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霖听着这些话,看着白色的灵堂,不说不笑,只是依照规矩上香,鞠躬。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嘴唇闭得很紧。
小梅穿着丧服跪在灵堂前,她和闻石头的两个孩子分别跪在她左右两側,抓着她的手,红肿着眼睛。虽说不是亲生孩子,但因终究年纪较长,丧礼的一切还是由鹿归林主持。鹿归林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孝子贤孙该做的事情一样不落下,着实让闻家的大家长松了一口气。相反,从事发到现在,小梅却始终未流下一滴眼泪,村民都说闻石头娶了个狼心狗肺的女人。
纪初霖未掺和大家的讨论。
他只是板着脸站在灵堂前思索。
村里不少人来奔丧,闻小丽的娘亲四处炫耀女儿生了个大胖子小子,虽说搭进去半条命,但那毕竟是个儿子!
若是过去春和也非常羡慕,今日她却一直心神不宁,想着闻石头的死。对故友的幸运提不起丝毫劲头。
偏闻小丽的娘亲跑来她面前炫耀。言语间多少提及之前春和失贞和纪初霖不能人道的事。
春和懒得搭理,她只是想到那日她给弟弟带肉和钱后回家遇见了一个坏人,亏得小梅一直担心她带着闻石头紧跟着她才能安稳回到纪初霖身边。
“闻大叔还未入土为安,大娘说这些不觉惊扰梅姨?”
“闻石头就是娶了这个带着孩子改嫁的脏女人才会遭此大难!我女儿生了儿子,还不能四处炫耀?你怎么就生不出儿子来?成婚多年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块破地!”闻小丽的娘骂骂咧咧。
一提到肚子的事,春和就没有底气。生不出孩子就是罪。纪初霖教的那些都烟消云散,脑中只剩她生不出孩子的悲哀。
闻小丽的娘亲越发有了精气神,嘴里的话也越发污秽不堪。
“哟。还真能说。”上过香后,纪初霖板着脸走来:“要炫耀滚回去炫耀!死者为大,你再在这里风言风语,我这个疯子就要发疯揍人了!”
面露惊惧,闻小丽的娘嘀咕着走远了。
“春和为何不还口?”
“因为春和的确……”
纪初霖拍拍她的肩。“生不出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是我的问题。我不是教你了,别人故意用针划伤你,你就得划回去,不然只会被欺负。走,陪我去一个地方。”
纪初霖带着春和去了闻石头最常打猎的那片小森林,这一带只有那一处有断崖,闻石头就是从那里跌落的。
“根据我记得的高中地理内容和穿越过来对这一带的实际考察,你们这里应该是以平原为主。也就有几个小丘陵,我就奇了怪了,从一个低矮的丘陵上摔下来能将人摔得骨头断掉十几根?”
到了事发地,纪初霖环视过周围的环境。越发疑惑不解。
丘陵那里的确有小断崖,但不高。
“也就三层楼的高度。且小断崖上的那条路怎么都有半米左右的宽度,天长县下过雨但这里始终滴雨未落。路也不滑。小梅说闻石头很顾家,从不喝酒。闻石头大叔作为一个成年且能头脑清醒完全能判断是非曲直的男人,在我们那个年代还算是一个标准的体育生。一个体育生要怎么做才会不小心从半米宽的且完全不滑的路上跌下去?不到三层楼的高度,地面不是水泥是松软的土地,怎么可能活活摔死体育生?”
春和听不懂什么是“米”什么又是“水泥地”,也不知道什么是“体育生”,但纪初霖的意思她还是明白的。
“相公是说,闻大叔本来不应该死却莫名其妙死了?”
“最近和小春和说话越来越轻松了。”纪初霖摸摸春和的头,环视周围,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他又扯着春和绕路去断崖下,村民说闻石头落在距离断崖五丈开外的乱石滩上,给原本已经很重的伤势上火上浇油。
始终皱着眉在断崖下晃悠,各个角度看过一遍后,纪初霖半蹲在地上,顺手捡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在沙土上写写画画。春和凑过去一看,根本像是道士捉妖时的符文。
“相公在画何物?”
“抛物线。顺便算下平衡点,再看看能不能推算摩擦系数。”
春和自然是不懂,但见纪初霖分外认真,终究不敢打搅,只能在一旁乖乖站好,看着他划着自己全然不懂的东西。想到了他曾说过无数次的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话。一时五味杂陈,脑中似若无物,又似乎被塞得满满当当。
终于纪初霖站起身,他拍去膝盖上的尘土,分外严肃。
“不是意外,一定是杀人。”
春和大惊。
纪初霖却只是望着那块泥土,十余日前,闻石头就是死在这块石滩上,石头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四溅开,中间隐约是个人的模样。
“从血迹的喷溅上看也不对。人从高处仰撞落在石头上,伤却在正面,血迹喷溅得像是用平底锅煎鸡蛋时溅开的油。一定是谋杀。”
“相公还当过仵作?”
“没有。我只是学过数学和物理。”纪初霖的脸扳得越来越厉害,他轻声说闻石头帮过春和也帮过他,是个好人。他一定要将那个凶手抓出来。
“呵……穿越之神给我安排的什么人设啊?柯南吗?人设会崩啊……”捂着脸,他在笑,却笑得苦涩又辛苦。
春和小心翼翼拉住他的手。纪初霖转身轻轻抱住她,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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