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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粟姑姑面如死灰,这是叶贵妃交与她的差事,她却办砸了,如今闹到燕王要休妻,叶贵妃又岂会放过她,只怕她也是活罪难逃。
    这般想着,粟姑姑不顾地上碎了满地的瓷片,膝行来到了魏千珩面前,任由锋利的瓷片刺进双腿里,将双腿刺得鲜血淋漓,朝着魏千珩砰砰砰的重重磕着头。
    “殿下剐了老奴吧!老奴一时间鬼迷心窍,听到了陛下有意立殿下为太子,却又因着子嗣一事搁下,于是怂恿王妃借此法为殿下生下嫡子,如此殿下就能稳坐东宫,也能替敏贵妃娘娘报了深仇大恨……老奴原是一片好心,却一时愚钝冲动,才会想出此法,却牵连了王妃惹怒了殿下,求殿下重罚老奴以息心中怒火!”
    随着砰砰的磕头声,粟姑姑的额头也开始流血,她却执意的一下都不停,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魏千珩丧母之后,多得叶贵妃的照拂,自然的,粟姑姑与他之间的交集也就多了,再加上粟姑姑惯会做人,魏千珩与她的关系,其实比叶贵妃还亲厚。
    所以那日叶贵妃将她留下,魏千珩并不反感,还将她安置在自己卧房旁边的偏房,并不将她当下人看待。
    如今看到她这般形容的跪在自己面前,额头磕破,流了满面的血,双腿也泡在了血污里,魏千珩于心何忍?
    那怕心里再气,他终是不忍心的让白夜去扶粟姑姑起身,冷冷道:“姑姑不过是一个奴才,岂有这么大的主意?本王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已,今日就看在你的情面上,本王暂时不提休妻一事,你也回去转告叶娘娘,休要再插手本王之事,否则,别管本王翻脸不留情!”
    闻言,粟姑姑如蒙大赦,挣脱白夜的手再次跪下给魏千珩磕头,感激落泪:“谢谢殿下体谅老奴,也谢谢殿下的饶命之恩,老奴谨记殿下的恩情,下辈子给殿下当牛做马偿还殿下的恩情……”
    魏千珩摆手让她退下,白夜搀扶她到了门口,长歌迎上前去,对白夜道:“我送姑姑回去,你去照看殿下吧。”
    白夜正求之不得,于是将粟姑姑交到了长歌手里,返回屋去了。
    粟姑姑双腿被瓷片扎得像马蜂窝一样,可她却吭都没吭一声,那怕身子因为疼痛靠在长歌身上,面上也不露出半分狼狈之色,对长歌吩咐道:“帮我拿烧酒和绷带来。”
    长歌将她送回旁边的偏房,依言给她拿来了包扎的绷布和烧酒。
    她并没有留下来帮忙,因为她知道粟姑姑不喜欢她。
    果然,她离开房间前,粟姑姑并不感念她方才的帮忙之情,冷冷睇着她道:“劝你一句,离殿下远些,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一些越俎代庖之事,以免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长歌默默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出去后,她没有急着回魏千珩的卧房里去,而是去了主院后门那里,问那里的守门婆子,方才粟姑姑打哪里回来?
    那婆子闻言一怔,惊愕问道:“小黑兄弟怎么知道粟姑姑方才出去了?她可不许咱们说的啊……”
    长歌淡然一笑,凉凉道:“方才前边发生的事,你们想必也听说了……这事与粟姑姑有关,殿下让我暗下查一查,你们若不说,我就让殿下亲自来问你们。”
    那婆子一听,那里还敢再瞒,连忙道:“姑姑出门前,问了姜夫人木棉院的路,说是夫人先前在宫里呆过,想过去同她叙叙旧!”
    长歌心里一片冰凉,以前在宫里,粟姑姑因看不惯魏千珩宠信她,连着与她走近的元儿灵儿也是视为眼中钉,何时竟会好到要与姜元儿叙旧了?!
    原来,方才魏千珩的卧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住在后面的她都被惊醒,而就住隔壁不远偏房里的粟姑姑却那么晚出现,引起了长歌的怀疑。
    后来,粟姑姑匆忙从后面赶过来,满头大汗,明显是一副赶了急路的样子。
    可从偏房到魏千珩的卧房统共不过几十步路,岂会满头大汗?
    而她的鞋底沾了一层湿泥,前半夜下过雨,可从她所居的偏房到魏千珩卧房,一路都是淋不到雨的遮雨石廊,根本沾不到这么多的湿泥。
    而方才送她回屋子,她床上的被褥整齐的叠好着,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所以,种种迹像表明,粟姑姑方才不在屋内,而是离开主院去了别的地方。
    如今听婆子说她是去木棉院找姜元儿去了,长歌心里堆起了疑云。
    这么晚了,这个时辰大家都在睡觉,她却鬼鬼祟祟的去找姜元儿叙旧,
    直觉,长歌感觉这当中肯定有不可见人的秘密。
    而更让她狐疑的却是,姜元儿何时与叶贵妃之间有了牵扯勾搭?
    心里有光亮一闪而过,却快到让她捕捉不到。
    长歌吩咐婆子不要将自己查问的事说出去,转身回到卧房去了。
    卧房里,满地的碎瓷片已被收拾干净,魏千珩与白夜不在卧房里,长歌听到耳房里传来响动,转过去一看,却是魏千珩在泡冷水澡。
    也是,方才屋内那么重的合欢香,那怕是后进屋的白夜,都受了影响,脸色出现异常,何况是一直守在屋子里的魏千珩。
    迟疑片刻,长歌走进去,对脸色难看的白夜道:“你也下去泡个凉水澡吧。”
    白夜正求之不得,连忙将这里的事交给了她。
    长歌轻轻走近魏千珩的浴桶,只见他全身浸在冰凉的浴桶里,脸色潮红异常,额头上冷汗潸潸而下,下颔更是死死咬紧,样子十分难受。
    看到魏千珩难受的样子,长歌想到她进来时看到床边还放着茶碟,她想了想,猜到叶玉箐她们估计不止点了合香欢,那茶水里只怕也下了催情药,不然魏午珩也不会如此难受。
    眼下已是十月末,她都穿上了夹袄,大病刚好的魏千珩却泡在冰冷的水里,那怕最后他克制了体内的欲火,只怕又会染上风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拿过一边的浴巾去替他擦脸上的冷汗,隔着湿巾,都能感觉到他皮肤上的炙热,烫得她手抖了一下。
    “别碰我!”
    魏千珩嘶哑着嗓子低吼出声。
    哪怕闭着眼睛,他也知道是小黑奴过来了。
    而奇怪的是,小黑奴过来后,哪怕站在他身边什么都没做,他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体内的欲火竟是更加的狂炙,折磨得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
    下一刻,魏千珩牙关一咬,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冰冷的水里面,没过头顶。
    “殿下……”
    见他这个样子,长歌实在于心不忍,也是心痛他,明明后院里有其他妾室女眷,他何需要如此逼自己?
    “殿下,要不……小的帮你去叫其他姨娘……”
    见他从水里出来,长歌忍不住建议道。
    “滚!”
    魏千珩连她的声音都不能听,直让他心里更加的难受,不由咬牙让她走。
    见他这样,长歌大抵猜到他心里的顾虑。
    以魏千珩的性子,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不会让后宅女眷侍寝,不想让其他人以后都一个个的学着样的对付他。
    长歌没有走,又道:“殿下……小的陪你去莳花馆……”
    “再不滚,本王杀了你!”
    魏千珩睁开眼睛狠狠盯着长歌,将她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终是连忙退出耳房了……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天光露白,魏千珩终于从浴桶里出来,疲累至极往卧房走。
    走到门口,他脚步滞住,眸光落在靠在门口睡着的小黑奴身上。
    淡淡的晨曦里,小黑奴像只小猫一样蜷在门槛边,睡着特别安详,手里还捧着他的衣物。
    魏千珩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长歌一下了醒了过来,怔懵的睁开睡眼呆呆看着面前魏千珩,下一刻欢喜的跳起来,咧嘴笑道:“殿下,小的给你卧房里烧上炭火了,被窝里也捂了汤婆子,暖暖的,殿下快喝下姜汤去床上好好睡一觉。”
    长歌知道他身上的热情褪却后,剩下的就是冷了,所以早早就在卧房里备好一切,连姜汤都焐在了火炉上,就等他出来给他喝下驱除身上的寒意。
    魏千珩疲惫到什么都不想说,嗓子也嘶哑得难受,依言让她服侍自己穿好衣物,去到炭盆边坐下,长歌从火炉上端下姜汤,习惯性的拿了勺子要吹凉喂他,却蓦然想到之前他拒绝叶玉箐喂食的情形来,又不觉缩回了手,将碗递到他面前,迟疑道:“殿下……”
    可魏千珩紧了紧身上的绒毯,半点要伸手接碗的意思都没有。
    长歌会意一笑,像之前喂药一样,将姜汤喂他喝下。
    “欠你的那一个恩赐,还作数的……你还可以向本王讨要。”
    喝完姜汤后,魏千珩上床睡觉去了,长歌替他盖被子时,他突然出声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长歌怔了怔,好半天才恍悟过他话里的意思,嗫嚅道:“殿下言重了,那日在天牢殿下救下小的一命,为此还挨了陛下的怒火……这样的恩赐,却是小的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殿下不再欠小的什么了……”
    魏千珩淡淡道:“那日就算你不开口相求,本王也打算那么做,所以那一次算不得。你好好想一想,想要什么,统统可以向本王要……”
    “另外告诉白夜,晚上去铭楼吃饭。”
    说罢,他就瞌上眸子睡了过去……
    长歌掩好房门出来,正要回房歇息一下,白夜赶过来了,看着她满面疲容,感激道:“昨晚辛苦你了,殿下一切可好?”
    长歌点点头,问他:“紫榆院那边如何了?”
    白夜冷下脸不悦道:“估计是贵妃娘娘得到了消息,一大早叶府就来人了,说是王妃母亲病了,让她回家探疾,天不亮就在粟姑姑的陪同下一起回叶府去了。”
    哪有病得这么巧的,不过是叶家知道了魏千珩动了怒,怕叶玉箐呆在王府里两人碰面会将事情闹得更大,也是担心叶玉箐心里委屈想不开,找借口将她接回娘家去了。
    长歌叹息一声:“如此也好,让两人都冷静冷静,殿下大病刚好,也不宜再生气动怒。”
    说罢,将魏千珩交待去铭楼吃饭的事同白夜说了。
    白夜立马高兴起来,搓着手道:“我原以为殿下会有好几日的不愉,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事了……我今早还在想,要不要让姜夫人出来陪陪殿下呢。”
    以前,每次魏千珩心情烦闷,都是姜元儿同殿下聊以前的旧事,让魏千珩开怀。
    听他提起姜元儿,长歌却是想到了昨晚粟姑姑悄悄去见她的事,迟疑了一下,终是将心里的猜测问了出来。
    她问白夜:“昨晚听王妃提起孩子的事,我心里也好奇?”
    白夜:“什么?”
    长歌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殿下成亲这么多年,府里就没有一个女眷怀过孩子吗——那个……那个前王妃长歌也没有给殿下留下子嗣吗?”
    五年前,她在被休出王府后不久,发现自己怀了魏千珩的孩子。
    那时,她无处可处,一边是鹞女丹鹦的追杀,一边是公子的找寻,可不论如何,只要她回到鹞子楼,依着公子对魏千珩的仇恨,他必定不会放过她肚子的孩子。
    天下之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得重回燕王府,希望魏千珩能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让她能回到王府,那怕只是当一个下贱的下人,只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容身之地就好……
    可是,她带着灵儿悄悄回王府求见魏千珩,等来的却是一碗穿肠毒药。
    然而到了今日,她却怀疑,魏千珩或许从不知道当年她怀孕一事……
    第062章 母子相见
    长歌到魏千珩身边当差以来,从未问起过魏千珩的私隐,所以陡然听到她问起魏千珩子嗣一事,白夜不禁微微愣住,尔后才道:“你何时也这般爱胡乱打听了——好好当差才是正经,不要去瞎关心这些事,殿下不喜欢的。”
    但话既已问出口,长歌自是要问清楚,连忙道:“我并不是要打听殿下的私事,只是感觉殿下对那个前王妃很不一般……所以关于前王妃的事,就想问清楚一些,免得以后当差时不小心说错话,惹得殿下生气也不知道……”
    白夜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不免长长叹息一声道:“自是没有的——若是前王妃有了殿下的孩子,殿下不知道会如何高兴呢!”
    心口一震,长歌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让她感觉全身发寒,骨头缝里都凉透了!
    果然,当年他是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的,不然,他不会那样对自己……
    咬牙抑住心头彻骨的寒意,她又问白夜:“当年前王妃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之前听传闻,说是殿下一时气恨之下,给她赐了毒药……”
    若当年魏千珩并不知道她怀了孩子一事,那么,当年那碗毒药还会不会是他给的?
    白夜闻言一怔,下一刻却是生起了怒火,气愤道:“你从哪里听到的传闻,简直一派胡言。殿下怎么会给前王妃赐毒药?!殿下若是想要她的命,之前在喜堂就一剑杀了她了,何需还要为了保住前王妃的性命,被逼着去娶叶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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