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
    始落足于海面，林林鹿便又护着艾罗重新蹬回了船舷边缘，只见船尾所对的巫州海岸方向正于海面立着那被谢里春一记量子炮洞穿胸口却无血色流出的天灰色尼衣零字号智能载体。
    “谢里春，原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索性就在船舷边缘坐下，艾罗完全摆出了一幅看好戏的神色，而随其幽眸所视，于夕阳下平静的海面忽如簸箕颠豆一般无声浮起数以万记的豆大海珠，几于数息之间就在那零字号智能载体踏浪而至的距离缩短中覆及了桅船周围百尺方圆之地。
    “是它在击中的一瞬间就把量子力聚在了一起，看似是把它打穿伤了要害，实际上正是由此聚力于一点而把原本准备与它体内炸开而击的破坏力消减到了最小。本来还想留它回去找个主儿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踩着高跟鞋的谢里春正走过来，那零字号智能载体也于海面大袖一挥，一刹之间，覆及方圆百尺的海水聚珠立刻由于力发骤生而化作无数璀璨斐光的击中桅船之身。
    暗棕色的船身随之剧烈剥离而碎，却由此在一系列船身内部发出的机械咬合声中剥离出其暗灰色的钢化真身来，并于此下沉真身，只于一片碎木浮片中以扁平灰顶浮于海面尺许左右。
    “这就是‘小谢’？”
    早于船身变化下沉之际就扶住艾罗的林林鹿望着眼前挡住万千海珠攻击之至的水透海墙还在不断无声吸收周围海珠继续聚以更为远阔的水透海墙，甚至是于海面之下也做海墙的挡住同攻暗涌，便是忍不住有些惊然涩声喃道，“它在同调那智能载体的演算速度......”
    “是啊。”
    伸出指尖去抚摸碰触眼前同调敌方攻击而化为自身演算推能的海墙之幕，艾罗那一双向来幽深却又时常故作含俏的幽眸终有浸润于温，“它就是我一直在照顾的存在，但说起来，事实上也是它......”
    “在照顾我吧。”
    “‘小谢’虽于无形，却能渗透任何存在，因此它究竟具有多强的演算能力至今也还没有一个准确数据标准，而且随着地面监察数据的不断注入，它只会更强。”
    谢里春补充说明又道，“但由于‘人间’系统只布局于海下世界，它的行动范围也就被局限在了海下，当然，这不仅是出于对它的保护，也是在基于给予地面世界绝对自由发展权限的不干涉为之。”
    话随之间，发现自己的力生之法正被‘小谢’加以渗透的零字号智能载体已于瞬间切断所有力生所在，又此足尖一踏海面而大袖拢后的飞身直掠便进，于此同时，散落海面的船屑碎片也都转以各种角度冲向艾罗直刺。
    “真是很高兴再见到你，可再拖时间下去，”
    指尖的抚摸动作更为轻柔温顾，艾罗又道，“旁边儿这位可又要写上好几十页的报告去了。”
    “......”
    琥珀温眸于烟渺袅袅之下静扫这人温顾之态，谢里春眸角一晃，就看着不仅是飞扑而至的零字号智能载体于瞬间手脚分离乃至躯干崩碎的暴露出机械脏器，就连一旁从攻而至的船屑碎片都以奇怪的聚合速度在眼前重新凝聚成一艘看上去还行的小舟漂浮于海，不无然的就有些温笑于唇，“只怕等你回来的时候，要写的报告比这会儿要多得去了。”
    “随便啦，反正你写我也写，姑且算公平。”
    俏然之语轻巧落下，再捉着林林鹿手腕踏上小舟，艾罗随意的挥了个手，“走了。”
    “在查清楚幸存者及煽弄‘晏师’之闻前，就不要再联系了吧。”
    脚跟一转，谢里春背对了两人望着即将没入海平以下的半扇夕阳余韵道，“你要知道，在地面世界的没发展到破坏整个生态环境的情况下我们是绝不会做以任何中途干涉的，最多也就是某些想要提前体验地面世界的小私心以及物资需求而已，你要是偶然遇见了，只当做没看见就好。”
    “啰啰嗦嗦，”
    歪头一靠林林鹿肩头，艾罗自顾闭目休憩，“我又不是你的队员。”
    谁说不是呢？
    吐了口烟圈儿的谢里春脚下轻轻一点，脚下深潜便开始加速迎着夕阳往天边而去，很快便同小舟互为背道而驰的各自走过了天远。
    “鹿儿。”
    “我在。师娘。”
    “待会临岸了，你就跟‘小谢’一起回去吧。”
    小舟无浆，本就是‘小谢’以无形之御推送而行，说这话时艾罗也自林林鹿肩头离开而探手船舷之下，瞬间便能感受到涡旋于指尖的海浪更为亲近温顾，接下来话语也就更为轻柔于漾，“从我有意识至今，我身边就缠绕着太多的疑问，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来自于谢里春口中文明陨灭之后的问题遗留，我只知道从始至今我都从未有过以自我认知而存并活过的事实。就连于‘人间’系统照顾‘小谢’，我也是都是带着目的在同它交流。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虚妄与梦幻，让人完全感受不到真实，但谢知是不同的。她有着温度，有着喜乐，也有着挣扎与愤怒，我想这就是海下世界想要努力再重新活于地面之上的根本愿景吧。”
    “......”
    侧颜凝望艾罗温顾背影的林林鹿于膝面攥紧了手心，“是鹿儿害得师娘心中总是不定的吗？”
    “有那么一点儿。”
    艾罗回望，幽眸凝聚着宠顾与歉意，“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存在过往，但与我总不算是陌生，可正是这种越来越相处熟悉的感觉让我心中越来越负担为重。我怕我担不起你们对我的好，也担不起整个海下世界期望以我驾驭‘小谢’重回地面生活的希望。”
    “我可以不再用任何暴露海下世界存在的能力......”
    “并不是这个原因。”
    面对林林鹿眼中的急切希冀，艾罗似乎有些不能面对，转而又侧望船舷海浪道，“我想要不是上次事故可能触及了‘人间’系统的维系根本，那些掌控者也不会让我借着那闯入者口中的‘晏师’之闻出来。我开始怀疑谢里春口中的幸存者终究还是同我有关，而作为同是知晓我过去的你一旦被这些幸存者盯上，我很可能没什么能力去保护你。最主要的是，自上次事故之后‘小谢’至今才有出现，系统的维系者肯定会对‘小谢’做出某些调整与改变，我需要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注意到这些调整。弥生说是被送太空之境维修星环，实际也是在变相把她置于挟制于我的最后王牌之境。这样一来，你就更要小心行事，也要注意他们或可能故意透露一些表面上的信息与你。总之，于海下世界我还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暂时保全你......”
    “......”
    彻底听明白的林林鹿沉默片刻，于攥紧的手心里把指尖一一缓慢伸直散开，“终究是因为师娘真的动了心，才是想抛诸一切过往的同她有个干净纯粹的交付吧？”
    “这么说也没错。”
    歪头撑靠着侧颊，艾罗于海面捞出指尖看着海液流淌道，“仔细来想的话，当初制造‘人间’系统事故的人似乎也好像非常了解‘小谢’的存在，谢里春又说是我们影响了星环造成事故，那是不是可以间接说明当时在地穴深处使出极为异常演算能力的谢知也有着几同‘小谢’一般的能力？对了，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师傅叫什么名字，你说呢？”
    “......”
    沉默于久，林林鹿开始注目平望前方即将抵靠的海岸深林，“对不住......”
    “我还没有完全想起。”
    “谢谢。”
    木船靠岸之时，天色已暮，艾罗歪头说完这两个字就彻底转身入了林。
    看着她负手而入而故作伤势不然的背影，明明还有许多嘱咐小心之话就要蹦出口中，却几经几转的最终还是咽了下去，默然一拍船舷退开海岸的林林鹿直至艾罗彻底隐于密林，才是轻微一叹随船转向的驶向了海际之缘。
    这一句‘谢谢’已足够表明艾罗想要彻底撇开情系之往，却又于一名讳注意上并未把心思走过太远，而自己的一句‘想不起’也成功表态她在名讳之事上的关注态度是正确的。
    于此之下，艾罗自然就能证明不仅谢家之‘谢’同海下世界之‘谢’有所相关，就连自己的师傅也本同‘谢’姓有关，那她此行所去再为接触‘谢知’不仅不是不可行的违背过往之举，也或可能是更为贴近过往的解谜之举，那么再放肆再纯粹一点儿的，也不是不可行的吧？
    唇角微有噙笑，林林鹿于船中伸了一个懒腰，再一收左手小臂于怀而于右臂掌心撑颊，歪看船舷余浪也道，“你瞧，即便是你，也完全替代不了师傅在师娘心中的位置，就算她自己不知道不记得，她也还是会随着直觉去不断的......”
    “靠近着的。”
    慕容沅镜是对的。
    谢知......
    就是钥匙。
    算着出来的距离，正常高行于林只需半日就可赶上垣容她们的队伍，但此时脏腑受伤，即便经过船上的急诊治疗以及自身体质也仍让她于高林踏行的有些艰难，可于心口澎湃的种种环节相合都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快些再见到谢知。
    慕容沅镜说的最没错的地方就是她自认为还可以同谢知解释，也正是抱着这种一路以来谢知于各处小心亲近自己又格外守护决然的举动让她极为的肯定了这种认知，也才能让她在地穴之处为了引开那可能会暴露海下世界存在的零字号智能载体而说出她决然同其无关的话来。原以为这人能理解，可她却忘了当时这人正处于一个世界观彻底崩塌的境地......
    也正是因为触及那样绝而无望的眼神，自己也才更想急切的找到谢里春质问一个清楚，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地面世界本是这样一个由人工干涉而成的试验场......
    但万一这人不做原谅，那又该......
    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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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可能下章解释地穴里面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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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要复工了又懒了起来，太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