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到他掌心的热度，黎昕条件反射般地向后缩了缩，最终被他攥住了指尖，听见他的问题，涣散的心神收敛，回头时眼底的挣扎早已散尽，眸色坦然，“那边有好多地摊儿。”
    温世尧侧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道路右侧不远处的开阔土路上搭着很多遮阳蓬，人头攒动很是热闹，他微微勾唇，“是集市。”
    “集市？”黎昕重复了下，没再说什么，回过头又继续看。
    市里算得上繁华，道路也相对干净，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人很多，车也多，大概赶上早市的原因，街上行人，汽车和摩托车交互穿梭，不按规则乱走一气，鱼龙混杂的，搞得交通很乱。
    这里距离医院已经不远了，只是一走一停的路况让人觉得前路遥遥，周铎气地直吸气，又不敢大刀阔斧地超车，这里很多车都是欧洲淘汰下来的报废车，他实在不敢以身试险，去测试这些大奔的刹车性能。
    再者，毕竟身在国外，也不便表现的太张扬，因此只能隔两步便恨恨地按下喇叭，不停“见鬼了见鬼了”地小声抱怨。
    黎昕久久不说话，盯着窗外出神，温世尧见状，身子向她这边挪了下，双臂伸出将她揽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淡声问，“这么没精神，是不舒服？”
    突如起来的亲密让黎昕缩了下肩，随之摇头，眼神一瞥间，看见一个摊子上挂着层层叠叠的手绘围巾，丰富大胆的配色在蔓延见天的黄色背景中颇为鲜明，女人见着喜欢的东西，总是拔不动脚，她喊了声“停车”，周铎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急刹，后面紧跟的摩托车差点撞上来。
    因为车子原本就贴着路边走，因此一停下，黎昕便打开车门，同温世尧说了句“我去看看那个围巾”，直接下车。
    见她下车，后头的摩托车车主将车停在一边，怒气冲冲地上前，叽里呱啦一串话劈头盖脸砸下来，因语言不通，黎昕又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眉头拧了下，回头看着刚下车的温世尧，问道，“他说什么？”
    “听不懂，反正在这地方，赔钱就是了。”
    温世尧摇头，理所当然的神态，好像昨晚在餐厅点餐时，谈吐优雅淡静的不是他。他扬手招呼周铎下来付钱，又回过身，从车上取下遮阳伞，顺手打开，举过她头顶，扯着她的手向集市中走去。
    一下车便是一身汗，虽然有没有伞相差无几，但好歹能一方荫蔽，黎昕被他拉着走，边走边问，“你不是会说法语？”
    “这里的人，条件好点能上学的才真的会说，剩下都乱说一气的，不过，他们倒是能听懂。”温世尧在围巾摊子前驻足，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波澜不惊的语气，似乎是对她无知的一记有力嘲讽。
    黎昕撇嘴，小声抱怨，“怪不得我照着书上学的那些都用不上。”
    蒋亦然来之前整理了些日常单词和短语，在飞机上拿出来学，她想着在国外掌握一些常口语很有必要，就临时抱佛脚，跟着一起背了一些，哪知道，到了这边后完全用不上。
    “你乖乖跟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学。”
    伞太小，容不下两人，黎昕整个被阴影笼着，温世尧自然被挤出半个身子去，他说话时眸光沉沉盯着她，清隽的面容在半明半暗的光线映照下，隐隐透着几分深意。
    黎昕迅速别过头，讪讪说了句，“那我不成傻子了。”
    伸手随意在摊子上挑起个绘彩的围巾，围巾上的图案是手绘上去的，很有地域风情，只是她原本的好奇心已然消去大半，此时拎在手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再看看别的吧。”她松手，撂下句话，对着跟在身后一直不断推荐的摊主摇摇头，表示不要，转身继续向着集市中央走去，解决掉摩托司机的周铎也跟过来，不远不近地跟着，既不打扰到前面的两位，也不至于跟丢了。
    集市很有民俗色彩，不时有头顶货物背托小孩的妇女穿梭其间，大热的天仍穿着颜色鲜艳纯粹的长裙，头顶的货物看起来也有几十斤，不扶不靠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撑住的。
    两个人长相气质俱佳，穿着打扮虽低调却质感上乘，走到在这稍显破败的集市中，自然是分外打眼，没走几步就招来一群推销的小商小贩。
    大多数是些卖工艺品的，三三两两地拿着自家货品迎上来，用生硬的中文招揽生意，“象牙，好东西，要不要……”
    “野生鹿茸，犀牛角……”
    “你好，有木雕……”
    一听就知道，国人定是为这些工艺品了不少销量。
    黎昕对这些不感兴趣，又受不了被人当冤大头似的围着，低头躲在温世尧身后，推着他向前走，走了大半个集市才将那些人甩掉，眼看着马上到头了也没买到什么喜欢的，便在尽头的一个卖木雕的摊子前停下。
    这是个卖黑木制品的摊子，黝黑的木材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
    她停下，温世尧也跟着停下，见她目光在一堆刻着各种形态的木偶中搜寻，拽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下，“给我买一个。”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此刻倒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儿。
    黎昕斜了他一眼，被长发半掩着的小脸透着几分嫌弃，“看上自己买，你没钱还是怎么的？”
    “我仔细想了下，你好像还没送过我什么。”
    温世尧帮她将长发拨到脑后，越说越来劲儿似的抱怨起来，“每年你过生日，或者得奖了，我都会送东西，你呢？有过一次表示没？”
    连声的质问并没有让黎昕有丝毫的愧疚，反倒轻嗤了声，“得了吧，真以为我不知道？那都是周铎买的。”
    他说的确有其事，婚后这几年他确实一次不落地差人将礼物送到她手上，只不过，那些礼物多是助理一手操办。
    而她呢，只需尽职尽责地将东西在微博上晒一晒，发个感慨，唱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就行。
    圈里那些有口皆碑的恩爱夫妻大多是这么来的，大家都很忙，行程紧到恨不得每天划分成36小时，人人自顾不暇，谁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事无巨细地参与到每一件小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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