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在距离膝盖一步远的地方停在。
下了几天的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沈辛蔚衣衫单薄,站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却好似浑然无觉。
碧云居走一趟,心情已经无法用失落来形容。她实在没办法平静离开,只能借口有事在此与尹雪分开。
此刻,她双臂微张,雪光映着微红的眼睑,目光越过挡风玻璃,直直看向后座面色冰冷的男人,眸底倔意弥漫。
温世尧倾身,削薄的唇启了启,和司机交代了几句,隔着玻璃,说了什么她也听不到。
司机一脸为难的回过头,对着沈辛蔚使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随后转动方向盘,车子向后退了下,前胎微转,看样子是想要越过她直接离开。
沈辛蔚有些不可置信地瞠大双眸,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按住车头。
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拒自己如洪水猛兽。
纤细的手指被风吹的通红肿胀,接触到发烫的引擎盖,瞬间便缩了回去,掌心**得像脱了层皮。
车子紧急刹车,短暂的僵持后,司机下车,打开后座的门,“沈小姐,快上车吧。”
沈辛蔚道了声谢,钻进车内。
车内温度高,她一坐好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温世尧弯腰,将空调出风口拨了下,对准她的腿和手。
温热的风吹得身上酥酥麻麻,沈辛蔚通红的鼻头吸了吸,看着他精雕细刻的侧脸,怯生生地笑了下,“谢谢。”
“去金地大厦。”
温世尧对司机吩咐了声,金地大厦是沈修风工作室所在地。
车子启动,他重新坐直身子,将前后座隔板升上,灰眸看向沈辛蔚,声音没什么情绪,“有什么事,说吧。”
沈辛蔚抬眸,看着他清隽的面容,想了一肚子的话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咬咬下唇,踌躇片刻,才开口,“碧云居和以前比,变化很大。”
“没什么大的改动,”温世尧缓缓摇头,“跟以前差不多,时间太仓促,只能换些家具。”
“你……我,我今天原本没想过来,是小雪非得让我陪着,”沈辛蔚有些局促,干巴巴解释了句,“我给你打电话想和你说一声,你没接。”
“嗯,当时不方便。”
温世尧简单回了句,深沉的眉眼看向车窗外,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辛蔚,别再等我了。”
没有征兆的,就说了这样的话。
沈辛蔚愣了下,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难以理解,浅浅咽了下口水,“这话……什么意思?”
“我已结婚育子,你这样空等没有任何意义。”温世尧转头,目光对上她的,那双她曾无数次梦到的深眸,映着她的影子,却没有任何留恋,“所以,辛蔚,别再做这样的事了,不值得。”
“那你告诉我怎样才值得?”
“我们都该放下过去,往前走。”
放下过去?
过去,岂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
黑眸缓缓蓄上水迹,视线里,他的影子迅速模糊起来。
沈辛蔚苍白的唇动了动,“你……爱她吗?”
“是,很爱。”
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他倒是坦然。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他略带冰冷的声线像是在心上划了个口子,又冷又痛。
“那我呢?”沈辛蔚快速抹了把泪,低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曾经,你爱过我吗?”
这一次,久久没有回应。
车内只剩下令人压抑难堪的沉默。
车子飞快行驶着,雪过之后,世界银装素裹,雪光映着天光,天地间苍茫一片,就如同迷途难返的人生。
沈辛蔚目光一直笼在他身上。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回国之后,因为方寸大乱而发生了太多事。似乎,还没来得及这样仔细端详过他。
五年来,夜夜出现在梦境中的清俊面容,与面前的男人重叠。这么多年,他已经完全脱离了年少时的青涩莽撞,变得沉稳厚重,却依旧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一刻也不想挪开眼。
很多年前,她在温家别墅外撞见过他们一人倚着一处门垛时的场景。
彼时的黎昕,十**岁的年纪,长发扎成松松软软的马尾,弯腰笑的难以抑制,不时伸手抹去眼角的泪。
温世尧则是一贯的冷淡模样,一只脚脚尖轻点地面,漫不经心的站着,连唇间的笑都是若有似无。
阳光下,年轻男女满是朝气,却又状似情愫暗结的模样,让她心里隐隐生了几分嫉妒。
后来,她曾貌似不经意地问过他,那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吗?
他眉间略微不快,有些避嫌地甩甩衣袖,低喝了句,“别胡说。”
再后来,经历了各种巧合,他与黎昕之间有了那一夜,她也曾担心,他会因此改变娶自己的心意。
哪知,他好像越发厌恶黎昕。
就连电台里听见黎昕和某富豪的绯闻,都会动作粗鲁地关闭。
她打趣,就这么讨厌,连新闻都听不得?
他松了松领带,语气烦躁,谁会喜欢这种眼里只有功利的女人,犯傻。
那种厌恶,真真切切。
若不是倚着这些,她又怎么会在一筹莫展之际,答应黎昕那些要求呢?
现在想想,她好像唯独忘记问他,爱过自己吗?
沈辛蔚挑了挑眉尖,白皙的脸颊泪水涟涟,低声追问,“爱过……我吗?”
温世尧唇角轻压了下,唇齿微错,“抱歉,辛蔚。”
泪水神奇地戛然而止。
沈辛蔚突然轻笑了声,她曾不止一次想到的事情,真的发生时,竟不愿相信起来。
“你一定是在骗我。”
她喃喃低语,目光扫向别处,“我不相信,世尧,别开这种玩笑好吗?如果我没离开,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啊,你还怪过我,让你一直空等……”
“确实,如果你不走,我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但是辛蔚,我不想骗你,我对你,更多的是感激与责任。我们都有了新生活,最好的状态就是互不干扰。”
温世尧看了她一眼,满眼的歉意,嗓音喑哑几分。
将近十年间,他曾无数次否认过自己的感情。
那女人张扬功利,牙尖嘴利,更是抓住一切机会对自己横加利用,缘何会对她念念不忘?
只是他如今三十多岁,渐渐看开许多事,也明白感情从来都无道理可言,爱了便爱了,不想再去求那无解的公式。
这世界如果注定一面光明一面阴暗,他只能自私地将光明留给自己所爱之人。
对于其他人,鞭长莫及,说他无情也好,骂他负心也罢,他只能视而不见。
沈辛蔚用力吸了口气,同过去一样,他仍是言简意赅的人,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将两人之间画上彻底而决绝的分界。
苍白的唇轻启,还想说什么,车子却蓦地停下。
她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听见他不冷不热的声音,仿佛隔着极远的距离,“到了,你上去吧。”
沈辛蔚点头,动作机械地下车。
上了电梯,无视其他人的招呼,一路直达沈修风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一开,便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破败娃娃,沿着玻璃幕墙滑瘫坐到地上。
沈修风正在和几个手下研究图纸,见她这副模样,急急遣散众人,快步过来蹲到沈辛蔚面前,抓着她的手臂,语气焦灼,“蔚蔚,你这是怎么了?”
沈辛蔚反手抓住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指尖微颤,“哥,你上次说的方法,还作数吗?”
“你决定了?”沈修风眸光暗了暗,迟疑着开口,“那样的话,恐怕会对温氏造成重大打击。”
“打击就打击吧。”
沈辛蔚冷笑了声,带着几分自嘲,“我就是太优柔寡断,才会落到今天这一地步。”
***
结合传闻,黎昕想象中的夏白,是干练精厉的那种女强人,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而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夏白,则衣着随意,邋里邋遢。
头发随意地用铅笔绾在脑后,脸上笑容随和慵懒,一身宽松的灰色棉麻套装,配上双不伦不类的运动鞋。
进门也没换鞋,鞋底的雪水沾了浅浅的泥痕,不多时便在地板上结成灰色的印记。
要不是长着张清秀的脸蛋,抛在人群中恐怕会完全湮没。
真的很难相信,她会和自己那强势精明的婆婆是一家人。
夏白拿了几套打好的样板过来,黎昕一眼便看中一套有着大片蕾丝刺绣的a字型半露背婚纱。
蕾丝以渐变的形式,从胸口的密集繁花之海,慢慢散开在薄纱裙摆上,大气又不失温婉。
夏白一边听着她的要求,一边在图纸上改改画画,“这婚纱,一辈子就穿那么一次,真没必要那么细致。”
瞧瞧这懒散的态度,黎昕都有些怀疑自己眼前这人,是不是来的路上被人掉了包?
要不,一个传说中以精益求精为目标的设计师,怎么会说出这么不专业的话?
“姐,你们工作室一个月就接一单,”隐隐有些担忧,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不就是为了把细节做到极致?”
“谁说的?”
夏白手中画笔往桌子上一扔,将改好的稿子递到她眼前,伸手在脑袋一侧画了个圈,有些惊恐地摇头,“我这人懒得动脑,要是订单太多,面料还要四处进口,容易搞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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