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定时的智能家居的窗帘自动合拢,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显得静谧安全,令人放松。
辜橙橙倒在床上,开始倒推从她进入这个房间以前,所发生的一切。
致使自己逃进这个房间的原因是?
是阿鹤问她有没有爱上她。
他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她说她想回去。
她为什么会被阿鹤抓过来?
因为在阿鹤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的时候,她的回答是“不”。
倘若她在一开始就答应,就算是缓兵之计也好,事情都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战队不会被起诉,夏决也不会被三比零……
她为什么会拒绝呢……
因为她害怕阿鹤。
可是为什么要害怕阿鹤呢?明明是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但是他没有做,也没有杀过人……
“你爱上我了吗?”
“我——”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犹豫之后下意识的逃避?辜橙橙你不是喜欢哥哥们的吗?不是已经确定心意了吗?不是已经告白了吗?为什么会在面对阿鹤的问句的时候……给不出确切的答案?
倒推是最能找出症结所在的方式。
所以,所以。
问题的究极根本在于,辜橙橙你的……选择。
她翻了个身,咬住了自己的指关节。怎么选择真的很重要吗?
房间里的香味经由扩香石疏松的细孔扩散到房间各处。辜橙橙昏昏沉沉的想,原来她已经将阿鹤放在选项上了吗?
辗转反侧半晌,她还是觉得自己那样贸贸然跑掉实在不礼貌。况且,况且……她真的很想知道阿鹤的态度啊……
如果把一切都跟他坦白……
辜橙橙打开门探头往外看了看,犹犹豫豫的往贺翰音房间的方向走。只是这次她察觉了异常——没等走到她就听见了压低的吼声,阿鹤没有关门。
贺翰音站在房间里,暴躁的对着耳边的手机怒吼。他说的是英文,辜橙橙听不明白,半天了只能听懂一句Fuckyou。
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第一次见阿鹤这个样子……
她被吓住了,脚下生了根似的半天挪不动。贺翰音挂断电话深深地低下了头调整呼吸,再抬起头已经红了眼圈。他朝门口看过来,辜橙橙被看了个正着,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缩起了肩膀。
“老婆。”他忽然说。嗓音里的哽咽已经忍不住了。
他踉跄着朝她奔来,弯下腰将她圈进了怀里。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呜咽:
“老婆……”
颈侧传来温热的湿润感,这个男人又哭了。辜橙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的手顿了顿,还是落在了他的发顶轻轻抚摸:
“没事的,没事的……”
怀间的男人一颤,呜咽得更厉害:
“老婆……我应该怎么办……”
“嗯?”身上压着这么个大男人,小矮子辜橙橙说不难受是假的,只能拼命挺直了腰背支撑着他,还要留神他正说着的含混不清的话:
“我不是……野种……”
是了,血缘。能够伤害到他的,一定是他最亲近的人吧?因为被质疑亲子关系,所以……
男人慢慢屈膝跪了下来,抱住了她的腰身,像是要借此汲取一些安全感。他的眼眶红透了,透明的眼泪从里面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情绪失控到连声线都不能好好管理,嘶哑到发音不顺:
“我不是野种……”
他抬起脸看着她的眼睛,眼泪因为角度变换而从眼角滑落进鬓角:
“如果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辜橙橙说不出话来。忽然间面对了更大的秘密让她手足无措。
她只能低头,与他通红的眼睛和悲伤情绪被迫吸引:
“我恨了我妈妈好多年……我不懂她为什么要杀死薄言,明明每个人都喜欢她……可是老爷子死的时候告诉我,他才是我父亲,他爱我妈妈,也爱我……”
他是公媳相奸的产物。
当初的那篇亲子鉴定报告不是空穴来风。
他的出生就是赤裸裸的丑陋,偏偏被华美的谎言包装,构成一幅和美的虚伪假象。
贺翰音脊骨弓起,肩胛瘦削的痕迹在衣物薄透的布料上凸起清晰。他不断的掉眼泪,这些透明微咸的水珠因为重力坠落,滑下他的脸颊,下巴,还有滚动的喉结。
辜橙橙俯视着他。这一刻她看清了他微弓的腰背,脆弱的表情,和乞怜的眼神。
是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总是将伤口暴露给她看,以那样脆弱又不防备的姿态——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做过的伤口自陈那样。那个时候,在她一次又一次公开的诉说自己的经历的时候,她怎么会没有想过…要是有一个人,真的能关心她有多好呢?
她伸出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不要听了。”她轻声说。
贺翰音僵住了。随即他颤抖起来,胡乱地吻着她的手和脸,声音里是遏制不住的痛苦,几乎是痛哭出声:
“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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