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使者?”慕容高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樽,暗想这鲜卑使者来干什么?但人家已经到了,不见也不像话。当下挥了挥手,示意道,“传吧!”
“诺!”小黄门急忙应诺。转身出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只听得宫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快要行至殿外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几个黄门官跑到殿门处站定。高声喊道“宣!鲜卑使者觐见!”
宫中禁卫用佩刀连续轻敲地面,以示庄严。宫娥们也全都退下了,乐师也开始改奏庄严的接见外族使团的乐曲。小公公们趁着这会功夫急忙收拾大臣们桌子上的酒肉狼藉,以免在外人面前失了礼节。
一切收拾妥当了,殿外之人得到黄门官的暗示,表示可以进去了。为首之人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领着身后抱着各种各样的箱子的族人们大踏步走了进去。一进正殿,鼓乐齐奏,大臣们纷纷投以注目礼。想要瞧瞧这次来出使的是何人也。但等诸位大臣定睛观瞧,纷纷诧异。无他,大步走来的使者团,全部穿着中原服饰,就连头发也放了下来。怎么看也不像草原上的人。为首之人更是一派富家公子的打扮,笑盈盈的走在前面,举止温文尔雅,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地向两边大臣拱手抱拳。待得走到大殿中间了,有黄门官示意他们停下。乐师们也止住了奏乐。异族使节皆拜稽首行礼。为首之人,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恭敬道“鲜卑王子也亥,率鲜卑使节团,拜见大燕皇帝!祝大燕皇帝万寿无疆!”
“贵使免礼!”慕容高笑着点了点头,“贵使一路辛苦了!敢问贵使,为何今日匆匆来访啊?”
“不不不,”也亥听了笑了笑,连忙解释道,“大燕皇帝误会了!小王其实早来了北平了。只是一直没有来见皇帝陛下而已。”
“哦?那今日前来见孤,有何指教啊?”慕容高奇怪的问。
“哈哈哈,小王此次前来,一是庆贺陛下战胜虞国,斩敌数万,并献上贺礼。哦,也就是我身后这些人手上捧着的。二是,我鲜卑大汗愿与陛下签订盟约!三年之内,两家互不侵犯!您看如何?”也亥不急不慢的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大臣们听了之后不禁纷纷变色,有的甚至不顾朝堂之礼,私下里交头接耳起来。
慕容高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的震惊。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条件太诱人了。以前,鲜卑族屡屡寇边,慕容高着实和他们打了不少硬仗。后来慕容高建立燕国后,对这个老对手更是头疼不已。倒不是打不过他们,而是鲜卑人实在太过狡猾,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慕容高几次组织大军前去攻打鲜卑王庭。结果到那边一看,鲜卑人已经跑的一干二净了。等他回师的时候,鲜卑人又如同鬼魂般出现在各处,打一下就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硬生生的把慕容高拖垮了。后来慕容高也懒得去打他们了,只是调遣重兵守卫北部长城以及各个关隘。也就是说,燕国在防卫鲜卑上,消耗了无数的士兵和钱粮。现在鲜卑主动提出结盟,慕容高自然举双手赞同。如果两方可以签订盟约,那他至少可以腾出十万大军来,开疆拓土也好,屯田驻守他处也罢,对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不过慕容高可没有被这个条件冲晕了头脑。他心里很清楚,这次鲜卑来,并不是乞和,而是议和。他们主动提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那也一定准备了会让自己很难接受的要求。
收了收心神,慕容高露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对着堂下的也亥说道“贵使,你们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我国并没有一定要和贵国签订盟约的必要啊!孤觉得吧,咱们现在的关系挺好的,实在没有必要再弄什么盟约。不如就算了吧。”
“陛下此言差矣!”也亥到底是年轻,见慕容高脸上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以为他真的没有签订盟约的意思,急忙劝道,“为边关百姓计!为两家友好计!陛下也该应下来才是,殊不知,刀兵一起,血流成河?哪怕我们鲜卑吃点亏,也不是不可”
“咳咳。”也亥身后一个老者急忙轻咳了两下,也亥听到了咳声,愣了一下。偷偷瞄见周围燕国人强忍着笑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耳光。这下完了,自己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就已经表明了自己有求于人家,接下来哪有脸面提那几个要求?
“贵使不必拘谨,不妨把贵国的要求说出来看看,再商讨盟约也不迟啊。”慕容高也有点忍不住想笑,心说小兔崽子,这只能怪你们鲜卑人只会用屁股想问题啊!不知道说话之前要过过脑子!
“这好吧,”也亥脸上一会青一会红,他也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但关键是,被耍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急吼吼的往坑里跳呢?但是一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以及临出行时父汗对自己的无限期望,也亥强忍下屈辱,咬了咬牙,接着说道,“这其一,我家大汗仰慕汉地之学,希望可以派遣本部族人,前往贵国任职。其二,请陛下开放北长城,允许两家通商。其三,请陛下选一皇室女子,与我部族联姻,两家共结秦晋之好!永不违背誓言!您看如何?”
“痴心妄想!”慕容皓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也不顾君臣礼节了,大声呵斥道。随手就想去抓腰间宝剑,结果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佩剑在进大殿前就已经被卸了。
“放肆!”慕容高见慕容皓如此不注重形象,勃然大怒,“你以为你现在在哪?坊市之间吗?如此口无遮拦,犹如泼妇!对得起你的身份吗?”
“父皇恕罪!儿臣冒犯了,只是此撩太过无礼!儿臣忍不住出言呵斥。”慕容皓也知道自己太莽撞了,急忙出班跪地,俯首请罪。
“这位想必就是三皇子慕容皓殿下了吧?不知小王哪里得罪了殿下,惹得殿下如此暴怒?”也亥也被吓了一大跳,但看见来人之后,却出乎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哼!”慕容皓冷哼一声,大义炳然的说道,“父皇,鲜卑狼子野心!这第一条,乃是鲜卑人蓄意不良,企图从内部破坏咱们燕国!父皇岂不知并州石赵?自请匈奴,结果却请神容易送神难!父皇莫要重蹈覆辙啊!这第二,北长城乃我国之北大门,若是国门大敞,鲜卑人哪天一起祸心,便可长驱直入!我国危矣!这第三,哼!这倒是简单了!儿臣只有一句话,天朝上国之女,岂能远嫁蛮夷犬夫?”
“说得好!”武官席座,以秦彪为首的武将们纷纷为其喝彩。他们和那些文官不同,他们其中有好多人都和鲜卑打过仗,他们太熟悉鲜卑人的尿性了,所以对鲜卑根本没什么好感。早上拜把子,晚上捅刀子。对于鲜卑人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在他们的世界观里,信义是不存在的,道德也是不值钱的。只有强者,只有拳头大,才是至上的真理!
“黄口孺子!懂得什么?还不速速退下!休要在此放肆!”慕容高虽然也不得不承认慕容皓说的在理,但毕竟慕容皓当众咆哮朝堂,让他脸上十分难堪,一怒之下,竟然当场将慕容皓逐出了宴席。
“儿臣知道了,还望父皇三思!”慕容皓躬身行了一礼,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瞪了也亥一眼,大踏步走了出去。
“犬子实在是缺乏管教,贵使受惊了!”见慕容皓走出了殿门,慕容高才急忙向也亥等人道歉。
“无妨!无妨!今日是我等扰了陛下雅兴。小王已无脸再继续呆下去。请陛下允许我等先回驿馆,盟约之事,还请陛下好好斟酌!”也亥见闹了这么个尴尬的局面,也不好继续呆下去了,便请求先回驿馆。
“好!孤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的,”慕容高点了点头,一挥手,“来啊,代孤送诸位贵使!”
虎威营。
现在的虎威营已经扩建了好几倍。源于慕容皓手下的将士已经达到了五千多人。雪白的营帐绵延不绝,每隔七八里就有一路哨塔,将士们精神抖擞,正在营中休整。
“来者止步!”守门士兵突然看见远处一支车队缓缓而来,因为此时天已经擦黑,看不清来人是谁。急忙喝止住。
车队应声而止,一骑快马上前,手举令牌“将军归营!速速让开!”
“诺!”反复检查了令牌,确定是真的后,守门士兵不敢大意,急忙闪开,吩咐士兵们打开营门。
“参见明公!”闻讯而来的梁桂等人急忙出迎,正好看见了慕容皓。急忙拜倒。
“诸位快起!不必多礼!”慕容皓急忙上前扶起。转身招了招手,身后的蓊芪赶忙上前。慕容皓说道“蓊芪啊,你指挥人把箱子都卸下来吧。”
“诺!”蓊芪急忙领命。
“梁先生,”慕容皓又转向梁桂,“先前从蓟地回来的阵亡将士名单,以及有功将士名单,你那整理好了吗?”
“回明公,”梁桂恭敬一礼,“一直登记在册,明公随时可以查阅!”
“好!”慕容皓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梁桂的肩膀,“有劳先生了。都拿出来吧,本将军要犒赏三军!”
“诺!”
校场上。士兵们突然得了集合的命令,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急忙前来整队。各部将官校尉也在不断地调整队伍。很快,五千多人整整齐齐的排好队列,等候慕容皓等人。
慕容皓缓步登上高台,晚风徐徐吹来,吹得慕容皓一阵心醉。看着台下数千将士,心中不禁豪情万丈。想我初来的时候,身边不过一二人,连句心里话都不知和谁讲。处处提心吊胆。和踩地雷一般。如今官拜平南将军,位次三公,执假节,号令三军。又是何等的威风!
“咳咳,”清了清嗓子,慕容皓缓缓开口,“此次,我军在蓟县,大获全胜!不仅,击败了虞军!而且,还夺下了要地清河!此战!非我之功,乃三军将士之力!陛下封我为平南将军,兼领清河军政!我不能亏待了三军将士!之前立下战功的,全部升官!战死沙场的,追封军职!发放双倍抚恤!陛下赏我之钱财,我!一分不要!全部赏给你们!”
“万岁!万岁!”虎威营五千将士听完后,大受感动,高呼万岁。不仅是因为可以升官领赏,还有对慕容皓说话算话的一种敬佩。
慕容皓曾不止一次的当众说过,要为战死的将士追封,发放抚恤。要为立功的将士嘉奖。他的赏赐会全部发给将士们。现在他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所说的话。三军将士备受鼓舞。高呼万岁,也不知是在隔空感谢慕容高,还是另有深意。
“弟兄们!来这里领赏啦!”慕容皓说完话,就有专门的文吏开始发放钱财,登记新军职。有功的士兵们自觉的排成长队,依次根据功劳簿上的记录而领赏。没功劳的士兵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旁边看着,羡慕的望着提着金银珠宝,喜气洋洋的士兵们。纷纷暗下决心,下次上战场,一定要多砍几个首级!
士兵们有士兵们的封赏,将军们也有将军们的封赏。大帐里,慕容皓拿出之前向慕容高请好的圣旨,伸手向梁桂递去。梁桂急忙恭敬的接过,缓缓摊开,朗声宣道“武耀听封!”
武耀急忙闪出,抱拳一礼“末将在!”
“武耀身为师长,一直悉心教导三皇子武艺。战争之时奋勇当先,劳苦功高!特封中护军!”
“末将谢恩!”
“慕容虎!”
“末将在!”
梁桂连连报喜,诸将脸上都兴奋的不得了。出来打仗卖命,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嘛?梁桂口中一个接一个的蹦出各位将军的封赏。慕容虎,狄无伤,孔威,刘家兄弟均被封为偏将军,郭煜被封为左积射将军,董良嗣被封为右积射将军。梁桂被封为长史,宁子善被封为参军。其余诸军官也都各有封赏,一时间,大帐里欢声笑语,人人面带喜色。
待得诸将退下,蓊芪才从帐外进来。快步走到慕容皓身边,低声回禀“殿下,钱财都发下去了。”
“嗯,我让你留了一点,你留了吗?”慕容皓点了点头,随即又小声的问道。
“殿下放心,”蓊芪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臣偷偷藏了一点,足够殿下使用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诺!”
东宫。
在家装病的慕容沪听闻今天的宴席上,慕容皓居然敢咆哮朝堂,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啊!好啊!好弟弟,只怕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啊!还以为你出去转了一圈,能有什么长进,没想到居然变成了一个莽夫!哈哈哈!天助我也!”
“殿下!”一个小公公快步跑了进来,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密轴,小声说道,“也亥王子又来信了!”
“哼!”慕容沪冷哼一声,“这小杂种又来求我什么?还没完没了了?要不是看他送的东西够分量,怎容他如此扰我清静!”
“您说的是,但您看这信”小公公畏惧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放这就好!你退下吧!”慕容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诺!”小公公急忙放在案几上,飞似的逃了出去。
“哼,也亥啊也亥,你这次最好多送点东西。”慕容沪一边哼哼,一边打开了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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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使节至求盟北燕国,戍清河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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