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儿子对阿夕似乎很有好感,她自己也是喜欢阿夕,于是便存了撮合她和儿子的心思。若这次真是阿夕夫君找来,她家儿子不就没希望了吗?
颜朝闻言,神色稍顿,唇边带笑,却无一丝温度。
“夫人说什么呢?我家阿夕仍是待字闺中,哪来的什么夫君?”
孙氏面色有些愕然。
颜朝含笑扫视众人:“我是阿夕的姐姐,她流落在外多年今日才得以认祖归宗,今日我便是专门来感谢各位对阿夕的照顾的。”
她手一挥,立刻便有仆从将几袋沉甸甸的锦袋送上,有人悄悄打开一条缝,发现里面满满的金色,心神一跳骤然将袋子合上。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那个娇娇弱弱的陈氏阿夕,一朝飞上枝头了。
“当然了。”颜朝打断众人的思绪,缓缓道,“同时也希望大家不要胡言乱语,毕竟,妄议皇族,可是死罪一条。”
皇族?
捕捉到这个词语,众人皆是大惊,有些人也暗暗反应了过来,捏紧了手中的钱袋下定了决心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毕竟他们老百姓,哪能斗得过皇族呢?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们可是都明白的。
——————
晚间,热气蒸腾的汤浴边,母女三人披着微散的发髻站在一旁。
还未入池,阿夕的脸便被蒸的有些红扑扑的了。
今日对于她来说,再欢喜不过了,同和夫君成亲的那一日那般欢喜。她寻回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还有了自己的家,哑姑也一直同她在一起。
如果夫君也在就更好了。
阿夕不由得想起方才她同母亲说自己的遭遇之后,央着她帮忙寻找夫君,可是母亲听完神色却有些莫名,只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阿夕敏感的察觉到了母亲好像和姐姐一般不喜欢夫君,这可怎么办呢?
公冶仪摸了摸她泛着红色的小脸,心中怜爱。
“夕儿,母亲为你解衣裳?”
阿夕回神,摇了摇头,朝母亲笑了笑:“不用了母亲,我自己来吧。”
她伸手将一件件衣裳解开,露出从脖颈到后背的那一大片娇嫩的肌肤来。在一旁也解着衣裳的颜朝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立时惊呼一声。
“阿夕,你这后背怎么回事?”
“啊?”阿夕有些茫然,公冶仪却也循声看过去,一条由左肩胛骨到后腰的疤痕横亘在那雪白的背脊上,极为吓人。
不仅如此,旁边还分布着一些细小的伤痕,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却还是真实存在的。
颜朝看的十分心疼,公冶仪也将她上上下下看了遍,还在前胸和右臂上又找到一些陈年伤痕。她看得心惊,这些伤仿佛疼在自己身上,叫她的心揪疼不已,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些伤……”
阿夕咬咬唇,糟了,她只想着和母亲姐姐一块沐浴,却忘记后背的伤了。
她连忙安慰二人:“这些伤都是旧伤了,我都不记得了,母亲和姐姐不用担心。”
“忘记也好,忘记也好。”公冶仪眼中又有水雾,小心伸手过去想要触碰一下,却怕弄疼女儿,哽咽道,“还疼吗?”
阿夕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母亲姐姐,我们快些沐浴吧。”
她又安慰了二人好几句,半是撒娇半是哄笑才将二人情绪安抚了下来,母女三人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汤池,那将心中不熨帖稍微抚平几分。
沐浴过后,上床就寝。阿夕窝在母亲和姐姐中间,三人絮语了一会儿,她随声应和着,眼神盯着华丽的床幔顶子,心思却渐渐飘远。
她真的找到了家人了,从今之后她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颜夕。
夫君,此刻我真的想迫切与你分享这一份喜悦。
可是,你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颜夕:谢邀,家很好,但我还是想我夫君。
第8章 山寺桃花
盛京城郊有座青微山,山间有座恢弘的寺庙,唤作护国寺。每逢皇家有重大庆典节日祭祀,都要来这一处。护国寺分为内寺和外寺,内寺仅对皇家祭祀所用开放,外寺则是正常寺庙,香火鼎盛。
如今正值三月末的时节,春风和煦,是以来此祈福的人多了不少。重重蜿蜒幽静的山间路上,多得是信徒徒步上山前来参拜。
两辆马车辘辘行在山间,其中车顶的青凰徽记尤为明显,一路行至威严的护国寺寺门,方才将将停下。
前来参拜的人中不乏官家夫人带着家中贵女,见此车架,有认出来的夫人低声疑惑道:“青凰,这不是长公主府的徽记吗?听闻永宁长公主最近抱病在身,又怎么会有此心力来参拜?”
“这你就没听说了吧?”相熟的夫人低低解释道,“听说长公主膝下的小女儿找了回来,圣上下旨敕封为郡主呢?这次来约摸是为了进内寺参拜吧。”
闲话之间,马车的车帘被仆从恭敬地掀开,那位传闻尚在病重的长公主走了下来,虽然清瘦了些,但人却很有精神,衣饰略加繁复,风采依旧。
紧接着,一袭如火般热烈的裙摆首先便露了出来,层层叠叠铺展开恍若盛开的荼靡。裙裾之下,一双巴掌大小的绣花软缎鞋面精致至极。
再往上看,便是一张精致至极的芙蓉面,粉黛略施的小脸上一双朦胧的雾眸水波潋滟,琼鼻樱唇,五官如画,只一眼便能勾起人心间的无数怜惜。
“这便是那位郡主了?美则美矣,看上去却同长公主殿下并不很相像啊?”
“听说是肖似那位驸马爷……”
颜夕有些不适地拽了拽自己的裙摆,这件衣裳是母亲为她挑的,说是今日为了进内寺参拜要穿的隆重一些。
青云有个传统,便是皇家子女到成年要进护国寺内寺参拜陈列的皇室祖先牌位,她已错过了及笄,这几日母亲的身体也渐渐好了些,见今日天色正好,于是便亲自带她来了护国寺。
离她回到长公主府已过去五日,这些日子里除了圣上下旨给了她正式的封号之外,母亲和姐姐像是为了弥补这些年的遗憾,为她置办了不少东西,每日三问嘘寒问暖,生怕她饿着冷着。
秦嬷嬷和一个长相讨喜的圆脸小丫鬟从后面那辆马车上也下来了,见颜夕提着裙摆,小丫鬟连忙上前来帮她。
“郡主,奴婢来帮您吧。”
小丫鬟名叫锦瑟,是母亲特意派给她的贴身丫鬟,哑姑那边母亲说要跟着嬷嬷学习一下礼仪规矩,是以今日并没有跟她出来。
这两天颜夕也同锦瑟熟悉了几分,于是低低“嗯”了一声,未再言谢。
公冶仪将周遭人低低议论的声音听入耳中,其中不乏夸赞颜夕的,她听得展了笑颜,含笑打量着着亭亭玉立的小女儿。
她的女儿合该站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之下。
“走吧,夕儿。”公冶仪道。
颜夕点点头,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母女两个一起亲亲热热的进了寺中。
不知是不是今日天气晴好的缘故,前来参拜的人特别多,颜夕还留意到其中竟然不是上了年纪的世家夫人,反而是许多年轻的女郎,心下不由奇怪,原来盛京的贵女们都这般喜欢求神拜佛的么?
一路穿过寺中宽阔的正道,直达内寺紧闭的寺门前,有个须发皆白,身着袈裟的大和尚站在门前,合手朝两人微一躬身:“长公主殿下。”
公冶仪也合手还了一礼:“叫了虚大师久等了。”
“无妨。”了虚温和的目光落在颜夕身上:“这位便是郡主了吧?”
公冶仪也偏头看了她一眼:“正是。”
了虚含笑,目光悠远:“郡主,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不知怎么,颜夕心中一跳,觉得这僧人的眼神简直要看到了她骨子里,那些不安的躁动被安抚了下来。
“多谢大师吉言。”公冶仪眼神亮了亮,同了虚道谢。
这般闲话几句,了虚便命人打开身后的内寺,深重的朱色寺门一开,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内寺只有一座庄严的大殿,即使外面天光大亮,里面却也有些阴暗,一排排的重重烛火跳跃着,点亮了这一方面世界。
大殿正中是供奉好的皇家列代祖先的牌位,一眼望去多不胜数,中间还供着一尊半人高的金尊佛像,慈眉善目,普度众生。
公冶仪领着颜夕进去,她扫了一眼那些牌位,明明是森森然的环境中,明明她胆子怯懦,却不觉得害怕。便是对着那尊佛像,也并不觉得多需要尊敬。
颜夕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跟着公冶仪在殿中央空地的蒲团上跪下参拜。
来之前母亲便同她说过,要在这里跪足一个时辰,这是规矩。
她默默念着要对祖先们和佛祖恭恭敬敬,心神这才安稳下来,对着它们许了个愿。
若世上真的有佛,能否让我见到夫君?
颜夕许完愿,悄悄睁开眼睛,见那金尊佛像唇边带笑,似乎应允了她的许诺,忍不住心中一动。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公冶仪虽然身体好转了些,但之前终究亏损的太多了,参拜完身体便有些承受不住,去了了虚大师准备好的禅房之中稍作休息。
颜夕则乖巧的跟在她身后,神色关切地低声询问母亲有有无大碍。
公冶仪心念一转,叫女儿来参拜本就是件无聊的事情,她这个年纪的女郎们大多活泼好动,便是颜朝,尚在闺中时也像只皮猴儿似的,在家中待不住。
她方才也注意到了今日这寺中年轻贵女甚多,若是夕儿能结交几个闺中密友,也十分不错。
想到这里,公冶仪摇了摇头,含笑道:“母亲这里无碍,还有秦嬷嬷陪着呢,夕儿若是觉得闷,不如出去转转吧。”
“我……”颜夕歪歪头,想说些什么,却被公冶仪不由分说的推着出去了。
一旁的锦瑟连忙机灵的跟上,看着面色还有些茫然的主子开口道。
“郡主,如今正值春日,奴婢听说这护国寺的桃花乃是盛京一绝,不如我们去看看?”
颜夕随意点了点头,她也没有多想出来逛逛,不过既然母亲说了,那随处走走也无妨。
绕出寺院后的禅房,穿过一道小拱门,便豁然开朗,见一片广阔的山林桃花盛放于满目。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正值仲春时节,枝头细蕊迤逦明艳,点缀在其中。春风骀荡,拂过些许枝丫,卷起一些纷然坠下,满地层叠,幽香怡人。
颜夕站在桃花林前,一时失了言语。
好美。
她站在原地赏花,却不知自己容色娇艳,身姿盈纤,比那桃花更加耀目灼人。
连锦瑟都看得有些呆住了,小丫鬟连忙回神,痴痴叹道。
“郡主,你可真好看。”
周围不乏慕名而来的人,其中多为女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在最初的惊艳过后,看向颜夕的眼神变了几变。
“这是哪家的贵女,怎么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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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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