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连柔忽然就有些难堪,为在这人面前保持最后的体面,硬撑着身子起来,几步走到皇上身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忍着酸涩行了礼,而后背挺得笔直,转身退下。
季连玉目睹了她如今的凄惨光景,心中嗤笑,眼看她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转头:“相公,我突然有些胸闷,想出去走走。”
韩宋从往事中回神,赶紧放下酒杯,关心道:“我陪你。”
季连玉笑着婉拒,韩宋无法,在她几番推辞下,只好让她自己去了。但也千叮万嘱了旁边丫鬟,好好照顾自家主子。
季连玉出了宴席,在尾随前面人到一处河池时,立马上前拦住她。
“姐姐,几日不见,你好像消瘦了许多啊。”
季连柔现在没心情跟她吵,面无表情:“让开。”
“让开?”季连玉捂嘴一笑,非但没让,还愈发靠近她,神情睥睨,“若妹妹非不让呢?”
季连柔傲慢跋扈,以前从来都是她欺负季连玉,何曾见过季连玉顶撞她,又想起韩宋今晚陡然转变的态度,突然心头火气,恶狠狠骂道:“贱婢!”说罢扬起巴掌还欲打过去。
季连玉以前被她打过几次,早有防备,她冷冷一笑,截住她的手,反手就掴了回去。
身份不一样就是好,连打人也有底气,不必再担惊受怕。
“啪!”地一声,在寂静的花园异样清脆。
季连柔捂着脸,不敢置信:“你敢打我?”下一刻疯子般扑上来,“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季连玉轻蔑冷哼,看了旁边带来的两个丫鬟一眼,两个丫鬟会意,立马上前制住季连柔。
季连玉捏起她的下颌,紧紧掐着:“我不仅敢打你,还想送你一份大礼,我的好嫡姐,你敢要吗?”
季连柔双手被制,动也动不了,她半俯着抬头看她:“季连玉,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就是将你心中最在乎的,全部抢过来!”季连玉一只手狠狠扯着下面人的头发,迫使她仰望她。
她居高临下,“这些年,你仗着自己二房嫡女的身份,总是欺负我和我姨娘,还逼着我去陷害别人,出了事就让我背锅,好姐姐,这些事我可一件件都记着呢。”
说着,她古怪笑起来:“三姐,你可知道,在你未与韩宋退亲时,我就开始喜欢他了。你知道韩宋为什么会娶我吗?”
季连柔瞳孔骤缩。
季连玉继续:“那日我们正在参加一个诗会,但是忽然不知从哪里出现一群难民,他们见人就打,抓着女子还拖去林子里轻薄,我很害怕,在侍卫的护佑下,本来是可以安全离开的,但是……我突然看见了韩宋。”
“那时我脑子里忽然就有了个疯狂的念头——若是我在他面前假装被人轻薄……我是你妹妹,我知道他还是喜欢你的,我赌他会念着你们之间的旧情过来救我。后来,我赌赢了,他过来了,我捂着被难民半撕开的衣衫,哭着说清白被毁,拿起准备好的匕首假装自尽……”
说到这里,季连玉看向季连柔,“后来,他答应娶我了,让我不要寻短见。三姐,他当初肯娶我的原因,我很明白,是因为我是你妹妹,我是沾了你的光。”
她三姐总是嫌弃韩宋太正直,性子莽撞里带着傻气,可她却是被这样一个阳光正直的少年吸引,一直默默关注着他,后来更是赌上自己的一切也要到他身边。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韩宋正义有责任感,纵使他以后纳妾,她相信自己还是会过得很好。因为韩宋不像太子那类人,外表温润内心冷漠,他会尊重自己这个正妻。
季连柔听到这里,早已通红了眼眶,胸口起伏,身体不断挣扎,像一头暴怒的野兽,随时冲破牢笼准备攻击。
她彻底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咒骂:“你个死杂种,和你娘一样下贱,就喜欢勾引男人!阿宋不会喜欢你的,他说过这辈子只爱我!”
“是吗?”季连玉轻嗤,在突然听到不远处园子有脚步声响起时,她唇角笑意渐大,眼神示意两个丫鬟松了手。
季连柔理智全失,根本没发现季连玉的异样,没了束缚,她猛地向季连玉冲过去,先是重重甩了她一巴掌,还要去撕她的脸:“你这个贱人,我要打死你,撕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人!”
“三姐——三姐不要啊——”季连玉语气惶恐,不断退后,边阻止面前人的狂推骤打,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却诡异一笑,靠近她耳边,“就算我对韩宋万般好,他心中始终存有你的位置,而我——今日就要将你在他心中的痕迹彻底抹去,我要让他看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连柔被她突然靠近的阴森语气吓得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手腕就被人一拉,接着听见季连玉一声尖叫。
“啊——”
旁边两个丫鬟见势起哄,惊叫:“少夫人!少夫人——快来人啊——少夫人落水了——”
丫鬟话音刚落,身边就快速掠过一道身影,推开季连柔,瞬间扎入水中。
韩宋救起季连玉,两人浑身湿透:“玉儿,醒醒,快醒醒。”
丫鬟跑过去:“少爷,是柔嫔。少夫人正在园子里散步,柔嫔就突然跑过来,说要少夫人离您远一点,少夫人不肯,柔嫔……柔嫔就说要撕了少夫人的脸,还把她推入了河池!”
韩宋红着眼,狠狠瞪向季连柔,这眼里情绪太多,有痛苦,有愤怒,有失望,最后全变成决绝。他抱起怀里的人:“出宫!”
季连柔被突然出现的韩宋猛地一推,跌到在地,手都被石子蹭破了皮,血渗出来。
明明那么疼,她却哭不出来,只惨白着脸,眼神空洞望着头也不回匆匆而去的背影。
曾经,那道坚实的背背过自己,那个背的主人还羞涩地吻过自己,她手磕破了皮,他还心疼地放在嘴里舔舐,轻声细语哄着自己。
可是,刚刚他却亲手推倒了她,看着她的目光也冰冷,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抱着另一个女人离开……
郭娆跟在内监后面走,心里空落落的,再次抬头时,却忽然发现路线不对。
这不是去凤鹫宫的路!她眼里突然起了防备,停下脚步,手抚向银镯,警戒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内监转身,看着她略有深意一笑,道:“县主,奴才只是奉皇上之命行事,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有人想见你。”
刚说完,就见内监身后的假山旁,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一身玄衣玉带,五官俊美出尘。
内监见魏世子出来,弯腰行了礼,然后恭敬退下。
季瑜唇角含笑,站在那里,就那样看着她:“娆娆,我回来了。”
郭娆捂着唇,眼里迅速氤氲了雾气。
见站着一直傻傻不动的人,季瑜一叹,亲自过去将她揽进了怀里,右手轻抬起她的下颌,使她与他对视。
他眼中笑意涌动,声音低哑:“想我吗?”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包裹了千言万语,缠绵撩人。
郭娆被他拥着,闻他久违的喑哑声音,心一颤,身子出自本能地软了下来,半靠在他怀里。
其实郭娆的心很小,父母与小攸走后,她的心就紧闭起来,直到她感觉到季瑜的存在,他总是不动声色对她好,默默关怀她,她不是石头,她有血有肉,所以有感觉。她的心扉渐渐为他敞开,也只为他一个人而敞开。
但后来他却走了,她高兴时再没人跟她分享喜悦,她孤独时再没人陪她说话,她难过时再没人轻声安慰,她生病时再没人耐心哄她……
郭娆回想这两年的点点滴滴,没他的日子,度日如年,不外如是。
她哽咽着,眼里水光愈盛,声音也不自觉带了撒娇:“想,我每天都在想你,阿琅。”
季瑜笑容一凝,看着她的目光霎时像狂风掀潭的深深漩涡,夹杂着未知的黑暗涌动,要将人迅速吸拉进去。他喉结轻轻滑动,闭了闭眼,搂着她的手不断加紧。
她长大了,两年时间,她的面容愈发娇艳动人,长开了的美丽五官还携了几丝媚意,瞧着人时像勾人精魂的妖精。她的身材也变了,因发育姣好,身段越发玲珑有致。
就这样软在他怀里,馨香温软的身子还没蹭两下,他竟有了肖想。
最终没克制住,季瑜衣袖一展,托住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抄小路往早已准备的出宫马车上去。
厚厚帘幕遮挡的马车里,暧昧暗涌,气息炙热。
车轱辘声在黑夜里也格外清晰,吱呀吱呀,两种声音交织,也不知谁胜了谁。
外面驾车的黑衣影卫牵着马缰,控制马车速度,面色不改。
小半个时辰过去,里面两人亲昵私语完,季瑜帮她穿好衣服,又捞过一件白色狐裘披风替她裹上。
郭娆懒懒倒靠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唇角挂着满足的笑。
季瑜吻了吻她的发,下面掐着她纤细小腰,颇有些咬牙切齿:“小妖精,等我们成亲那日,我必不会放过你。”
郭娆感动于他对她的无底线尊重,她面上还带着亲热的酡红,闻言盈盈瞥向他,有些小顽皮:“我等着。”笑得像个小狐狸。
季瑜眼睛一眯,摸着她腰的手忽然使了力,郭娆猝不及防,“哎呀”一声叫出来,倒在他怀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季……季瑜……你放开……放开我……好痒……痒……哈哈哈……”
车里阵阵脆笑打闹,忽然,外面响起烟花高窜的撒啦爆绽声。
季瑜手一顿,失神了会儿,似乎才忆起今夜是除夕。
郭娆趁势赶紧从他怀里坐起,松了一口气后离他远了些,她发饰稍乱,眼角还泛着红,警惕瞥他一眼,见他无动作后,忍不住小心翼翼掀开了车帘。
外面夜已深,夜色却不是漆黑。房屋和大街,眼睛所及之处俱是铺着雪的银白,大街小巷里,门前红灯笼高挂,小孩儿拿着烟花爆竹四处玩耍嬉闹。
这种热闹团聚的场景太容易让人心有触动,郭娆一时恍惚,喃喃道:“京城的春节好美。”
凤阳很少下雪,她在那里生活十四年,只见过三次雪景,而在京城,来了不过一年多,却已见了两次雪。
肩头忽然被人压住,郭娆还没回神,就被旁边人拉到了怀里,听到头顶传来说话声:“以后你每年都可以看到。”
外面冷风飕飕灌进来,季瑜握过她撩着车帘的手:“外面风大,小心着凉。”边说边垂下了车帘。
帘幕合上,郭娆依依不舍移开眼,眼角余光看见的最后场景,是一个四五岁的稚童,拿着燃亮的烟火棒,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积雪,开心喊:“姐姐,姐姐,快来和我一起玩烟火棒!”
记忆仿佛与某处重合——
“娆姐姐,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啊!”有身影欢快地朝她跑来。
她手拿烟花筒,季连欣帮她点燃,母亲在她旁边笑着看她。
“嗵”地一声遽响,烟花筒也带了抖动,她握着烟花的手一颤,吓得捂着耳朵不住后退。身后却突然撞上一个宽阔温热的胸膛,接着她的手腕被后面人轻轻握住,耳边响起一道温润声音:“别怕,就像这样,倾斜角度对着高空。”
她仰头,灿烂的烟火光芒里,映出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凤眸含笑。
“你怎么了?”季瑜见她不说话,似乎想着什么入了神。
郭娆仰头,盯着季瑜半晌,突然狐疑问:“阿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去年除夕夜时,她记得他们还不熟悉,但他给她的感觉,现在想来,是含着宠溺。
季瑜被她飞跃的话愣住,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凑到她耳边,含笑轻道:“若我说是见你的第一面呢?”
郭娆不信,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夫人那里,那时,他明明看都没看她一眼,傲得什么似的。
“你骗人!”
季瑜啄了下她的脸颊:“没听说过见色起意吗?我对你就是。”说罢又在她耳边轻轻加了句什么。
郭娆脸颊通红,嗔他一眼,扑在他身上作势要打他。
“季瑜,你流氓!”
马车不断前驶,热闹场景越来越远,车内羞恼打闹的声音却经久不散。
第78章 折子戏言
过年这几日国公府很是热闹,郭娆因身份原因,没什么亲戚走动,故大多时候待在菡萏阁。她也乐得清闲,每日就看看书,插几支花,要不就是去霜香居,找季瑜下棋。
但安稳舒适了没几天,突如其来一封信,就将她的舒心全部打散。
郭娆拿着信,心中不敢置信,有激动,有喜悦,最后几乎是含着泪奔出了魏国公府。
陈骁兰早已在酒楼等候,见她过来,站起来客气道:“郭姑娘。”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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