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下一刻,叶贵妃惊喜的从厨房时出来,顾不得身上沾到了锅灰,上前给魏帝请安。
魏帝亲自扶她起身,扶起她的手时,叶贵妃瑟缩了一下,魏帝才发现她的双手被烫得起了血泡,不由怜惜道:“听闻你天天亲自下厨熬鱼粥给十四吃?这样的粗活你何不交给宫人去做?”
叶贵妃激动得眼泪直流,垂着头在雪地上跪下,卑怯道:“臣妾有罪,得幸陛下开恩,让我还能留在永春宫里……这些日子以来,臣妾与十四相依为命,只要看到他,臣妾才能开怀些……臣妾感激他,也不想有负皇恩。所以臣妾余生所愿,只想尽心一切的将十四照顾好……”
魏帝昨晚经受到大惊吓,心里一片郁烦,如今听到叶贵妃体贴熨贴的话,心里大为受用,不由再次拉起她的手道:“爱妃平身吧,那叶氏之错,本不应该牵扯到你的……如今事情已过,年关也近,你也不用再关在这里不出去了。而十四仍然交由你好好的照顾,他母妃昨晚遭难,以后只怕都是由你照顾他长大了。”
叶贵妃心里得意的笑了,面上却感激涕零的朝着魏帝再次拜下,激动的感谢皇恩……
如此,在容昭仪过世的第二天,叶贵妃不但解了禁足,还重获圣宠,并得到了十四皇子的抚养权,惹得众人侧目,她也再次在后宫崛起……
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太后颇为意外,蹙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家女犯下那么大的过错,且如今她还逃亡在外,皇上就这么宽宥贵妃了?!”
良嬷嬷轻声道:“听说是因着容昭仪的遭难,皇上想起年幼的十四,所以就去永春宫探望,见叶贵妃将十四皇子照顾得很好,还亲自下厨给小皇子做鱼粥,皇上大抵是看在十四皇子的份上,这才赦免了贵妃的处罚。”
说到这里,良嬷嬷想到先前叶玉箐出事时,太后立求严处叶家一事来,还有因为帕子一事自己亲自掌的她那五十下的掌,不由心有戚戚,担心道:“太后,如今叶贵妃解禁,只怕对于之前那些事会耿耿于怀,咱们可是要提前打算?”
太后明白良嬷嬷的担心,她支额想了想,凉凉道:“总归她如今与太子生了心,又没了掌宫之权,叶家也大势所去,哪怕皇上一时的怜悯她,她年老色衰也不会久占圣宠,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本宫——如今我们要抓紧的,是让太子早日与杨家定下亲事,让书珂成为太子妃。”
良嬷嬷点点头,正要退下,门外宫人来报,叶贵妃前来向太后请安了。
良嬷嬷颇为惊讶,太后却了然的笑了,嘲讽道:“你瞧,投诚来了。”
果然,叶贵妃在魏帝离开永春宫后,立刻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等进了屋,她更是直接跪在了太后面前流泪忏悔请罪,态度真挚万分,半点也没有记恨当初太后不肯放过叶家的事,甚至是掌掴她之事,只忏悔着自己娘家出了这样的丑事,让太后与皇上失望,让皇室蒙羞,她深感愧疚难安,一片的赤诚之心。
太后不待见她,也瞧不起她,冷冷应了她几句,连赐坐都没有,就要将她打发走。
叶贵妃却打量着她的神色,赶在太后开口下逐客令之前道:“方才皇上在臣妾宫里时,被内侍官请走,说是刑部尚书大人有一桩头痛的案子请皇上决断。唉,这些大臣也真的不懂事,昨日宫里才出了这样的大事,皇上一宿没睡,还没来得及休憩一下,刑部尚书又找上门来了……”
太后一听刑部尚书来找皇上,眸光一闪,已是明白刑部尚书是来找皇上禀报青鸾杀害端王侧妃的事了,心里一冷,叹息道:“这些大臣确实不懂事,芝麻大小的事也要请示皇上,真是不让人省心。”
说罢,对良嬷嬷吩咐道:“摆驾乾清宫,哀家倒要看看,这些大臣还顾不顾皇上的身子了?!”
良嬷嬷连忙让人准备辇驾,陪着太后往乾清宫赶去。
叶贵妃见目的已达到,也借机告辞离开了。
离开慈宁宫的那一刻,叶贵妃回眸冷冷看着身后的宫门,想着方才太后给她的脸色,还有脸上挨的那五十下巴掌的耻辱,咬牙恨声道:“总有一日,这慈宁宫将是本宫的——本宫当不了大魏皇后,一定会成为太魏太后的!到时,这些仇恨羞辱,本宫一件都不会放过!”
……
另一边,魏千珩带着长歌直奔刑部大牢,见到了被关押了一晚的青鸾。
冬日里的大牢冷如冰窟,四面漏风,牢房里铺着发霉的稻草,青鸾呆呆坐在墙角,短短一夜没见,她已然瘦了一圈,脸色发白,整个人都萎靡颓败了,像霜打的茄子,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长歌一见到妹妹,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出来。魏千珩对牢吏冷冷喝道:“将门打开!”
牢吏当然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连忙打开牢房放长歌进去,又赶紧搬来了火盆和桌椅,伺候魏千珩与长歌坐下。
魏千珩看到青鸾的样子,也很是心痛,顿时冷下脸对官吏道:“将你们的尚书大人喊来,本宫有事吩咐!”
那牢吏满头大汗,颤声道:“回禀殿下,尚书大人一大早就进宫面圣去了——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尚书大人也不敢擅做处罚,只能禀告了皇上再做决断……”
闻言,长歌瞬间明白过来,刑部尚书必定是知道青鸾与自己的关系,知道魏千珩会向他要人,可另一边的端王府与骊国公府,甚至是杨家又不准他放走青鸾的。所以刑部尚书特意避开魏千珩,去宫里请旨去了。
魏千珩也明白过来,顿时面如冰霜,冷然道:“既然尚未做最后的定罪,青鸾自是不必留在这里。来人。将青鸾姑娘带回燕王府!”
白夜得令,立刻上前扶起青鸾,带着她离开牢房。
长歌紧紧护在妹妹身边,摸着她冰凉的身子,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殿下来救你了。我们来带你回家……”
青鸾从小到大,在长歌与魏镜渊的呵护下,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挫折与磨难,整个人都有些懵傻住了,眼泪里含着泪,胆怯的握着姐姐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小牢吏们哪里敢拦魏千珩的道,只得一个个畏缩的退到一边,乖乖的让出道来。
可是,不等长歌她们走到牢房出口,迎面却是疾步走来一群人,挡住了她们的出路。
来人正是刑部的冯尚书。
猜到魏千珩会来刑部要人,冯尚书急冲冲的从宫里赶回来,额头上覆满了薄汗。
他昨晚得到几道密令,皆是让他务必要将端王府送来的女犯好好看押在刑部大牢。
而冯尚书在得知了青鸾的真正身份,也猜到太子会来向他要人。两方都得罪不起的冯尚书,只得一大早跑进宫里去请旨。
他想,只要圣旨一下,他按着圣旨办事,不但有了正当的理由,也不用得罪双方的势力了。
可是,虽然握了圣旨在手,冯尚书与浑身寒意凛然的魏千珩对上眼时,再看着他的强硬的架势,冯尚书还是胆怯害怕起来,他抹了把额头上潸潸而下的冷汗,胆怯道:“太子殿下容禀,皇上亲下圣旨判定了青鸾姑娘的罪责……判定她明年秋后处斩,而在这之前,要将她关押在刑部大牢……。”
闻言,长歌全身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整个人震惊住了。
魏千珩也是震惊意外,他没想到父皇明明知道青鸾是长歌的亲妹妹,为何还要这么重处她?!
他们哪里知道,叶贵妃向太后‘通风报信’后,太后担心皇上看在魏千珩与长歌的情面,轻处了青鸾,所以及时赶到了乾清宫,义正严词的让魏帝判了青鸾的斩首之刑。
她本来是想速战速决,年后就行刑,可魏帝顾念着端王大婚在即,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端王府惹上太多的血腥,就判定明年的秋后处斩……
青鸾怔怔听着冯尚书的话,等听到‘秋后处斩’四个字时,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与害怕,双腿一软,直直往地上软倒下去,被白夜一把扶住了。
瞬间,整个牢房里的气氛都凝固起来,魏千珩神情更是冷冽得瘆人,气势逼人,吓得那冯尚书连忙将手里的圣旨递到他手里,艰难道:“殿下,这是皇上亲下的圣旨,还请殿下过目……”
魏千珩却不看那圣旨,他看着长歌惨无血色的脸庞,对冯尚书冷冷道:“处决一事,本宫自会再去找父皇求情商议,但人今日本宫却是一定要带走的。若是父皇责罚下来,本宫一人一力担着,绝不牵累到冯大人和刑部上下。”
说罢,他不再迟疑,挥手让白夜抱起身子发软的青鸾往外走。
长歌心口慌乱如擂鼓,她看着冯尚书惶然捧在手里的圣旨,知道如今魏千珩执意带走青鸾的举动是在抗旨,可一想到妹妹的性命安危,她又无法劝魏千珩改变主意、将妹妹孤身留在这里凶险重重的大牢里。
所以,她咬牙护着妹妹一起往外走。
冯尚书万万没想到太子会直接抗旨,却又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人带走。
可是不等长歌一行带着青鸾离开,前路再次被人拦下了……
第129章 重翻当年旧案
拦住他们前路的不是别人,却是端王魏镜渊。
他负手拦住了长歌一众人的去路,眸光从惨白虚弱的青鸾脸上,滑向一脸担心惶然的长歌,最后冷冷落在同样冷若冰霜的魏千珩身上。
“太子这是要干什么?劫狱吗?”
魏镜渊冷冷启唇,看向青鸾的神情里没有半点怜悯,仿佛眼前这个关入大牢、秋后处斩的女子,不是他照养长大、陪着他在皇陵里度过最艰难岁月的亲人,而是一个他从不认识,也没有半点感情的陌生人。
可他憔悴的样子和消瘦的面容还是出卖了他假装的无情,魏千珩定定的看着他,心里疑云重重,面上冷冷问道:“端王殿下到底是何意?青鸾一案疑点重重,你为何不查清真相再做定断……”
“真相就是本宫的侧妃死了,而青鸾所说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事情清楚明白,无需再查!”
魏镜渊声音没有温度,眸光更是冰凉。他每说一句,青鸾的身子都忍不住战栗一下。
长歌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对魏镜渊叱道:“什么清楚明白?青鸾不过是昨日从我这里得知,你的身边可能出现了内鬼,她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要回端王府帮你找出内鬼……”
“你与她一同在查那内鬼之时,什么线索都没有,等你被你家太夫人叫走,就有人透露消息给青鸾,说是那个叫得宝的小厮奉丹鹦之命给太子传的信。青鸾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自是要去找丹鹦问清楚明白……”
“而这个时候,又有消息传进她耳朵里,说是丹鹦要逃走,青鸾这才情急之下,顺手拿过桌上果盆里的刀,她本意只是想吓唬丹鹦,可她没想到丹鹦却自己捅伤自己,还不让府医给她包扎诊治……”
“王爷,我去到端王府时,丹鹦还没有咽气,可不论我怎么呼救,太夫人的人守着房门,不让我出去,也不给她叫府医,并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只有丹氏落了气,才能放我出屋子……这么明显的陷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得太急,长歌气都喘不过,这件事妹妹太过冤枉,若是她不能帮她澄清冤屈,妹妹真的要被活活冤枉死。
“而且我清楚的记得,当日在茶馆,你同我说,丹鹦命不久矣,要见我最后一面——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猜想,你们原就知道丹鹦命不久矣,故意拿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来陷害青鸾,就是要让我妹妹背上人命,好落到你们的手里,对吗?”
长歌越说越气恨,一想到妹妹被判秋后处斩,她恨得要咬出血来,心里更是悲痛伤心,不知道要怎么为妹妹澄清冤屈,救下她的性命?
魏镜渊冷脸听着她说了许多,却无动于衷,冷冷道:“不论怎么样,这是我们端王府的家事,请你们不要插手……”
“如今是我妹妹因为你们端王府的陷害,被皇上判了秋后处斩,我岂能坐视不管?!”
长歌从未像这一刻般痛恨过魏镜渊,那怕之前他抛弃陷害她,她心里都一直记着他的恩情,更是感念他将妹妹抚养长大,可没想到,到了今日,他竟是要因为一个赤裸裸的陷害,将妹妹推向死地……
听到皇上的裁决,魏镜渊眸光一震,惊疑的看向躲在一边的冯尚书。
冯尚书连忙将手听圣旨递过去,嗫嚅道:“王爷,皇上亲笔下的处决圣旨……”
魏镜渊看着明黄圣旨上所书的内容,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是要砍青鸾的头,这却是与他和太夫人约定好的完全不同了。
脸色瞬间煞白,他慌乱的看向低头不愿意再看他的青鸾,拳头握得咯吱响。
下一刻,他咬牙道:“你们将她送回大牢,处刑一事,本王亲自同父皇去说!”
魏千珩看出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青鸾的命,心里不由一松,道:“端王愿意亲自去求父皇收回成命自是好事。只是,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青鸾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如何在这里呆得下去?所以端王不如将她先关在王府,等裁定最后的结果再做处罚……”
魏千珩看出魏镜渊不是真的想要青鸾的命,所以他想,那怕让青鸾关在端王府里,也比关在刑部大牢里好。
因为关在王府里,虽然也要吃苦,但至少有魏镜渊护她周全。
可若是关在大牢里,莫说骊家与杨家,只怕叶贵妃一伙都不会放过她。
而就算有他护着,也是危险重重,稍不留意就要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实在太过凶险。
可没想到,他的提议却被魏镜渊一口否决了。
“本宫对她的最后处罚就是将她关进大牢,这是她应受的罪责!”
说罢,魏镜渊对冯尚书道:“冯尚书既已得到父皇的旨意,难道还要将人放出大牢吗?”
数九寒冬里,滴水成冰,可冯尚书却全身冷汗潸潸。
光是一个太子已让他招架不住,如今再来一个端王,态度比太子更加的强硬,却是让头皮都要麻了。
两尊大佛在他的小庙里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他本应该凭势力站在太子这边的,可奈何皇上亲自下旨要处决女犯,他不敢不尊圣旨啊。
如此,冯尚书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魏千珩抱拳道:“殿下明鉴,皇上亲自下旨扣押青鸾姑娘,还请殿下不要让下官难做。”
说罢,就让官差上前去白夜手里拿人。
白夜只听令于魏千珩,自是不会让官差从他的手里抢过青鸾,顿时双方动起手脚起来。
魏镜渊站在一旁凉凉道:“本宫劝太子殿下还是听从圣令为好,不然你们今日强行从大牢里带走人,公然违抗圣旨,最后惹怒父皇,遭罪的还是青鸾。”
魏镜渊的话却是让长歌一震!
是啊,皇上下令将青鸾秋后处斩,足以看出皇上对此事动了怒火。
若是此时她与魏千珩再强行从大牢里带走青鸾,不但是公然抗旨,更是将青鸾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万一皇上大怒,只怕不等秋后,会提前要了青鸾的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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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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