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大的饭盒打开,是番薯饭,白.花.花的大米突破番薯香味钻入鼻间,吃在嘴里的饭,或是馒头,似乎都没那么香了。
要知道南方人,对大米的渴望程度,要远高于面食。
面食对他们来说,偶尔吃吃就好,经常吃,即使能饱腹,精神上却仍旧是饥饿的。
要知道,一斤米卖一毛四,得凭粮票和购粮证购买。新米、好米还得排队买。
别看0.14元/斤大米,听着似乎挺便宜的,但农村这个时候不像后世,这个时候的人几乎不怎么吃肉,菜吃的也很少,菜里面放油也就放个一两滴,肚子里空荡荡的,吃起饭来,一顿吃个三五碗是常事儿。
干重活的人,一顿吃七八碗都不稀奇。一个人就能干掉一斤多,一家子人口那么多,一顿下去,别说能不能买到,就算能买到,也吃不起。
更何况还不怎么能买到。
饭盒子大是真的打,压实了大概能装四大碗饭。
光是能这么吃,就感觉很满足了。
等打开稍小一些的饭盒,浓郁的红烧肉味儿蹿出来,馋的周围的人立马肚子咕咕叫。
深红的是红烧兔肉,黄.色的是炖到粉烂的土豆块。
红烧兔肉不是只有一两块,而是有大半碗。
另一个饭盒打开,是芹菜炒鸡蛋,鸡蛋块儿大,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个鸡蛋进去。
温老爷子也没想到是这么好的菜,对上闺女含笑的视线,这才想起,今天是老婆子的生日,他怎么就给忘了!
穷人其实是不兴过生日的,如果家里小孩受宠,也许会象征性的过一下,弄一碗面,卧个蛋,比过年还让人开心。但老人却是只过寿,不过生日。
要是花这些钱,能让自家老婆子开心,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女人心思细腻,不论老少。
繁重的生活也磨不灭女人天性中的小精致,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只是隐藏在某个别人所不知道的角落里。
这段时日,温老太偶尔也会想起自己的生日即将临近,不过也就只是一晃而过的念头,会在意,但却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
直到闺女送上如此丰盛的午餐,一个多月来的疲劳,都仿佛在浓香的肉味和鸡蛋味中消弭殆尽,整个人都跟着精神起来。
“哟,这是啥肉,瞅着咋恁香,让我瞧瞧呗!”
周围人羡慕的谈论生,让即使沉稳如温老爷子,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老温家这日子,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过的不会太差。”
见此,几个社员暗自嘀咕。
要不是老温家一定要入赘女婿,且现在已经有两个娃了,不然即使温秋雨已经离婚,长得那么漂亮,自己又有本事,这门槛都被踩破多少回。
餐桌上,气氛异常冷凝。
温秋雨端着个碗,脸色阴沉,丝毫看不出方才在众人面前的淡然沉着。
令她情绪大变的人也就只有两个,一个离得远远的,另一个就在眼前。
小温凉抱着他专用的那个破碗,坐在姐姐小时候坐过的增高儿童椅上微微颤.抖,一张还没巴掌大的小脸就差埋进碗里去了。
温暖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一筷子夹起肉最多的一块兔肉放温秋雨碗里:“妈妈,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难得今天能吃一餐大米饭,这大概是温暖穿书后的第一次。前世,最近一次吃大米饭的记忆也十分久远,久远到需要绞尽脑汁,才能隐约想起些许片段。
温秋雨‘啪’的一下放下大碗,气的胸闷,嘴唇哆嗦,看着小温凉,伤人的话语即将出口,却被闺女打断。
“唉哟!”
“怎么了怎么了?”温秋雨听到闺女的痛呼声,立马什么气都给忘了,赶紧凑近小手捧着腮帮子小脸狰狞的闺女。
温暖忽闪着那双大眼睛,眼眶泛红,隐约含着抹泪光:“吃的太快,骨头戳到牙肉了。”
牙肉即是牙龈,只不过这边没有这么专业的说法。
“什么,我看看!”
温暖张嘴,温秋雨一点也不嫌弃的伸出食指将她口中那块沾着口水的兔肉给抠出来。不用看口腔,光是从兔肉的细骨头上就能看出不少血迹。
再看看小姑娘张开的口腔,果然流了不少血。
一开始还有些怀疑闺女这是在做戏,为了那狗东西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温秋雨,这下什么都不怀疑了,一把抱起温暖冲到院子井口旁,舀起井旁水桶里的水让她漱口。
井水被烈阳晒了一上午已经变得温热,几口下去倒不冻牙,但也没有止血。
温秋雨可以说是非常溺愛温暖了,见她一直往外吐出带血的水,心疼的恨不得以身替之,又急又气:“你说你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你个讨债的玩意儿,要心疼死你娘啊!”
她一边说,一边提了一桶井水上来,冰凉的水几口下去,这才止了血。
小温凉扒着门口,一脸担心的往这边看过来。
嘴.巴出血这种事情在他身上也发生过好几次,因为他的碗有个豁口,有时候饿得很了吃的着急,就会划破嘴.巴。
因为已经习惯,自己被划破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但见到自家姐姐口腔出血,小温凉就觉得头皮发麻,似乎自己也跟着牙肉疼了起来。
温暖这一个狠手下去,果然转移了温秋雨的注意,等晚上温家老两口回来吃饭时,看到小温凉依旧坐在餐桌旁,这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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