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掉了下来。
明明只是分开一会儿,却惹得人这样难受。自己这样不争气,可别叫他发现了才好。
麓鸣儿一面点头,一面松开环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嘴里还故意催着:“四哥再不去,都要散场了,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岑牧野还想说点什么,但这丫头连头也不回地直赶他走,叫他无奈又好笑。
再不舍,仍是一步三回头地,终于同她分开……
戏楼的后台,技术娴熟的老师傅正给净完面的岑牧野勾画脸谱。
黑色的油彩,在白面为底的脸上,小心描绘着西楚霸王那张黑白相间的“无双脸”……
“四爷!”
阿星突然闯入,惊得老师傅手一抖,一笔没画好,延出了一些。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岑牧野表情不悦,惹得老师傅紧忙赔了个不是。岑牧野没追究,示意他继续。
阿星却自作主张地挥手让他离开。
化着花脸的岑牧野,此时一皱眉,面目是可见的煞气。
等人离开,阿星立马附耳上前。
还未等他说完,那张黑白的花脸上已开始显出了阴鸷。
“烧。”岑牧野沉声下了死令。
阿星点头会意,又忙说道:“爷,他还嘱咐了,这回您得走。”
岑牧野微愣了一下。
“等我唱完这出戏再走。”
若无其事地说罢,便拿起一旁的厚底靴要往脚上套,阿星见状一把夺过:“爷,没时间了,您非走不可!”
岑牧野的眼神晦暗下来,楼上的丫头还等着自己,叫他怎么走?
“给我!”岑牧野伸手去夺,戏靴却被阿星丢到了远处。
“你!”岑牧野揪住阿星的衣领,恼怒亦无奈。
阿星发急,不顾一切地将他拉起往外推去:“爷!车就在后门外候着,真的没时间了!大不了我留下,我来和麓姑娘解释!”
岑牧野气道:“糊涂!解释什么?这事能解释吗?!”有些事,她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宁愿她有所误解,也不愿她被自己拖累。
走到候场的帘外,岑牧野忍不住掀帘看了眼二楼。
小丫头正倚着栏杆,痴痴地对着戏台的方向。
岑牧野的眼前有些模糊,却觉得她该是笑着的模样。
阿星拉了拉他的衣袖,又在催他。
只听台上的霸王正唱到:“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倚,眼见得孤与你就要分离……”
岑牧野努力撑着双眼不眨,不愿眼里的东西落下。
回身离去,已不敢再去想她明媚的样子。
他顶着那张花脸出去,就算眼里有东西落下,也与脸上的浓彩混作一处,在黑夜里不辨明晰。
等顺利地上了那辆被安排好的黄包车后,他仍放心不下地又嘱咐了阿星一句:“你记住了,岑府、别院,都别再放她进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阿星谨守着这条命令,以至于后来叫她心灰意冷……
虞姬最后自刎于霸王面前,是生与死的分离,是悲剧,却又是爱情彼此成全的凄美故事。
台下众人起立鼓掌,为这出好戏,也为戏中的演员。
却没有人能在此时想起,今日为他们慷慨包下场的岑四爷。
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包场的真正目的。
就连麓鸣儿也最终没能等来他的惊喜。
等戏散场,人走茶凉,她依旧守在那个包厢里。
“小姐,我们该清园了,您买了票明日再来?”戏楼清园的伙计正客气地请她出去。
“这么快就要清园了?”麓鸣儿神情有些恍惚,“我在等我四哥,他没同你说他还要再演一出么?”
她想,他大概是顾着面子,等人都走了,才好意思唱呢?
伙计边收拾果碟,边问道:“你四哥?你四哥是谁?”
“今日包场的,就是我四哥。”麓鸣儿以为,这下该不会再赶她走了吧?她的四哥还没玩够呢!
“你说岑四爷啊!他的汽车早走了!”伙计眼珠提溜一转,觉得好笑:“怹是您四哥?那怎么没把您接走呢?”
麓鸣儿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走了?怎么可能走了?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怎么可能看错,你去园外面看看,哪儿还有什么汽车?哦对了,就剩我们傅老板的车了,小姐不会还认了傅老板当干哥哥吧?”伙计偷偷嗤笑,这女学生,仗着有些姿色,莫不是想要傍金主,才这般谎话连篇吧?
麓鸣儿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我四哥说了,让我在这儿等他,我就得在这等着!”
这有钱人的把戏,小伙计们是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一琢磨,大约是岑四爷玩腻了这女学生,才把人给甩在这儿了,小伙计心下还觉得她有些可怜。
“我说这位小姐,你听我一句劝,老老实实回家去,那些有钱人啊没一个好!”
没成想,他的好言相劝人家却不领情,反倒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都说他这不好那不好,他到底哪点得罪你们了?花钱包下你们园子,你竟还要口出妄言诋毁他吗?!”
熬了一晚上的伙计闻言焦躁起来:“嘿!我说!我好心劝你,你反倒教训起我来了!真替你爹妈害臊!”
这话一出,麓鸣儿抄起身边的茶碗便往他身上砸去!
“我没爹!我没妈!你给我记住了!”
“我不用你替我害臊!”
“我就算没人生没人教,也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桌上的茶碗、瓷碟冲着伙计身上一顿乱扔,惹得他捂着脑袋骂爹又叫娘。
在这园子里,醉酒闹事的泼皮他是见惯了的,但小姑娘耍无赖他还是头一回见。拿话撵她,她又不走,与她动手又不可能。小伙计认栽倒霉,只好抱头鼠窜,匆忙去找管事的来。
管事的一听与岑四爷有关,紧着脚步跑上来。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包厢内除了一片狼藉,已不见半点人影……
岁末寒冬,北平静阒的夜里,总爱飘些零星的小雪。
米粒大小的雪渣,轻轻落在发顶,化了也是不着痕迹。
尽管这样,跟随在傅砚之身边多年的小厮,仍是怕那些风霜雨雪坏了他们傅老板金贵的身子。
还未从园子里出来,墨色的狐皮大氅便已披身,桐油纸伞亦被撑起,举过傅砚之的头顶。
伞下,面容俊秀的男子,伸手出去,接住空中飞舞的点点寒凉。
北平的雪,还是记忆中的那般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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