怎么能这么说呢,溧阳哪儿不好了,我看是那些人家配不上溧阳才对。”
越王不语,只是叹气。
顾玄茵装作没看见,而是看向一直低着头绞手帕的溧阳,“先别听你父王的,你自个儿可有中意的人家?”
溧阳红着脸摇头,“我都听父王的。”
顾玄茵皱眉,“都及笄了,该有自己的主意了。”
长公主嗔怪地看了眼顾玄茵,小声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人家小姑娘害羞是正常的。”
顾玄茵无奈,“行行行,”她又看向越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溧阳身份尊贵,朕还是希望她能自己做主,朕倒是可以给她指婚,但若是她日后过得不好,朕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溧阳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他们要的就是顾玄茵这句话,就算顾玄茵不说,她也是要和父王一起把婚事暂时拖一拖的,只有借着寻婆家的由头,他们才会尽可能多的接触朝中的官员,为日后的立储做点准备否则就算玉兰生下孩子,朝中没人为他们说话,事情也没那么容易办成。
至于她中意的人……溧阳有些遗憾他这次没来,不过也幸好他没来,每次见到他与陛下举止亲密,她心里就像被针刺过一样。
顾玄茵关心完溧阳的婚事,又问起顾玄苍的孩子,让人把玉兰带过来见见。
玉兰如今被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却一直没个名分,宫人们也只叫她姑娘。顾玄苍便想趁机给玉兰求个名分,就算做不了正牌世子妃,做个侧妃也好。
玉兰已经有快七个月的身孕了,行动颇为不便,顾玄茵便不叫她行礼,给她赐了座,和颜悦色地问她的身体状况。
玉兰见了皇上有些局促,回答得磕磕绊绊,大多是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在帮着答。
顾玄茵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嘱咐那宫女,“好生照顾你家姑娘,若有什么闪失,朕拿你试问。”
顾玄苍见顾玄茵不讨厌玉兰,便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想求……”
“玄苍!”还不等顾玄苍说完,越王就出言打断了他,见顾玄苍不吭声了,越王忙神色惶恐地给顾玄茵解释,“陛下莫怪,玄苍不懂事,想给身边人求个名分。可玉兰出身低微,哪能有什么名分。”
顾玄苍听父王这么说,不由变了脸色,父王平时明明十分关心玉兰的身体,没想到他心里却是这般瞧不起她。
顾玄茵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下还是养好身子要紧。”
顾玄苍听她这么说,看了眼身边的玉兰,看来只要她能生下儿子,该有的名分总是会有的。
玉兰也是这么想的,她只要生下儿子,就能母凭子贵,她可不像世子那样单纯,自从被溧阳郡主提拔起来,送进世子房中那日起,她就隐隐猜到了越王父女的打算。只要她生下儿子,有朝一日便可能与陛下的孩子一争,很有可能她的孩子便是日后的储君,而她,很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太后。
这个猜测在前两个月得到了确认,她无意间听见了郡主与太医的对话,原来他们早已给陛下下了药,陛下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这个消息让她如坠梦境,只要自己能留在世子身边,就算这一胎没生出儿子,也不用着急了。因此,她对世子越发温柔体贴,事出浑身解数把人留住。
宴席结束,顾玄茵和长公主同路回屋,韩景泓有公职在身,也不能一同前来,长公主无人说话,便拉着顾玄茵唠叨。
“你大婚也有小半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太忙了,没时间。”顾玄茵如实道。
“这事儿还是该抓紧。”长公主皱眉,“难道詹相就一点不着急?”
顾玄茵想起每天晚上都像哄小孩一样哄她早点睡的詹夙,摇了摇头,“应该不着急吧。”
长公主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玄茵,“詹相他不会是……不太行吧,如果真是那样,你可要早做打算。”不怪她胡思乱想,毕竟以詹夙这么多年洁身自好的行为看,就多多少少透着点不正常。
顾玄茵:“……”想起上回詹夙展现出来的真正实力,她心情有点复杂,“这事儿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说是到别宫休息,顾玄茵每天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事情要处理,一般都是韩景渊和御史中丞在中间传达。
看完折子,顾玄茵见外面没什么太阳,便让银霜陪她出去走走。
因为越王一家住在这边,别宫的花园时常有人打理,丝毫不比未央宫的寥落。顾玄茵不禁和银霜感叹,“看这手笔,八成是长公主帮着找的人,那边的假山石桥和公主府的差不多。”
“估计是长公主疼郡主,才让人帮着打理的吧。”银霜道。
顾玄茵“嗯”了一声,“我们去那边看看。”
二人说着往假山那边走,却听有女子的说话声隐隐传来,“这种小事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还忙着伺候我们姑娘呢。”
这宫里被称为姑娘的,也就只有名不正言不顺的玉兰了,顾玄茵止住了脚步,一矮身子,躲到了假山后面。
那边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你少盛气凌人的压我,这宫里只有王爷、郡主和世子是主子,姑娘是谁我可不知道。”
前一个女声,闻言冷笑,“看在咱们从前是好姐妹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们姑娘肚子里的,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皇帝。”
“你胡说,陛下自己又不是不能生……”
“你说对了,陛下就是不能生了,她要是能生,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
第54章 终章
玉兰姑娘屋里的宫女冲撞了陛下,和她从前的好姐妹一起被陛下的人带走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溧阳的耳中,她心下一紧,看向正与她对坐下棋的长公主,“姑姑,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长公主没动,“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冲撞了陛下自该受罚。”她见过玉兰那姑娘几次,对她的印象算不上好,说到底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奴婢,如今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也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至于奴婢的奴婢,就更不值什么了。
“可……”溧阳仍是不安。
长公主落下一子,安抚地笑了笑,“不必担心,茵茵有分寸,绝不会冤枉人,把人抓了定是那宫女真的得罪了她。”
溧阳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渐渐冷静下来,陛下若是有所怀疑,就不会从玉兰屋里的宫女下手了。她这么做,八成是想对玉兰不利,顺便给她父王敲个警钟。
可惜陛下不知道,即便玉兰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也无法生下自己的孩子。
思及此,溧阳放下了心,他们这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只要陛下没查出下药一事,就没理由除掉他们一家,至于玉兰,死了也就死了,过段时日再给兄长找一个便是。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说玉兰也被带到了陛下的寝殿。
长公主一听,皱起眉道:“玉兰还怀着孩子呢,茵茵这是做什么。”她说着,站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二人到顾玄茵所住的寝殿门口时,却被人拦下来了,“二位殿下,龙颜大怒,二位还是莫要进去了。”
长公主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多大事,不过是玉兰姑娘身边的宫女说了不敬陛下的话。”那人道:“陛下这几日脾气不好,让她骂几句也就过去了,玉兰姑娘怀着孩子,陛下不会把她怎样的。”
说话间,就听见里面传来摔茶盏的声音,长公主叹了口气,陛下至今没怀上孩子,见玉兰气不顺也实属正常,就让她出出气也好。
二人正要离开,顾玄苍来了,这里也只有他是真心实意替玉兰着急的,立刻门口侍卫的阻拦,硬是要进去替玉兰求情。
溧阳冷眼看着,并不阻拦,事已至此,何不把戏做的再足些,免得陛下怀疑。
溧阳拉了拉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劝顾玄茵的长公主,“姑姑,我害怕,咱们还是先别进去了,任由陛下处置吧。”
与此同时,顾玄茵已经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妥当,她没有亲自审问玉兰和顾玄苍,而是让人先把夫妇二人带下去押着,但对外却依旧做出雷霆震怒的样子,谁也不敢进来劝。
长公主把溧阳带到自己屋中等消息,过了一个多时辰,快吃晚饭了,陛下那边也没有放人,溧阳这才有些慌了,告辞去见父王。
走至半路,却见几个太医急急忙忙往顾玄茵所住的地方走,她忙上前拦住一人问:“出什么事了?”
“回禀郡主,陛下有喜了,召臣等过去开安胎的方子呢。”
“什么?”溧阳以为自己听错了,“有喜?”
“是啊。”张太医一脸喜色,陛下有喜,他们这些太医都有赏,自是天大的好事。
溧阳也顾不上去找越王,神志恍惚地跟着太医们往顾玄茵的寝殿走。
不可能,肯定是假的,陛下明明吃了一个多月的药,怎么会有喜呢?
肯定是有太医诊错了脉……
顾玄茵在园中听到那两个宫女的对话时,又惊又怒,回到屋中安排事情时就觉小腹一阵一阵坠痛,她第一反应是来月事了,正想站起身去净房,才突然想起,她已经三个月没来月事了,而且这段时间一直胃口不好。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直到太医们到了,她的想法得到确认,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顾玄茵胎气不稳,甚至见了红,大家还来不及高兴,太医们就集思广益地给顾玄茵开出了安胎的方子。
等太医们都走了,溧阳才回过神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顾玄茵靠在榻上,血止住了,但是脸色仍不太好看,“恭喜什么呀,差点就小产了。”她说着轻抚小腹,“朕这个当娘的太粗枝大叶了。”
“陛下洪福齐天,自是不会有事的。”溧阳强笑道。
顾玄茵点头,“是啊,朕也这么觉得,定是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保护着朕呢,否则朕早就被奸人所害,哪里能怀得上孩子呀。”
顾玄茵的语气平静,仿佛闲话家常一般,可溧阳的后背上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险些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安胎的药很快熬好了,顾玄茵顾不得怕苦,一仰头喝得干干净净,又忙吃了两颗蜜饯,解一解口中的苦涩。
“朕最怕苦了,去年生病,才喝了四五天苦药朕就受不了了,每次喝一半倒一半,后来更是把一天一次的药换成了三天一次,一个小小的风寒愣是拖了两个月,皇夫因此还和朕闹过别扭。”顾玄茵半阖着眼睛,嘴角却意味不明地勾了勾。
正这时,忽听外面宫人请安的声音,詹夙来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开口,一个因为没能保护好妻子而愧疚,一个是因为疏忽了肚子里的孩子而自责。
詹夙顾不得旁边一帮人看着,把脸色苍白的小姑娘揽进怀里拍了拍,“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顾玄茵揪着他的衣服,偷偷把眼泪蹭在他肩头,“好多了,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詹夙把人抱起来,径自进了内室。
“越王那边……”
“你别管了,好好睡一觉,别的事都交给我。”詹夙不容反抗地把人塞进被子里,给她掖好被角,“闭眼睛。”
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顾玄茵乖乖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詹夙还没回来,银霜听到动静进来给她倒茶。
“事情怎么处理了?”顾玄茵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问。
“奴婢不知,”银霜道:“皇夫带着人往别处去了,没听到什么动静,要派人去问问吗?”
顾玄茵摆摆手,“不用了。”她让詹夙到别宫来时,已经让人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讲了,具体怎么解决,他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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