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赶紧将长鞭恭恭敬敬的奉上。王源冷哼一声回剑入鞘,抄手接过鞭子,扬手劈头盖脸朝那士兵身上打去。士兵不敢躲闪,王源含怒出手,鞭鞭入肉,打的那士兵头脸身上全是鲜血。
杨慎矜脸上变色,沉声道:“王副使,这是作甚?”
王源不答,抽打十几鞭子之后,跳下马来朝周围呆呆看着这一切的百姓人群中走去,众百姓让开一条通道露出瘫坐地上一身泥水面色煞白的老者来。
王源走到老者身边,用力扶起老者问道:“老丈伤了何处?”
老者忙道:“没事,没事,被踩了几脚。”
王源见老者并未有骨折的迹象,只是身上有些被踩踏的瘀伤,倒也并无大碍,心中放下了心思,沉声道:“老丈回家吧,不要呆在这里了。”
老者点头答应,接过王源捡起丢在远处的拐杖颤巍巍的往人群中走去。王源举目看着周围的百姓,高声道:“诸位乡亲请回避,我等是钦命前来北海公干,诸位不要堵在这里,否则很容易会受伤。诸位关心案情的进展,我们会彻查此事,必要时在城中公示。朝廷有律法,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诸位要相信朝廷,相信陛下的英明。”
众百姓纷纷点头,这时候也正是赶紧离开这里的时候,士兵们停止了驱赶,此时不走难道等鞭子上身么?于是乎众人赶紧散去,片刻之后,长街上的百姓散去了大半,拥堵的情形也立刻好转。
王源回身上了马背,催动马匹欲行,自始至终冷眼看着王源的杨慎矜在身侧开口道:“没想到王副使还这般有心机,初到北海便懂的收买人心了,这下子北海郡的百姓都会说你王副使爱民如子,说我杨慎矜不顾百姓死活了。”
王源勒马回头道:“杨尚书如何看待此事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鞭打百姓是不当行为,刚才我若不制止,那老者必被踩踏丧命。杨尚书难道希望弄出人命来么?”
杨慎矜冷笑道:“王副使这是在训斥杨某么?莫忘了你是副我是正,你未经商议便驳斥我的命令,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百姓无故拥堵道路,还替那李邕喊冤,便是被鞭子打死,被踩踏而死也是死有余辜,何时轮到你王副使来替他们做主了?”
王源微笑道:“听闻杨尚书是前朝皇族血脉是么?”
杨慎矜皱眉道:“你是何意?”
王源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听说杨尚书是隋炀帝嫡系玄孙,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杨慎矜冷冷道:“是又如何?”
王源道:“那就对了,看杨尚书今日的作为,我是真的信你是隋炀帝的嫡系玄孙,因为你今日作为正是你的祖上丢了江山的缘由。隋炀帝视百姓为草芥之命,所以他丢了江山。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后代还没学会这个教训,这便是我要对你说的。”
“放肆!”杨慎矜大怒,瞠目喝道:“你敢污蔑上官。”
王源冷声喝道:“你才放肆,信不信我今晚便写急奏回长安,将你今日之事禀报?李邕的案子尚未定论,是否有罪还两说,百姓们说几句话有能如何?杨尚书,你是正使,我为副使,我连一个小小的士兵都指挥不动,还要我这个副使何用?要不要我将这些事一并上奏陛下?”
杨慎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王源居然敢公然跟自己翻脸,而且毫不相让。若说不怕王源密奏那是不可能的,王源虽是副使,但其实在殿上杨钊便说的很清楚,他就是来监督的,若是真逼得他上奏些不利的话,自己倒是不怕会倒霉,只是会影响案情的查办,那回坏了大事。
“好,王副使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若要上奏便去奏,杨某行得正走得直,还怕你跟我玩这一套?但我来此是查案的,是替陛下查清这件大案,可不是来跟你斗嘴的,你爱如何便如何,我查完了案子慢慢陪你玩。”
王源冷笑道:“杨尚书大可放心,我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咱们合作办案,办完了差事一拍两散,我也不指望你杨尚书喜欢我提拔我,那么咱们就少说话多办事,提醒一句,杨尚书莫忘了我也是副使,做什么决定起码要知会一声,否则像今日这般,岂不驳了你的面子。”
杨慎矜冷哼一声,拨马便走,连话也不愿跟王源多说一句了。王源笑了笑挥手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开道动身,让杨尚书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走么?”
众士兵差役们目睹两位当众争吵正目瞪口呆,闻言如泥塑木人般的活动起来,赶紧行动起来,追着杨慎矜去了。
……
北海郡衙门前,李邕穿戴整齐带着北海郡众官员整队迎接。年近七十的李邕面容清俊整洁,虽然老态,但并不邋遢。脸上也并没有因为身上发生的大事而愁云密布,而是面容平淡安静,似乎并未受此事影响。
一大帮的属官之中,大部分站在李邕身后,只有别驾柳绩垂着头满腹心事的站在离众人稍远的地方,原本魁梧的身材此刻显得落寞孤单。
从接待京城查案使的态度上便能看出李邕的态度,一般而言,这时候京城来人查案,李邕应该早早的迎接到城门之外,不说阿谀拍马,起码也要殷勤备至给查案使一个好印象。但李邕得知消息之后只是下令在衙门前迎接,根本没有任何的隆重接待的表示。
没有人比李邕更明白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他也明白,无论自己如何的去殷勤接待,怕是也难以挽救自己的命运,这一次是李林甫的人来查自己,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逃脱了。
站在衙门前的广场上,李邕平淡的脸上带着一丝落寞,他其实对柳绩并没有恨之入骨,柳绩的举报其实并不是诬告,这一点李邕很清楚。李邕只是觉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改掉自己性格上的缺陷,硬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本来他打算在下半年想办法将挪用的公钱补上,窟窿太大,自己也没想到竟然已经挪用了那么多,自己再次陷入了以前犯过的错误里,而这一次曾经给自己说情的那个孔璋已经被贬到了海南,再也没人能帮自己了。
衙门广场前方的街口马蹄声轰鸣,各怀心事的北海郡官员们纷纷抬起头来朝来处张望,看到奔驰而来的马队,以及马上士兵穿着的京城禁军的服饰时,众官员终于愿意相信,京城中查案的钦差使者真的到了。在场的官员中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有多少人会丢官,会丧命,自己的命运又如何?无从预测。
李邕静静看着马队到了面前,看见高高端坐马上的杨慎矜冷漠的双眼,整整衣衫,上前拱手道:“北海郡太守李邕,恭迎查案使一行。”
第204章 序幕
杨慎矜高高坐在马鞍上,面对李邕的拜见反应冷漠,甚至没有下马的意思,只哼了一声便策马而过,直到将坐骑骑到郡衙的高阶之下,才勒马站定,翻身下马。
跟在后面的王源当然不能那么干,对于李邕,王源虽然接触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作为最起码的尊重,在李邕还不是个罪人的情况下,杨慎矜的态度是极其无礼的。
李邕尴尬的站在原地的时候,王源跃下马背来到他的面前拱手道:“李太守,别来无恙。”
李邕转过头表情明显有些讶异,他根本不知道王源会出现在这里,他预料到了杨慎矜会来,同来的或许是御史台的某个官员,但王源的到来,确实让他有些惊讶。
“王学士。你怎么来了。”李邕毫不掩饰的说出了心中所想说的话。
“王学士是陛下钦命的查案副使,专门来办你们的案子来的。”身边一名随从朗声道。
李邕愣了愣,连忙道:“恭迎王副使,李某失礼了,不知道王学士竟是查案副使。”
王源笑道:“不仅你惊讶,我自己直到现在都惊讶的很。李太守,咱们进衙门说话吧。”
李邕忙伸手道:“请……请……”
王源微笑点头,眼光扫过众官员,他虽不认识柳绩,但他几乎一眼便能识别出站在远处离群独立面容愁苦的那人是柳绩。于是招手笑道:“那一位是柳别驾么?一起进衙门吧。”
柳绩忙趋步过来行礼道:“柳绩拜见王副使。”
王源呵呵一笑道:“不用多礼,一起进去吧。”
杨慎矜已经步上了衙门前的高阶,贴身随从恭恭敬敬将一只纸筒递上,杨慎矜手捧纸筒表情严肃的看着簇拥着王源而来的众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忽然朗声喝道:“北海太守李邕、别驾柳绩、司马赵坚,长史刘成功及北海各曹各司官员接旨。”
众官员慌忙在阶下跪倒一片,王源紧走数步站到杨慎矜身边,杨慎矜扫视了下边的一群跪倒在地的官员,打开纸筒一头的软塞,小心翼翼的取出圣旨,朗声宣读道:“朕闻北海所奏太守李邕挪用公钱一案,特命刑部尚书杨慎矜、翰林院学士王源赴北海查清此案,此二人分任查案正副使,于北海郡期间,官民一体协助,不得刁难。太守李邕既所辖属官一体胁从办案,不得有误。若有抗命者,经正副使商议可自行决断处置,钦此!”
李邕颤声高呼道:“臣尊陛下旨意,万岁万万岁。”众官也齐声同呼。
杨慎矜卷好圣旨收回纸筒里,待李邕起身来,双目直视李邕道:“李邕,你可听清楚圣旨了?我们千里迢迢而来,是因为有人举报你挪用公钱数额巨大。你可以为自己辩解,但我们只以事实说话,你可明白。”
李邕沉声道:“李邕明白了,那么,是现在开始,还是何时开始?”
杨慎矜冷声道:“何时开始审案我们说了算,用不着你操心。”
李邕闭嘴不语,王源道:“杨尚书,我们还是先安顿住处再说吧。查案归查案,也不能不歇脚吃饭。”
杨慎矜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将郡衙腾出来,本人便住在郡衙内,便于传唤官员问话。”
李邕张了张口,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自己就住在郡衙内宅之中,若是杨慎矜要住,自己家里的几十口人便要搬出郡衙了。问题是自己居然除了此处在北海并无其他住处,全家人一时无处安顿。李邕自责不已,自己挥霍挪用了那么多钱,居然连郡衙之外都无一处私宅,心里愧疚难当。
王源道:“这郡衙我是不住了,我去住馆驿吧。”
杨慎矜冷冷道:“请便,王副使,我只告诉你,审案从明日上午开始,你可不要要人去请你,若是你迟到了,我也不会等你。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有知会你。”
王源笑道:“杨尚书尽管审便是,我赶得上便来,赶不上便不来。但有一点,审案的笔录我必须看,而且问李太守话的时候我必须在场。另外我要提审何人,也请杨尚书不要阻拦。”
杨慎矜冷哼一声道:“你要单独问话须得经过我同意,要不然你便需每次审案都要到场,哪怕是半夜三更你也要赶到。否则过时不候。”
王源叹了口气道:“杨尚书你这便不是合作的态度了,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申请分工审讯。这案子需要问询本郡所有官员,咱们划分一下,我问一部分,你问一部分,这样也不冲突,也加快速度。”
杨慎矜皱眉想了想道:“好,便依你,明早郡衙大堂碰头,商议分头问话之事。”
王源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有些意外。
两位正副使站在阶上的一番对话让李邕心里有了些数,看来王源和杨慎矜并不是一个路数,这一次王源参与案件的审理,或许不会救了自己,但或许会阻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因为李邕心里明白,柳绩的举报定是受人指使,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弄倒自己了事。李邕担心的是李林甫会借机牵连他人,这是他一贯的手段,也是李邕最担心的地方。
“李太守,可否命人指点馆驿所在?”王源朝着发呆的李邕问道。
“哦,老朽给王副使带路。”李邕忙道。
杨慎矜皱眉道:“李太守,你不用带路了,从今日起,你只能呆在郡衙内,其他地方你那里也不能去。郡中事务暂且由他人代理,你可明白?”
李邕愣了愣,沉声道:“遵命。”
王源暗自好笑,杨慎矜显然是怕自己和李邕独处搞小动作,但其实王源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李邕是铁定有罪的,路上自己曾经跟户部跟随前来查账的主专业主事韩子平讨论过这个问题。韩子平见过那本一堆账簿,判断那账簿绝无虚假,是真正的郡衙仓司记录钱物出入的账簿。账目上的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可以断定有人挪用了公钱,而这个人除了李邕谁也没这么大的权力。
所以,王源来北海从一开始的目的便不是为了救李邕,目标很明确,查李邕的案子不过是次要的,另一桩关乎太子的案子才是最终的目标。
“罢了,另叫一个人给我指路便是,柳别驾,你陪我去馆驿吧。”王源笑道。
杨慎矜皱眉道:“柳绩也不成,他也是涉案人员,从今日起也不准随意接触外人。”
王源笑道:“看来我只能自己问路了,杨尚书是把我王源当贼防着了,我是查案副使,就算涉案人员与我接触,难道还会有什么问题么?”
杨慎矜不想和王源争辩,再说这事儿自己也是没理,但他就是对王源深怀戒心。
王源哈哈一笑,摆手道:“罢了,我走了,我还想赶紧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好好的吃一顿。这一路上干粮都啃得嘴巴起泡了。本想请杨尚书一起吃一顿的,看来杨尚书必是公事为重,不愿浪费时间了。”
杨慎矜哼了一声转头往郡衙大堂走去,根本懒得搭理王源。王源自嘲一笑,步下台阶。一名小吏在旁说话道:“王副使,小人带你们去吧,小人只是衙役,跟案子可没关系。”
王源笑道:“好,那么辛苦你了。”
小吏头前带路,王源带着十余名随从上马跟随,北海城主街只有两条,南北交叉。其余都是小街小巷。郡衙往东过了两个路口便是北海郡馆驿所在,虽然简陋,但是也算规整。馆驿只有两个后宅院落,此刻都空着,王源选了东边的一个院子,因为院子里种着几树梅花,想着公孙兰会喜欢,所以便选了此处。
不久之后公孙兰也到了,进城之后为了避免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让杨慎矜生疑,公孙兰一直坠在后面。众人一番忙碌安顿,王源也洗了个清爽,在房里让公孙兰帮着梳好头发,换了身普通的长衫,拉着公孙兰便出了门。
王大黑和张五郎等人王源请馆驿的驿卒叫了酒菜让他们好好吃喝一顿休息,王大黑出门时决不能随身带的,进城时这个皮肤漆黑的昆仑奴便已经引起了围观,带着他出门便是个醒目的目标,王源是绝不愿让自己成为围观的对象的。
两人出了驿站,天色已近黄昏。王源发现这里虽是小城,但是比之长安有一样好处,那便是没有成规模的民坊,所以也根本没有夜禁这回事。所以即便天近黄昏,百姓们并不捉急回家,反倒在街面上还有夜市摆起,出现了京城街头难得一见的景象。
两人问了路人,溜溜达达找到了一家不错的酒楼,一头钻了进去。
第205章 多疑
这家名叫“北海酒楼”的酒楼应该是本地最豪华的一家了,名气也很响亮。因为王源问路人的时候,十个倒有八个指点他们来到这一家,足见其名气不小。
王源倒不是摆阔气,只是他知道公孙兰的脾气,公孙兰吃东西是很挑剔的,在长安王宅的时候,大妹有一段时间很是苦恼,因为她做的饭食别人都吃的喷香,而公孙兰却吃的很少。甚至有的时候公孙兰会自己下厨做吃的,明显是对她的饭菜没有兴趣。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磨合,大妹才逐渐明白公孙兰的口味。其他人油腻大荤重口味,葱蒜姜多多益善,但公孙兰吃的东西全是些清淡无味的东西,而且很少吃荤,只吃些鱼虾之类的荤菜。所以大妹后来每次都单独做一份清淡爽口的菜肴,这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长安城的景象看惯了,到了北海城看着街道两旁的房舍店铺低矮破旧的样子,比之最不繁华的长安西城还差了老大一截,王源和公孙兰心中都有些落差。街边那些低矮昏暗的饭铺慢说是公孙兰,就算是王源也绝对不会在那种地方用饭的。馆驿的饭食肯定也不怎么样,所以两人必须要找个能好好吃饭的地方,好在找到了这座北海酒楼。
北海酒楼是北海郡仅有的几家三层楼的建筑,在低矮拥挤的房舍衬托之下显得鹤立鸡群。但其实单论外表,其实不怎么样。红漆廊柱虽然粗大气派,但显得恶俗而无趣。高大门楼上的匾额虽然金光闪闪,但上面的字却呆板而木然,看着毫无美感。一排巨大的红灯笼挂在门前,喜庆有余而品味不足,足见这家名气响亮的酒楼其实和长安的任何一家稍有规模的酒楼相比,差的还太远。
不过王源和公孙兰是来吃饭的,只要饭菜口味不错,倒也不计较这么多了。
两人一进酒楼大厅中,眼前热浪扑来,众多食客正在大厅中用餐,伙计们吆喝穿梭来往送茶送水,一副忙碌的景象。能吸引这么多普通食客前来,看来饭菜的味道定是不错。
一名干干净净的小伙计迎上前来,看着两人身上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食客,殷勤招呼道:“两位公子,用饭是么?”
王源点头道:“可有安静的所在?”
“有,二楼三楼都有包厢,只是价格不同。”
王源道:“钱不是问题,何处清净雅致便去何处。”
“好嘞。两位公子随我上楼。”小伙计一声吆喝,头前带路。
王源和公孙兰跟着小伙计登上大厅上首的楼梯,沿着木质的楼梯上了楼,只到二楼之上,立刻便清静了许多。一道花鸟屏风挡住楼梯的入口,既阻挡了声浪,又保护了二楼食客的隐私。
但小伙计的脚步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往三楼上行去,三楼之上,更是安静无声,上面的摆设装饰更是颠覆了之前所有对这座酒楼的印象。花鸟虫鱼仕女图的屏风隔起来几座包厢,居住高照之下,可见墙上挂着有不少名人字画,题有不少诗文。一个檀香鸟嘴的铜炉摆在角落里,鸟嘴中喷出淡淡的香烟,闻之让人心中安宁。
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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