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眼眶一红,抽抽噎嘻的看着面前新挖埋上的土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华城内,江家。
老夫人昨天被江凛之气了一通,当晚就病倒了,第二天整个人的气色都变了,“吾儿呢。”
江三爷立马从一边走出来,老母亲生病,他哪里还有心思处理公务,便告假几日,打算回 来伺候老夫人,等着老夫人病好之后再回去工作。
“早日完婚。”老夫人拉着江三爷的手,她年纪大了,当年那葱白的纤好玉手现在也变成了干枯暗黄的老树皮,老夫人的脸上尽是死灰之色,但却硬是挺着身子,死死地抓着江三爷的手,像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才能起来跟江三爷说,“早日跟锦琪完婚,你,你们提早婚期!”
江三爷像是呆了,他没想到母亲缠绵病榻了还想着让自己完婚,他咬着牙,还是拒绝道:“日子已经订好了,下个月初八,现在改婚期对谁都不好。”
可是老夫人其实那些能随意哄骗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她从得知斗鸡场跟白虎茶坊都是江凛之在暗地里搞出来的产业之后,整个人就混混不得安生。
老夫人死死地扯着江三爷的手,刚想开口说话,喉咙一痒,撕心裂肺的咳嗽,那干瘦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像是要走到尽头一般。
江三爷仿佛没感觉到老夫人扯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用力一般,江三爷心疼的看着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他说:“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好生的歇着,等您养好病,儿子的婚期也就到了。”
守在一边的莫锦琪没有插嘴,她穿着浅绿色的薄衫,唇间一抹朱红,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了。
只是江三爷却从始至终没有将视线放在莫锦琪的身上。
老夫人说:“我的,我的时日不多了,孩子,你五日后就跟锦琪完婚,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完婚,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
“娘,您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您定会长命百岁的,这种话休要再提了。”江三爷板着脸,将老夫人的手放回被子里。
老夫人却自顾自道:“婚期一定要提前,我的时日不多了,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吾儿成家立业,否则我下去了,没法子跟你爹交代。”
“娘……”江三爷不知所措。
老夫人说:“婚期提前,我会让你大哥跟莫家商量的,你什么也不必做,你只需要等着当新郎官便好,好不好?三,你听娘的,就听这一次,好不好?”
说完,老夫人也不登江三爷有所回答,她朝着莫锦琪伸手,等莫锦琪来到床榻边半跪下之后,老夫人才一脸慈爱的说:“锦琪,婚期提前,你可有异议?”
“锦琪并无异议。”锦琪微微一笑,说完,她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江三爷,“锦琪早已是江家的人了,早进门玩进门都无关紧要。”
“好好好。我的好锦琪。”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撑着一口气,说:“去,去叫你大哥,让他将婚期提前,我要亲眼看到吾儿成婚!”
江三爷拗不过老夫人,只能作罢,不再劝说老夫人,想着去劝江大爷,结果江大爷却格外的赞同老夫人的话。
“娘的岁数大了,本来身子就不好,昨日还被江凛之那贱人这般刺激,现在身子更是大不如前。”江大爷义正言辞道,“大哥知你不愿意现在就完婚,但早成婚跟晚成婚都一样。”“大哥,怎么您也这样想?!”江三爷不明白老母亲糊涂就算了,怎么大哥也跟着糊涂。“娘现在身子不好,她眼下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你成家,怎么,你连娘这一个小小的心愿也不愿意帮着她实现?”
江大爷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气急败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裴丞还余情未了,你死心吧,他嫁给了江凛之,江凛之以前像个病秧子一样他都不离不弃的,现在厉害成这般,你觉得裴丞还会离开?”
江三爷沉默。
江大爷瞧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这痴情的模样就生气,“婚事提前,此事你不必在跟我说,这件事就顺了娘的意思。还有,锦琪往后是你的娘子,你的正室,你再怎么样也得给锦琪一个面子,别人家姑娘整天黏着你,你却对人家爱搭不理的,传出去了,莫家怎么看我们?”
“我知道了。”江三爷语气消沉。
江大爷瞬间哑言,他不愿意逼弟弟,但眼下莫家跟江家早日结成亲家,不仅对江家好,这对江三爷将来的前途也更好。
江大爷在心里安慰自己,江三现在年纪小不懂事,所以不想跟莫锦琪……这是正常的,等成婚有了孩子,江三的心就会彻底定住。
……即便定不住,也不能再随便为裴丞所牵动了。江大爷在心底叹口气,暗自祈祷。
江三爷抿着唇,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55章 诚意
裴丞跟江凛之两个婚后谈起了热恋的大龄男青年腻腻歪歪的穿好衣服,又一起吃完了早饭之后,还没来得及一起去斗鸡场转转,就看到负责伺候江言知的小厮一路飞奔着跑回来,然后停在两人的面前。
裴丞直觉江言知出事了,“怎么了!”
小厮也没磨叽,喘着粗气,“少爷在学堂跟人打起来了。”
裴丞,江凛之:“……”
为什么一年前还软萌可爱的江言知现在却变得经常因为打架而被夫子叫家长了?
小厮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再加上江言知现在新上的学堂跟宅子距离的并不是很远,所以裴丞便直接跟这江凛之一起去了学堂。
从来没有因为不听话而被夫子叫家长的江凛之觉得有些新鲜,但心里多少也觉得儿子长大了不服管教了,说:“等回去之后我跟他谈谈。”
裴丞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我来。”
江凛之并不气馁,“为什么?”他原先会以为裴丞很开心自己主动将江言知这个小包袱给揽过去。
裴丞斜睨他,没好气的说,“你除了会罚他练功,你还会跟他说什么?嗤,男子汉的教育?”
江凛之对江言知的管教就是“男子汉的教育”,不动文只动武,能动手就不懂嘴。江凛之并不觉得将一个男孩子养的太糙是一个罪过。
相反,江凛之到是觉得江言知在裴丞的管教下就是活的太精细了,反而不像是个男人。
“不会的。等会去之后我单独跟他谈谈。”江凛之见裴丞还在生气,脸上满都被气的通红了,也有些心疼的凑上去,在裴丞的脸颊边轻轻的落下一吻,哄着他在车上吃了两块甜糕。
裴丞吃的满嘴的甜糕的味才走下马车,他在马车一停,立即就下去,根本就没有要等走在后面的江凛之的意思。
江凛之不爱吃甜糕,但觉得嘴里有一些清香的甜味其实也是不错的。
江凛之回味着刚刚在车上的甜蜜,跟着裴丞的步伐朝着学堂内走进去。
夫子拿着戒尺在教训两个小家伙,脸上满是愤怒,夫子在看到裴丞跟江凛之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两个孩子的家长,结果没想到都是江言知一个人的家长。
夫子的神色中难掩诧异,他原先还以为这两个孩子的家长都不会来,结果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俩,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家长。
裴丞面无表情的顿住脚步,静静的看着正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江言知。
江凛之见状,无奈的一笑,走上来跟夫子交涉。
夫子干咳一声,将戒尺收好,跟江凛之寒暄一番,这才步入主题,“柳松武跟江言知之间的矛盾积怨已久,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在学堂动手。这是我做夫子的失职,但这两个孩子的仇怨却不是小家伙们自己积起来的,而是在父母们传过来的。”
语气一顿,夫子毫不留情面的说,“若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希望父母跟孩子们说说,这上一代的恩怨不要留到这一代才好。更何况,我们这里是学堂,不是打架的场所,他们若是再公然打架的话,我的学堂小,也……”
夫子这一番话就说的毫不留情棉了。
江凛之神色严肃的点头,只道自己回去之后会好好的教导江言知的,其他的就没再说了。夫子见状,不由得叹口气,这才招呼着没有父母过来寻的柳松武,说:“跟夫子回去。”一直站在江言知身边的瘦小的小家伙这才抬起头,跟半年前几乎是瘦小了一圈的柳松武没看裴丞跟个江凛之,直直的抬脚离开,然后跟着夫子的脚步朝着学堂内走去。
裴丞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跟江言知打架的人居然是柳松武,只是,这原本被柳家养的膘肥体壮的柳松武怎么瘦小成了这个模样?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半年前的壮实。
江凛之走近,轻声道:“掉入冰湖后,身子就彻底毁了,柳家不缺孩子,再加上他娘刚好又怀上了,所以……”
所以柳松武才会变得又瘦又小,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戾气,再也没有半年前的娇纵跟肆意。想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裴丞摇摇头,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别人家的孩子在心疼那也是别人家的,与自己无关。而且他现在连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好,那里还有心思去管教别人家的孩子。
江言知悄悄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裴丞的脸色,心疼的老快,砰砰砰的。
他很担心裴丞会生气。
但裴丞现在哪里有心思跟江言知生气,他低头,看着已经长高到快要到自己胸口的小家伙,叹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知道小家伙从来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就直接动手的坏小孩,可不管是什么理由,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跟人打架,这是他作为父亲绝对不允许的。
江言知见裴丞没有跟自己说话,心里很清楚裴丞是生气了,江言知担惊受怕的蹲下来,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裴丞,眼里的委屈跟期待清楚可见。
裴丞的神色开始动摇了。
站在一边的江凛之对此感到很无奈,都说自古慈母多败儿,裴丞现在就是最典型的慈母一一上一秒还在说着要给江言知惩罚,结果下一秒看到小家伙那装模作样的求饶的模样之后,立即就丢掉了之前想好的一切想法。
“先回去。”江凛之伸手,将裴丞拉过来,眼神扫了一眼江言知,示意他安静点,不要给自己找事。
江言知接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信号,抿着唇,乖乖的不再装怪,跟在裴丞的身后,亦步亦趋裴丞感觉自己要被江言知给气死了。
等三个人回到了宅子之后,裴丞还没来得及说要跟江言知谈一谈的时候,江凛之就主动开口:“江言知,跟我过来。”
裴丞抬头,刚好看到男人冷峻的侧脸,江凛之转头,视线跟裴丞刚好对上,江凛之不着痕迹的朝着裴丞点头,说:“我跟他谈。”
裴丞知道江凛之这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江言知好,所以才会提出他要自己跟江言知好好的谈一谈,所以裴丞也不拦着,点点头,说:“好。”
江言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裴丞,结果裴丞却错开了他的眼神,这让江言知觉得更加不安了江凛之带着江言知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他并没有一开始就要责罚江言知的意思,江凛之坐在圆椅上,身边坐着江言知。
从长相到性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江家父子俩面面相觑好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江凛之道:“你想当将军,想去军营,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军营中从不缺乏有武力有能力的人”
“我……”江言知下意识的想反驳,说自己也有能力,可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口从第一次见到江凛之到现在他都在害怕对方。
即便江凛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对他做过什么特别严格的事情,反而一直很有耐心的教导他可是孩子对父亲那与生俱来的崇拜跟害怕却不是能轻易地消散的。
江凛之并没有希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让江言知从此改过自新,他没有过孩子,江言知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孩子,所以他只能将该说的说出来,至于能不能让江言知改变,这就不是他改管的了。
“有武力的人向来只能当武将,只能被人只会上阵,却从来不能指挥大局。但若是……”江凛之说了半天,见江言知还是一脸懵懂,蹙眉,说:“你想当大将军,却从来只在乎练武,而不学文,你注定只能做被人差遣的小将领。”
“可是你说做好大将军只需要练好身体。”江言知的将军梦十分强烈。
“那是骗你的。”江凛之毫不犹豫的说,他直视江言知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并不觉得心虚,“但是现在你长大了,我该告诉你真相。”
“我一直都长大。”江言知不服输。
看着跟自己长相一致,性格一致的江言知,江凛之很清楚自己该怎么教导他,“你若是真的长大就不会因为跟别的孩子打架而被叫家长。现在的你没有本事独当一面,也没有资格说长大了。”
“我,我现在还小,我总有一天会长大的。”江言知嘟嘟囔囔,他不想服输,可是却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就在你长大之前做些小孩子该做的事情。”江凛之抬起眼眸,说:“你爹不聪明,所以想让你聪明点,你别辜负他。”
江言知的眼眶红红的,心里很难受,“嗯。”
“把你的功课做完,别再让夫子找麻烦。”江凛之其实也不明白,明明自己小时候从来没有被夫子找过麻烦,怎么却在自己的小崽子身上屡次感受到这种特殊的体验。
也不知道江言知到底是随了自己还是随了裴丞。
江言知带着哭腔道:“我,我不会再,不会让爹爹失望。”
江凛之将视线放在书桌上摆着的书,说:“那就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套路尚且稚嫩的江言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表情带着难得一见的严肃跟认真。
第156章 摊牌
柳家。
松武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喜酸,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窝在院子里安心的养胎,生怕自己能翻身的宝贝因为旁的事而保不住。
所以这也就导致柳松武这段时间的事情,松武娘几乎都是一知半解的,直到柳松武的夫子亲自上门后,松武娘才知道柳松武这段时间一直第十不安分。
夫子原先是想跟柳家的人好好谈谈的,但是看到家里只有松武娘一个女人愿意跟自己谈,而柳松武的父亲跟爷爷都没有出来,也知道柳松武在柳家到底是什么地位了。
夫子也不再待下去,只简单的跟松武娘说了这段时间柳松武在学堂的表现,然后就要离开松武娘没送夫子离开,她看了一眼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也不动的柳松武,心里的失望越来越浓重,松武娘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微微鼓起来的小腹,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跟你说什么,只是你也长大了,既然……既然你在学堂过得不好,那我便给你换个新的学堂吧。”
闻言,柳松武刷的一下就抬头看着松武娘,眼里满是常人看不懂的冷寂,“娘是觉得我该换个学堂。”而不是要让我学好?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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