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们纷纷哀叹,陛下你老人家一声令下,说退朝能立马退朝,说出宫便出宫,谁人敢半分阻拦?太医局的人接到命令出宫,还得经过十八道程序,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啊。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内心这么说说,倒是不敢出言驳了皇帝。
此时产房内,柳艳眉摸着自己西瓜大的肚子,咬着的巾帕已经全然浸湿,喊得声嘶力竭痛不欲生之际,她突然一把扶着床帏坐起,夺了稳婆手里的剪刀。
“夫人?!夫人你想干啥?”
众人惊惧了起来。
艳眉一脸苍白的模样,痛得大气直喘,汗湿夹背,发髻凌乱,举着剪子指向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既…既然生不下来…那…那我就在此剖开腹腔…你们…你们日后一定…一定不要告诉孩子…她娘死的原因…保守秘密…就说…就说她娘只是病死的,与他无关!!!”
说着艳眉双眼一闭,就举着剪子直往肚子去,吓得众人手忙脚乱,忙着稳住她。
“啊!!!——不行啦——我不行啦!!反正都要一死!你们!你们把我肚子剖开!给我孩儿留一线生机吧!!”被众人合力夺掉剪刀,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架住手脚的艳眉躺在那里大喊大叫道。
“夫人…夫人你别说傻话了,一定能平安生下来的,夫人你再努力呀…”朔月伏在床边都哭了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艳眉无力喊叫,便变成低声伤心地啜泣了起来:“呜呜——我好想…好想看见铖哥哥…我好想他…好想他哦…”
“都怪自己…明明他说过…说过让我吃完菜谱上的菜式…他便回来的…呜呜…我这么擅作主张做什么?!呜呜呜…我好想你哦…铖哥哥…”
屋里的人渐渐退了出去,架住她手脚的婆子都松开了手,她空落落的手被一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紧了起来。
“完了…我是不是快死了…我好像产生幻觉了…我好像看见铖哥哥守在我跟前…”艳眉满脸是泪,看着床边用力抓她手的那个幻影。
那个幻影居然跪在她床前哭了。
“眉儿,我回来了!真的是我,我回来了!不是你的幻觉!”
梁聿铖单膝跪倒在她床榻前,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黑瘦了不少,正紧紧地握紧她的手,用力地吻着她的手背。
“你不会死的,因为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涉险…咱们生完这一个,再也不要生了好吗?”他抓着她的手用力反复吻着,嗓音震颤得厉害。
这个战场上如杀神附身一般的男人,很少遇上能令他畏惧和软弱的时候,此时他的人儿头回生产便让他生生后怕了,他又回想起儿时母亲受辱死的情景,想必日后艳眉要他点头同意生二孩时,得煞费不少苦心了。
艳眉这时神思才一点一点聚拢过来,伸出另一手去,缓缓抚上他带泪的脸颊:“铖哥哥?你…你真的回来了?”
“嗯!我杀了靖王就日以继夜赶回来了!到底是晚了,才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么多苦…”梁聿铖嗓色低哑,紧紧攥紧她的手,恨自己不能替了她遭这趟苦。
方才他是直接驾着跑进来,连盔甲都来不及解,在小院时显然看见皇上了,他连余光都不瞟,礼也没行,权当他是空气一样,就径直闯进阁楼来了。
守在楼里的仆妇都拦着不许他闯进,因为这于理不合,他急得将腰间几十斤重的大刀拔了,吓得众人慌忙散开,他才得以进来守在他人儿的床头。
这时候,太医局的太医们终于来了。
但鉴于守礼,太医们只是在楼外指点着里头的仆妇。
皇上一看,气愤就跑过去大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的时候,尔等酸腐竟然还谈什么男女大防??”
太医们被很少责难别人的新皇破天荒头回这么斥责,吓得慌忙进屋去。
“梁大人,麻烦你让一让。”太医们来了,连忙开始指引大家起来,并且让梁聿铖退到后头去等着。
梁聿铖还有几分理智在,他拍着艳眉的手给她鼓励道:“眉儿,没事的,我就在这里不走。”
因为有他在,艳眉心安了不少,朝他点点头,并且开始在太医的指导下开始发力。
孩子的头终于冒出来了!
是个男娃,孩子被生出来时,他爹连瞧都不瞧他一眼,就只记着去守在他娘身旁了。
于是这悲催的娃儿便被抱出了楼外。
柳飞霞和柳夫人一见小外孙被抱出,笑着忙于迎,结果却被陛下一个箭步上前,硬生夺过了。
柳夫人怀里扑空,脸色十分不好看地瞧着跟前抢掉她外孙的皇帝。
皇帝正手势十分熟稔地抱着这小子诱哄着呢。
也奇怪小胖子被抱出来那下哭得声音嘹亮,撂到皇帝怀里逗弄了几下竟然不哭了,还笑出了声音。
柳夫人蹙紧眉,推了推自己旁边的相公,“霞哥,你赶紧说啦…”
柳飞霞尚在小外孙诞生的喜悦中懵然不知:“说什么?”
柳夫人瞟了他一眼,不可置信这男人记忆之短暂,道:“刚刚不是说好了,由你去说吗?”
“哦!哦!对!对!”柳飞霞此时才恍然想起来。
他毕恭毕敬地来到皇上跟前,此时小胖子在皇帝龙袍上的绣金龙处撒了一泡尿,众内监纷纷道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是蛟龙遇水,日后我大昭必然国运昌隆!天下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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