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义身上开始冒汗,他听明白了。虽然田承嗣一直没有明说,但史朝义听懂了。田承嗣是要自己出面代替父帅接受招降。如何代替,父帅是不听劝的,那只能是弑父一途了。
“不成不成,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怎能跟安庆绪那样的狗贼一般,做出禽兽不如之事。不成不成,绝对不成。”史朝义头摇的像拨浪鼓。
“大公子想到哪里去了,我们的意思是,只需控制住史元帅,我等拥戴大公子领军,然后大公子出面接受招降便可。绝不会去做出什么不伦之事的。大公子你好好想想,咱们有必要全部死在这里么?朝廷也不待见我们,我们又要成为大唐的眼中钉。我们在这里死了,他们那些人还在看热闹。史元帅是不能背叛先帝的知遇之恩,您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将来朝廷封了你为平阳王,咱们还到西北逍遥去,这不是美的很么?造反的是安家,他们要当皇帝,倒要你史家去送死,这事儿说的过去么?”田承嗣静静道。
史朝义眼珠子乱转,脑子里激烈的思考斗争着。
田承嗣等了半晌,见史朝义难做决定,终于叹了口气道:“罢了,也不为难大公子了,既然大公子难下决定,此事便作罢便是。大公子若是觉得我等今日之言唐突,可以去跟元帅告密杀了我等,反正大伙儿也活不了几日了,早死几日也自无妨。等王源的兵马抵达,城破身死之日,希望大公子不要后悔今日没能果决明断。我等几人既是为了救自己和几万兄弟,也更是为了大公子着想。对了,大公子恐怕也活不到城破之日了,明日大公子就要被元帅逼着上城去守城了,明日咱们奈何桥上或许还能遇到。言尽于此,大公子,我等告辞了。”
田承嗣欠起身子拱手,曹集和骆悦也都撅着屁股拱手。田承嗣吸了口气,张口欲呼外边等候的仆役来抬走软榻走人,却见史朝义突然欠身道:“几位且慢。”
田承嗣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一丝微笑,沉声道:“大公子还有何吩咐?”
史朝义咽着吐沫低声道:“你们当真不会伤了我父帅的性命么?我不想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田承嗣等人连声道:“那是当然,我等可对天立誓。”
史朝义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低声道:“罢了,我信你们。你们说说打算怎么干?我想详细听听。”
……
夜半时分,刺骨的北风在黑漆漆的长安城上空呼啸而过,天地间严寒冰冷,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鬼城一般。长安北城景耀门上,叛军守军们蜷缩在城垛下方,冻得缩起脖子蜷缩成一团,偶尔奋力舒展着冻得麻木的身子,嘴巴里喃喃的咒骂几声,希望这漫长严寒的冬夜早些结束。哪怕是天亮后再次陷入血与火的搏斗之中,那也比在凌冽的夜风中慢慢的被严寒吞噬要好。
寂静之中城下的永安渠一侧的街道上传来了马蹄之声,三四名骑士从黑暗中小跑而来,在清冷的风灯下拖拽出长长的影子。城头的叛军守军被惊动了,他们纷纷探出头去朝城门内侧张望,但见那三四名骑士下了马,沿着石阶缓缓下到了永安渠旁的小码头上,那里有几艘小舟静静的横在码头边。
“什么人,干什么的?”有人高声喝问道。
骑士中一人快步回到大道上,朝着城门方向走来,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我是田承嗣,张文冲呢?叫他来见我。”城下那人沉声喝道。
“原来是田大将军,小人告罪。张将军在城楼里歇息呢,小人这便去叫他。”城头喝问的士兵忙道。
不久后,负责景耀门城门守卫的副将张文冲睡眼惺忪缩着身子急匆匆的从城墙上陡峭的石阶上下来,快步来到正在大道上的田承嗣面前,拱手行礼道:“田大将军,您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听说您还有伤,怎不在住处将养?”
张文冲特意朝着田承嗣的屁股瞧了两眼,全军上下都知道田大将军被史元帅打了屁股板子,这才一日时间,恐难以愈合,故而觉得有些奇怪。
“去去去,少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三四十军棍便能把老子打趴下了?挨了棍子便不管城防,不管你们这些龟孙子了么?”田承嗣啐道。
“是是是。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张文冲嬉皮笑脸的道:“大将军是来查夜的?您放心,我张文冲可丝毫不敢偷懒,兄弟们眼睛瞪得溜圆的盯着唐军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兄弟们便立刻会知晓。”
田承嗣笑道:“很好,你办事我能不放心么?莫忘了,可是我一直竭力举荐你独当一面的。否则军中副将一大箩筐,轮也轮不到你。”
“多谢田大将军提携,卑职铭记于心。但不知田大将军来此有何吩咐?”张文冲拱手道。
田承嗣轻声道:“我要出城,你开了水闸门,让我坐船出去。”
张文冲吓了一跳,低声道:“田大将军这是要干什么去?史元帅可是严令禁止开城门的。昨晚光化门跑了一百多士兵投诚唐军,光化门守将万大宝都被史元帅给革职拿问了。卑职……”
“呸,你难道以为我是要出城投降唐军么?混账东西。我恰恰是奉元帅之命出城的。这是机密之事,告知你也自无妨,但你不可到处宣扬。元帅认为,我们死守城中恐难以退敌,故而命我乘船冲永安渠出城窥伺敌营布局,若是机会合适,我们可以主动出击袭击唐军营地。明白了么?”田承嗣低声道。
“哦。原来如此。”张文冲恍然大悟,点头道:“确实该想些办法了,不然再来几场攻城战,咱们可顶不住了。若是能找到机会偷袭敌营,那倒是个好主意。”
“嘘,噤声。这事儿是机密,可不要大声宣扬。弄得尽人皆知,那还是偷袭么?唐军也许在城里也有眼线的,若是唐军有所防备,我们岂非自投罗网?莫说了,时间紧迫,天亮前我还要赶回来,快命人开了水闸门,我们要出城去。”田承嗣低声道。
“卑职这便去办,大将军千万小心。”张文冲拱手道。
田承嗣拱了拱手,转身快步下到永安渠码头边,三名士兵已经上了一艘小舟,正操桨在手等候着。田承嗣一跃上船,摆了摆手。士兵们轻轻划桨,小舟离开码头,缓缓向城门下方的弧形桥洞无声滑去。
来到桥洞下方是,黑乎乎的一道屏障横在面前,将永安渠一分为二隔绝开来。那是控制永安渠进出长安城的一道铁闸。城楼中一阵骚动,数十名士兵推动机轴转动,粗大的铁链拉拽着厚重的水闸从淤泥之中缓缓升起,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阵沉积在河底腐烂的树枝树叶和淤泥的腐败气味。水面翻腾之际,水闸离开水面,向上悬起丈许高停在空中。
“出城。”田承嗣低声催促道。几名亲卫奋力划桨,从恻刀一般悬在头顶的铁闸下方快速通过,穿越圆弧形的数丈长的桥洞,在后方铁闸落水的巨大轰鸣声中,小舟顺利的出了景耀门。
迎面一股寒风凌冽强劲,吹得小船几乎停滞不前,但田承嗣也顾不得了,亲自操起一只船桨帮着划船,小舟迎风顺着水渠往北而去,不久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939章 夺城(九)
唐军大营中,李瑁正在温暖的大帐中酣睡,忽然间他被一阵喧闹嘈杂之声惊醒,李瑁一骨碌爬起身来,见帐外人影瞳瞳火把闪耀,李瑁吓了一跳,连声召唤内侍。
“李进忠,李进忠,发生了什么事?快去瞧瞧。”
李进忠是李瑁的贴身内侍,闻言衣衫不整的奔出帐外打探,不久后飞奔而回,喘息禀报道:“启禀陛下,听说是抓到了长安城中跑来窥伺的叛军奸细,李光弼正在带人审问,所以有些纷扰。”
“哦。”李瑁松了口气,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李瑁重新钻进被窝里打算继续睡,这等事也范不着去过问。但很快,帐外再有人声响起,李瑁听的清清楚楚,那是李光弼的声音。
“李内侍,快去禀报陛下,就说臣有要事求见。”
李进忠的声音传来:“李大帅,这大半夜的求见什么?陛下刚才都被你们吵醒了一次了。”
“废什么话。快去禀报,我说了有要事求见。”李光弼喝道。
李瑁一骨碌爬起身来,在李进忠刚刚回头禀报完毕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出了内帐来到外间大帐之中。大帐中灯火通明,李光弼去全副武装站在帐内,他的身旁数十名亲卫押着四名五花大绑的人站在那里。见李瑁出来,李光弼和众亲卫忙跪拜行礼。
李瑁揉着眼睛道:“怎么回事?李光弼,发生什么事了?”
李光弼沉声道:“我值守士兵抓到了四名从永安渠偷出城的叛军细作,臣刚才已经做了询问,特来禀报陛下。请允许城先给陛下道喜了。”
“道喜?何喜之有?”李瑁不解道。
“给田将军他们松绑。田将军,你自己跟我大唐皇帝陛下说吧。”李光弼微笑道。
士兵们迅速给四名五花大绑的叛军细作松了绑,四人立刻跪下给李瑁磕头。其中一名黑脸阔口身材高大的叛军沉声道:“罪人田承嗣叩见大唐圣主皇帝陛下。”
“怎么回事?”李瑁尚自没弄明白。
田承嗣立刻开始说明来意,滔滔不绝的说了盏茶功夫,李瑁脸上的神色从惊讶变成了惊喜,兴奋之色难以抑制。
“快,来人赐座上茶。田将军原来是为此而来,朕要好好的听你说说。”李瑁叫道。
“陛下,罪臣不敢坐,罪臣的时间也有限,天亮之前必须赶回去,否则为史思明知晓,事情便败露了。罪臣只希望皇帝陛下能给个答复,罪臣刚才提出的条件,皇帝陛下和李光弼大帅能否应允。若是能应允这几个条件,罪臣便可回去告知众人,明日便按照计划实行了。”田承嗣咽着吐沫道。
李瑁看了李光弼一眼,李光弼会意,两人走到内帐之中。李瑁低声道:“你觉得如何?”
李光弼微笑道:“陛下,这不是我们一开始便希望的么?若能成事,长安便到手了,还能白得四五万叛军投诚,我军实力大增啊。”
“嗯……就怕有诈啊。万一被他们坑一次,损失一些兵马,岂非攻城无望?”李瑁道。
李光弼呵呵笑道:“陛下多虑了,这田承嗣所言之事毫无破绽和漏洞,编也编不出这么完善的理由来。据他所说,城中现在已经粮食告罄,百姓们也起了暴乱,这两件事我们不都是得到消息了么?白天城里乱成一团,瞭望哨说城中似乎有多处打斗,那不是民变是什么?还有,昨日东南方封锁粮道的骑兵击溃了偷偷出城的三千叛军,那不就是田承嗣口中说的要去运粮的兵马么?这两件事都对上号了,足见田承嗣所言不假。可见城中现在已经危机四伏,史思明还执迷不悟,他手下的人自然不肯等死。咱们本来就是要封他为平阳王,让他镇守东北的,替代安禄山原来的位置的,现在给他儿子还不是一样?”
李瑁沉吟道:“你说的很对,既如此,咱们便应允了他,按照他所说的计划配合行动便是。只是,朕昨日刚下旨命王源的兵马赶来,是否要下旨让王源的兵马停止前来?”
李光弼想了想道:“那倒是不必了,咱们拿下长安也需要休整,索性陛下下旨命王源的兵马去攻潼关去。让他啃了潼关这硬骨头,之后臣休整完毕,再领军去攻下洛阳,让王源他们去清扫周边的小城池。总之,大功劳不能让他染指,叫天下人知道,没有他王源,陛下一样可以平息叛乱。让天下人都明白,平叛并不是只有他王源才能做到,他的拖延只是另有企图。”
李瑁点头道:“好,便这么办。打了潼关后,让他撤回金州待命,不准他的兵马踏入长安境内。哎,朕现在开始担心,这厮手中这十多万兵马该怎么应付了,朕有心要夺他兵权,又怕他造反。”
李光弼抚须道:“不可操之过急,眼下要务便是一步步的平息叛乱,稳固陛下的皇位。待天下安定,再回头收拾他不迟。”
……
清晨清冷的薄雾尚未散去,史思明已经早早的起床,洗漱之后在亲卫的伺候下披挂盔甲。史思明知道。今天是关键的一天,若今天唐军依旧没有攻城行动的话,若是王源的兵马还未出现在长安西城外的话,那么自己昨日的预测便是事实,李瑁调动不了王源的兵马,而且唐军也无力再发动攻城作战了。
然而,史思明刚刚披挂完毕,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热腾腾的早饭的时候,坏消息便传到了皇城之中。城头守将飞马来报,唐军营中正在整顿兵马准备攻城了。
史思明很是诧异,再三确定了王源的兵马并非出现在京城左近的消息后,史思明将唐军的行动定以为这是最后一次的尝试。也就是说,只要顶住这一次的攻击,唐军必退。
史思明立刻上马,带着贴身的亲卫赶赴芳林门城楼。在一片杂乱的号令和嘈杂声中,史思明登上了城墙。让他意外的是,手下将领均已经齐刷刷的披挂完毕,正列队在城墙上等候着他。其中竟然有昨日被自己打的皮开肉绽的史朝义以及前日挨了板子的田承嗣骆悦曹集等人。
“参见史元帅。”众将齐齐拱手见礼。
史思明微微点头,投去赞许的眼光。在他看来,即便自己对将领们苛刻的很,他们还是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的。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了守住城池,而非是私人恩怨。
史思明缓步走到史朝义面前,史朝义面色惨白,眼神有些游移,但史思明没有多想,微笑道:“朝义,身子还挺得住么?”
史朝义看了一眼田承嗣,低声道:“父帅,儿子还挺得住。”
史思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莫怪父帅狠心,当此之时,你是我的儿子,我不对你严厉,如何服众?”
史朝义咬着下唇低声道:“孩儿明白。”
史思明看着史朝义的样子觉得他和平日有些不同,但一想,恐怕是身上的伤势和第一次在城头参与守城的胆怯所致,故而也没往深处想。史思明再缓步走到田承嗣面前,沉声道:“田承嗣,本帅没有看错你,你还是来了。”
田承嗣沉声喝道:“卑职怎会缺席任何一场战斗,卑职是一定会在的。”
“好!这话听着提气。田承嗣,本帅之前确实急躁了些,希望你不要计较这些。”
“元帅说哪里话,元帅待我等有若父子,我等得元帅提携眷顾,焉能因为元帅的责罚便心生怨怼。”田承嗣大声道。
“很好,你们都很好。”史思明呵呵而笑,转过身来对着城下涌涌而动正准备组织攻城的唐军观察了一会,回身对着众将士喝道:“诸位挺好了,今日之战是关乎胜败的一战,但今日能守城成功,唐军便无力再战。所以今日我们要齐心协力,打的他们落花流水,叫唐军知道,长安城在我们的手中,便是天皇老子也别想夺回去。此战胜利之后,本帅会替你们向朝廷请功邀赏。今日之战,人人需戮力死战,不得有半分退缩。死战者重赏,萎缩者,本帅将率亲卫督战执法,当场格杀。都听明白了么?”
城头上叛军将士齐声喝道:“明白了。”
“好,各司其职,准备迎战。”史思明喝道。
众将领齐声拱手称诺,之后飞快的散开,各自回到自己戍守的城墙方位布置守城,城头上顿时一片忙乱。
史思明来到田承嗣面前道:“田承嗣,今日之战定然极为激烈,你和曹集骆悦朝义几个身上都有伤势,能吃的消么?若是觉得吃不消的话,可以去光化门和景耀门处守城,这里本帅亲自指挥。”
田承嗣摇头道:“元帅,我们不会走的,我们就在这里守城。元帅在哪里,我们便在哪里。我等要誓死保护元帅的安全。”
史思明笑道:“不是保护我,而是保护城池不失。既然你如此悍勇,那你们便还在这里跟本帅一起拒敌。但本帅眼皮底下可揉不得沙子,打起来可顾不得你们身上的伤势,若是动作慢了,少不得还是呵斥怒骂的。”
田承嗣微笑道:“无妨,元帅不必顾忌。”
城头守军忙乱准备之事,城下的唐军也在迅速的做着攻城的准备。唐军几乎全军出动,除了留下三千人护卫李瑁的亲卫兵马之外,其余六万兵马以及一万多受了轻伤但还可参加战斗的兵马倾巢出动,在营前组成了密密麻麻的攻城态势。李瑁和李光弼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即便今日若情势没有按照昨夜田承嗣口中所言的那般进行,这场攻城战也会按部就班的进行。今日要不惜一切代价,给叛军最后一击。
辰时后,号角长鸣鼓声震天,唐军的攻城战正式开始。这一次唐军没用动用投石车的轰炸,而是直接便开始了对城墙的冲锋。数万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距离城墙百步以内的距离,然后顶着盾牌疯狂的越过护城河冲到城下。没有任何的前戏,攻城肉搏战便正式打响。
城上的守军和城下的攻城兵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开始了残酷的短兵相接。很短的时间内,双方便产生了大量的伤亡。
城头上,史思明带着百余名亲卫在城墙上游走,他们手中的兵刃不是用来对付攻城兵马的,而是对付那些萎缩不前,不敢拼命的守军士兵的。史思明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在箭矢和刀光之中来回穿行,亲手斩杀了五六名怯战的士兵。
在这种强力的督战之下,守城叛军发挥了巨大的潜力,他们死死的将攻城兵马压在城墙下,半个时辰过去,唐军硬是没摸到长安城头残破的城砖。
打退了唐军在芳林门东侧一股汹涌的攻击后的间隙,史思明感到口干舌燥,身上汗水淋漓。心中感叹毕竟年纪不饶人,再不复当年年轻力壮之时,可以连续战斗几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元帅,来喝口水吧。”站在城垛旁的田承嗣举着一个水囊朝着史思明挥手。史思明虽然不明白为何田承嗣打仗的时候身上还挂着水囊,但他刚才目睹了田承嗣守城时的勇武,心中甚是欣慰,不疑有他,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大帅,喝口水歇口气,今日之战还有的打,需要保存气力。大帅若是累倒了,对士气大损。”田承嗣龇牙笑着,史思明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强,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但他还是毫无怀疑的点头拿起了水囊。
水囊中的水清凉可口,一股冰凉入候,让史思明燥热的身子变得冷静。然而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咽喉处的冰凉中似乎带着一丝刺痛。他惊愕的一低头,喉咙一侧刺痛无比,下一刻田承嗣的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史元帅,请你莫要妄动。否则刺穿了喉咙可莫要怪我。”
史思明大惊之余,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一柄匕首正顶在自己的喉咙上,拿着匕首的人正是田承嗣。
“田承嗣,你作甚么?狗贼,你好大胆。”史思明怒道。
“史元帅,请你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守城,即刻献城投降。”田承嗣冷声道。
“狗贼,原来你是唐军的奸细。”史思明怒骂道。
“元帅,我可不是奸细,我只是为了兄弟们着想。你一意孤行,已经葬送了数万弟兄的性命,我是为剩下的数万弟兄们考虑。唐人给的条件如此优厚,你却执意不肯,非要为了安庆绪卖命。安庆绪视你如敌,你却还要为他效力,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田承嗣冷笑道。
第4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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