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来的。”赵如意温柔的说:“这毛病大概有三十年了吧,生气恼怒之后,到了晚间,你的右腿就会痉挛疼痛,彻夜不歇,无法缓解,如果我不是看出来这一点,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你们家既然要退亲,我当然不能再嫁过去。强扭的瓜不甜,我非要嫁过去那也没什么好处,想通了这一点,其实也可以和和气气的退亲的。”赵如意一直就这样不急不缓,和气的解释:“可是你们家也太欺负人了,成亲的日子还有两年,你们家偏要赶着这个时候来,实在太过分了。”
她的大眼睛明亮黝黑,先前那些认真的气色,那些看起来好似不谙世事的神态都敛去了,可赵如意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和气。
田太太是被气的更厉害了:“你……你……”
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如意笑道:“你可以来欺负我们家,我当然也可以欺负你,田太太现在是不是更生气了?你这样会发作的更厉害的,说不定要疼三天呢。”
田夫人更是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田大奶奶连忙道:“我们两家曾为姻亲,又是世交,九姑娘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我母亲的隐疾,也是有的,只是如今拿出来取笑,也未免太过了些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田太太刚才被气的发昏,没想到这一层,此时被儿媳妇提醒了,顿时便道:“赵家也是世家大族,没曾想竟养出这样刻薄的姑娘来,便是我们老太太知道了,也是不敢与贵府结亲的。”
赵老夫人也略微皱皱眉,她也觉得田大奶奶这话才是真相,不过连自己都不知道田太太这隐疾,赵如意是怎么知道的呢?
赵如意依然笑道:“这毛病根本不用打听,我是看出来的,我不仅看得出来,我还治的好,不过想必田太太是不会求我治的。”
还治得好?听到这个话,田太太一怔,不由的便有点犹豫起来,她原本是真觉得这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偶然知道了自己的隐疾,特意说出来气她的,可这会儿她就犹豫了,要真是她看出来的呢?那说不准她真治得好!
自己这个隐疾,已近三十年,也不知寻了多少大夫求治,可是再多的药吃下去,受了气还是疼,疼起来那种钻心的感觉,还真只有自己才知道,也不知道抱着希望寻了一个又一个有名大夫,又一次又一次失望,眼见得这有人说治得好……或许求一求她?万一真的就……
田大奶奶转头看向有些犹豫了的田夫人,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会有变数,田大奶奶便轻轻笑了一声道:“倒没想到侯府千金小姐还当起大夫来了!”
她是真的不信赵如意那话,赵如意定是不知道怎么打听到田太太这毛病,故意唬她的,她这毛病也有三十年了,就是不张扬,知道的人也自是不少,婆母一听她治得好,就慌张起来,不管不顾就要求人,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田大奶奶便赶着又道:“赵姑娘这样的年纪,也不知怎么学的这样信口开河,我们太太这点儿小毛病,连太医院的掌院老爷也瞧不好,赵姑娘倒是瞧的好了?我也知道,赵姑娘是不忿退亲这事,可是这事我们也不愿意有的,姑娘要怪罪,就该怪贵府大老爷才是啊。”
她这样一提醒,刚才犹豫了一下的田太太又觉得自己醒悟过来了,对呀,连太医院掌院老爷都瞧不好的毛病,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治得好,这明显就是这姑娘不愿意退婚,耍的花招呢,差点就上了她的当了!
田太太立即鄙夷的道:“赵姑娘不必费心了。”
赵如意依然柔和的笑着:“嗯嗯,我不费心,不过我知道你刚才差点就信了,回头你想起来差点就上了我的当,那可定然气的了不得,且回头了还会想,万一她真的能治呢?可又不好意思问,这还得撑着脸面呢不是?哎哟好气啊!气的腿疼!”
这姑娘说话简直叫人肝疼,真是死人都能给她气活,田太太脸上青了又青,连田大奶奶自诩见事明白,也都说不出话来,田太太想了又想,还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气的恨恨的道:“胡搅蛮缠!”
赵如意却是一点也不生气,笑道:“不管夫人信不信,横竖我是不会替你治的,左右不过是疼一阵子,又要不了命,是不是?婚书已经交给你了,我们家也不好虚留,黄妈妈,代祖母送客罢。”
田夫人拂袖而去!
田少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跟着出去了。
待田家婆媳走了,赵老夫人才终于说话了:“真是你看出来的?”
“对呀。”赵如意道:“华先生会医术,我觉得有趣儿,拜了师傅,也跟着学了,有时候我还跟着华先生出诊呢。”
华先生是赵家给赵如意请的女先生,跟着住在别院,教授赵如意念书,赵老夫人也不知道她竟然会医术,不过赵老夫人也没有追问,只是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她甚至并没有对今日退婚之事说上一句话,没有任何置评,赵如意也没有,这于一个女孩子最要紧的一桩事,她却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中,只是说:“祖母这些日子劳累着了,大概有点睡不好,我给祖母送点熏香来,晚上改用这个香,就能好些了。”
送客回来的黄嬷嬷垂手站在一旁,听了这个话,抬头看了看赵老夫人的神情,便轻声答了一声是。
只是等赵如意告退回房去了,黄嬷嬷倒了蜜茶奉给赵老夫人,说:“九姑娘会不会太过了些?既然肯退亲,又何苦得罪人呢?尤其是如今咱们家正在这要紧时候……”
赵老夫人接了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又放回去,半晌才说了一句:“咱们就是不得罪人,人家也一样上门来欺负的。”
赵老夫人嘴角勾起一点笑,她居然跟着赵如意说起了欺负这两个字了。
不过,田家确实是欺负人了,赵如意一点儿也没说错。
而且欺负不欺负,也跟笑脸无关,家败了,就是再有意结好,人家也一样能上门来欺负你的。
黄嬷嬷听了这话,便不再提了,只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来:“镇南王和王妃进京朝见,昨日晌午时分到的锦城,老太太是不是也该去给王妃请个安?”
永宁侯赵,还没有被夺爵,按礼数是应该去给路过锦城的王侯请安的,而且镇南王爷是进京,这谋逆案自也要问这位实权王侯的意见,有些可上可下的事,他说上一句话,大约比赵家在外面跑断腿还强。
黄嬷嬷深宅老婆子,对这些事情自是不懂,可见识多少还是有一点,都说大老爷是卷入了谋逆案,可这案子都杀了一批人了,抄家也不知道抄了多少了,赵家这个永宁侯还牢牢的长在头上,可见就是卷入了进去,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说不准就是那可上可下的。
若是镇南王爷肯替赵家说一句话……
赵老夫人却摇摇头:“这会儿去也太没眼色了,镇南王妃是见还是不见呢?反是不好,倒叫人为难,你去跟老二媳妇说,照往日的例备一份礼,命管家送去,就说我这些日子不大好,不能亲自去请安了。”
赵家出了大事,老太太不安,媳妇们侍疾,自是情有可原,不去请安也算说得过去,而且镇南王妃只怕也希望看到这样的礼数,黄嬷嬷应了,等了一下,见赵老夫人没有别的吩咐,才退下去吩咐了。
第3章 王妃召见
第三章
田太太铁青着脸在二门上了轿子,赵家也就一个管家媳妇跟在后头送一下,横竖九姑娘撕破了脸,那就破罐子破摔了。
田太太气的这会儿就开始觉得腿疼了。倒是田大奶奶走在她身后,嘴角含笑,眼睛有点发亮。
她们家在锦城没有别院,又不愿意住客栈,如今住在田太太的娘家一个表妹家里。
一时到了,田大奶奶下了轿,紧走了两步,亲自掀起帘子伺候田太太下轿子,却没有退开,倒是轻声道:“母亲这会子是回去么?”
田太太没好气:“不回去做什么,人家还留咱们吃饭么?”
田大奶奶素知田太太的脾气,此时见她拉了脸,也还是含笑道:“母亲,我看我们且先不回去,倒是去驿站给镇南王妃请安才是。”
“你说什么胡话!”田太太越发不自在,只觉这个儿媳妇怎么颠三倒四的,镇南王妃是什么人物,他们家又是什么人家,哪里是说去请安就能见到的!
镇南王一方藩王,镇云南一带边陲,乃是朝廷实权王侯,就是镇南王妃,虽是续弦,出身也不是平常人家,家兄也是甘陕总督,封疆大吏,运城在陕西,正是辖下,而田家老爷虽是赋闲,田家大少爷却在甘陕总督帐下行走,且因稳重勤勉,颇得总督大人看重。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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