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两天前。
    两天前，吴邪还在広州城。
    青萝在人类防线处已经交战了，也不知是因为受到方婳意识的影响，还是跟着吴邪，两者相处的原因，她的很多想法渐渐有所改变。
    至少面对着人类，已经表现出不是嗜杀的样子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自己终究是外来者，这片土地，终归不是自己的家。
    也许对于这里的人而言，自己也是侵略者。
    她是最痛恨侵略者的不是吗？
    在那片星球，自己的家乡，埋藏在身体深处的记忆告诉她，那里原本也是自己的乐园。
    而虫族的侵犯让那里变成了一片荒芜萧条，虫巢遍布的地方。
    虫族对于自己而言是侵略者，可是自己现在所做的，对于这片土地而言，同样也是侵略者。
    她的脑海里原本并没有这些概念，也许自己真的是受人类影响太深了。
    原本自己不应该有这样清晰的意识，也不应该诞生出这样的神志。
    她本是浑浑噩噩意识懵懂，只有着对世界最原始的感触。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可以像人类一样思考，有着类似的价值观，知道什么对与不对的呢？
    吴邪应该感叹，在青萝初生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她与方婳相连接，受到了方婳很大的影响。
    而她的意识情感，也多是以方婳为蓝本，到最后在衍生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方婳是善良而坚韧的。
    若是当初，换了其他某个穷凶极恶之人和魔鬼藤相融合，恐怕人类就真的要遭殃了。
    面对着精神体逐渐微弱的方婳，青萝是惶恐有些不知所措的。
    本质上，她确实是懵懂的。
    方婳的渐渐消失，让她无措难过，也让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而吴邪也要离开了，他并不知道方婳的情况。
    来源于方婳自己对于吴邪的依赖，让青萝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面对着防线处的攻击，青萝很少反击。
    在不明白自己的真正想法之前，她不会贸然再对人类进行大规模的虐杀。
    “我已经和人类交战了。”青萝这么说道，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我为的是生存，你们为的也是生存。”
    她看着吴邪，思索了一下才道：“不过这样下去，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人类与自己争斗不休，消耗着彼此的能量，到最后，只有虫族得利罢了。
    吴邪皱眉：“对于人类而言，你和虫族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威胁我们生存的敌人。”
    虫族对于人类社会的危害，青萝对人类生存空间的压缩，对于人类而言，性质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人类看来这并非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是在面对敌人之一罢了。
    即便吴邪在和青萝的相处中了解到，这个女孩子心思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懵懂单纯，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人类和她，是敌人。
    青萝低着头，看了看吴邪，又瞟了一眼一旁吴邪看不见的方婳，内心涌上来很多不知名的情愫，让她忽然有了一种鼻酸的感觉。
    “如果我现在收手，不再扩张呢？”青萝忽然开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吴邪，里头有迷茫有期待。
    这话说出来倒是让吴邪愣了一下，“青萝，你......”
    他没有想到，青萝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能忍受变强的欲望吗？
    青萝摇了摇头，看向天空，眸子中有着深深的忧虑：“我一个，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主宰那场战斗。”
    青萝叹了口气，“也许要和你们人类联手。”
    无穷无尽的虫族，自己如何能面对那么多的敌人呢？
    她不能让脚下的沃土，变得和自己的家乡一般，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虫巢，族人在仅剩的空间中苟延残喘。
    “我保持现在的生长范围，不再前进，这场战斗就这么算了，好吗？”
    她看着吴邪，尽管知道现在的吴邪并不能主导这场战争，他在人类之中的话语权，并不如军部。可是，她就是想得到吴邪的认可。
    吴邪沉默了一下，他知道青萝绝不是忌惮人类，只是事实确实是如她所说，虫族，才是最后的敌人。
    所以一定程度的退让，是可以忍受的。
    她的身躯已经差不多蔓延了五分之一个版图，而现在人口密度大大减少，将这五分之一给青萝，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那你成长所需要的养分呢？”吴邪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现在土壤中的养分可以维持我的生长，我也会考虑向高原延伸。”
    青萝有了方婳所有的记忆和知识，即便很多东西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她也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一味地向这片土地汲取着养分，最大的可能是这片土地被自己榨干，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青萝也在反哺所生长的土地，自己的根系让土壤更加紧实，自己的落叶则化作土壤的养分，让这片土地更加肥沃，两者互补，让自己可以持续生存下去。
    所以，顶多慢一点，扩张的需要也没有那么紧迫了。
    高寒之地，人类足迹罕见，若真的是要扩张，那里也是一个选择。
    吴邪顿了一下，才道：“如果这样的话，我想人类那边，只要你遵守承诺，是愿意结束这场战斗的。”
    毕竟青萝太过强大，战斗持续下去，消耗更大的只能是人类。
    青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和你们人类的长官沟通的。”
    意识分散到防线那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自然是知道，那些人中，谁是具备话语权的。
    两者沉默了好久之后，青萝看了看方婳，又把眼神移到了吴邪身上：“你要走了是吗？”
    这是方婳在心中反复斟酌想问的，也是自己想要问的。
    吴邪看了看身旁，虽然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知道方婳就在身边，“是，我要回去了，很多人在等着我。”
    遗憾的是，方婳并不能离开这里，比起青萝，她只能待在这片空旷的只有藤萝的地方。
    这么长的时间，该是多么寂寞无助？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留下来陪着她。
    但是自己已经在広州待了太长时间，他必须要回紫晋山庄了。
    青萝想问那方婳怎么办，方婳也许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方婳并不让自己告诉吴邪她的情况。
    “方婳，我要走了，你好好的。”顿了一下，吴邪又道：“我还会来看你的。”
    方婳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吴邪看不见。
    她也许，等不到他下次过来看自己了。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吴邪。
    青萝将吴邪传送到了魔鬼藤边界处，迷雾之森外，距离金陵的距离也不是太远。
    吴邪回到紫晋山庄花费了两天时间，没想到刚回来就看到了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