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沉默。
    一个能有心机把医院发展得那么大的女人，她要是真喜欢顾锦川，她对顾温烟和温烟怀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感。
    他能够想到，陈莲莲那女人把陆清欢调换了，她肯定不会让陆清欢好过，如果她对陆清欢好，清欢会成为陆家的女儿？清欢怎么又会从陆家走丢十年，在外受那么多的苦头？
    老爷子能想到这点，顾老爷子同样能想到。
    顾老爷子神情冷肃。
    可以说，那个陈莲莲，是真的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顾老爷子可以允许别人对他出手，但他决不允许别人把手伸到他的孩子和孙辈的身上。
    顾老爷子，“锦连医院，呵……她倒是取了一个好名字，把锦川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
    她就不怕把她撑死吗。
    老爷子，“你小心点高血压。”
    顾老爷子，“我还小心什么高血压，我活剥她的心都有了！”
    “她那个混账东西，简直就不是个玩意，她害得清欢吃那么多苦头，就因为她的一己之私，她把清欢当成什么了？当成她对锦川求而不得的报复吗，还有顾锦川，他也不是个好东西，表面上长得风度翩翩，背后尽会招蜂惹蝶！有温烟一个不算，还被那什么陈莲莲惦记上，都是他这个坏痞子……”
    老爷子听着顾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骂，觉得他身体倒是没有出什么问题，这声音，音量倍大。
    随着顾老爷子对顾锦川的批判，老爷子撇撇嘴。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他面前夸锦川风度翩翩，有君子风度，结果现在锦川的风度翩翩倒是一文不值了。
    啧啧。
    都说什么女人心善变，这男人心，不，老男人的心同样很善变啊。
    把陈莲莲和顾锦川拖出来骂了一阵，顾老爷子心情才好了一些，他抬手，揉了揉眉头，“我去查了清欢和陆家的关系，明明清欢该是我顾家的人，她怎么就变成陆家人了，而且陆家还没有查出他们之间血型不对，我查了才知道当初清欢是在平城的医院出生的，那个医院恰好就是锦连医院，当时给陆家接生的时候，陆家只有几个佣人，陆正南没有到场。”
    “当时给陆家宋茗玉接生的医生有一个，不过他现在不见了踪迹，而且当初在陆家宋茗玉生产的时候，她所在的那一层几乎被医院清空了不相干的人，所以那时候如果有人想要把清欢换成陆家的孩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至于那个不见踪迹的医生，他是什么下场，总不会比国外那两个出车祸的要好。
    老爷子问，“陆家原来的那个婴儿去哪了？”
    顾老爷子说，“那才是真正的一个死婴。”
    “死婴？”
    顾老爷子点头，“没错，就是死婴，而且跟清欢的性别一样，是一个女孩儿，但却是一个畸形儿，只不过当初陆家宋茗玉到医院做胎儿孕检时，医院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当时宋茗玉很想要一个儿子，当着给她做检查的医生说什么如果是女儿就把孩子打掉的话，陆家不是什么权贵世家，他们那时的根基在平城，帝都没有多大的势力，几乎是和我顾家永远都不会有接触，想来陈莲莲就是在那个时候瞄准了陆家。”
    “有陆家宋茗玉对儿子的渴望和陆家本身地位的卑微，她要是把温烟的孩子放到陆家去，宋茗玉不会爱她，她只会觉得清欢是个害她又没有生出儿子的祸害，清欢不会得到母爱。再加上陆家地位的卑微，陈莲莲可以指挥医院对清欢的血型进行的造假，陆家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有医院的鉴定，他们就不会怀疑清欢的身份，而宋茗玉原本怀的那个畸形儿，一出生就被丢到孤儿院，但却只活到十一岁就死了。”
    “后来清欢被陆家弄丢，到了安城，被一家窝囊收养。在帝都的时候，我还查到清欢在走丢后曾出过车祸，后来被治好就送到孤儿院，这就有了后面安城的收养，当然，安城也有一所锦连医院。”
    “这一来二去，清欢所有的经历，几乎全部都有她陈莲莲的参与，呵，肃之，我是真想把她活剥了啊。”
    活剥这种的话，顾老爷子已经是第二次说了。
    别说是顾老爷子想要活剥陈莲莲，老爷子他也想要活剥她！
    老爷子，“她该死！”
    顾老爷子，“她的确该死。”
    顾老爷子憎恨陈莲莲。
    尤其当他查到陆清欢的那些遭遇，会是陈莲莲指使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把陈莲莲弄死。
    陈莲莲，她该死！
    顾老爷子说，“锦连的总部在国外，我已经让下属去调查，现在我知道陈莲莲，我会让他们重点把她给我找出来，找到后就把她给我从国外带回来，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要把她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是这样的决心。
    老爷子，“我也会让下属一起调查。”
    顾老爷子，“恩。”
    老爷子说，“这件事关联太大，我要把我们查到的事情告诉琛儿，崔嵬，这件事必须要让琛儿知道，他爱着清欢。”
    顾老爷子，“那就告诉他吧。”
    他并不反对。
    因为他们两个调查出来的结果，对清欢而言，很残忍，清欢要是知道她的一生，都可能是别人操控的结果，她会怎么想，会变得怎么样？
    顾老爷子想把这件事掩埋，但清欢有知晓这一切的权利。
    老爷子同样不忍心。
    只有厉景琛适合去告诉陆清欢。
    这个时候，顾老爷子也没有再想着要到顾韩生日的时候，再亲自告诉陆清欢，他是她爷爷这种话。
    他们做了决定，那么他们就不会后悔。
    临结束通话前，顾老爷子说，“当清欢知道这一切，我宁愿她恨我，怨我，因为如果不是因为我，温烟和锦川不会双双而亡，而清欢，她不会从一个本可以被全世界的人呵护关爱的存在落到一个从小就被操控着人生的地步，她本可以和温烟锦川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
    “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听到她叫我爷爷，肃之，你说我这是不是太贪心了。”
    老爷子，“你这不叫贪心，你这是害怕。”
    “崔嵬，你前面说过，清欢的性子很坚韧，她的身上流着跟你一样的血，她不会就这样被击败，我们能做到的，只是把陈莲莲找出来，送到清欢的面前，我们两家的怒火，总要找罪魁祸首宣泄。”
    “你说得对，我们是要找到她，不管她是像一个老鼠一样的藏在外面，还是过着人上人的生活，我都会把她找到。”
    顾老爷子一字一句的说，“绝不会放过她。”
    老爷子，“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想她也没有想到过，就算她把清欢偷走了，清欢还是再次回到你面前。她现在就是要祈祷，不要那么快被我们找到。”
    听到老爷子的话，顾老爷子浸着冷意的脸变得缓和，他笑着说，“是啊，清欢还是出现在我的面前。”
    结束通话，老爷子对平叔下命令，尽快把锦连医院从头到尾调查清楚，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陈莲莲，不管她是死还是活。
    平叔点头下去。
    老爷子看着手机，他想到陆清欢，准备给厉景琛打电话，但最后他还是没有打过去。
    “算了，不急在这一时。”
    离顾韩生日还有时间，现在厉景琛肯定是和陆清欢在一起，他要是打过去把他和顾老爷子的对话告诉厉景琛，按照厉景琛对陆清欢的态度，他要是开免提怎么办？
    还真别说，老爷子相信开免提这种事，厉景琛做得出来。
    他是想先告诉厉景琛，然后让他再告诉陆清欢，这样有他在，陆清欢受到的冲击也会少一些。
    老爷子可不想他这边说，陆清欢那边全部都听到了。
    最后老爷子决定不打电话，他找个时间把厉景琛单独叫回来说。
    ……
    顾老爷子拿着报告单，他对管家说，“把韩儿和小川全部都叫回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们，不管他们现在在忙什么，都必须回来！阿衍那边，你再打电话问问部队，看能不能联系到他，要是不能联系，你就告诉部队，记得让阿衍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告诉他们，他父亲生日那天他必须回来，我要见到他，他那天有什么事都给我推了，必须推，没有理由，如果我看不见他，那么以后他也不用再回来了。”
    顾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决。
    虽然他很清楚，顾衍在部队里做的都是特殊任务，顾衍确实是个军人，但同时，他也是他顾崔嵬的孙子，是顾家的长孙。
    管家没有质疑，“是，我马上就去联系他们。”
    ……
    顾韩正在开公司会议。
    助理进来，对顾韩说，“老板，你有电话，是急事，是老爷子找你的。”
    顾韩中止会议。
    他接起电话，“喂。”
    管家，“二少爷，老爷子有急事找你，他的态度很坚决，要求你们必须回来。”
    顾韩，“他有说过是什么事吗？”
    管家，“没有，不过我上一次看到他那样的神态，还是在大少爷离开帝都，去到国外的时候。”管家口中的大少爷自然就是顾锦川，顾锦川当年离开帝都，顾老爷子是发了很大的脾气，可想而知，今天老爷子口中提到的事情，是有多重要。
    都能够和大哥顾锦川离开帝都相提并论了。
    顾韩当机立断的说，“我马上就回去。”
    “好的。”
    顾韩解散了会议。
    他拿着衣服就离开了公司。
    ……
    管家打电话来的时候，顾小川正在厉小珏在酒吧。
    顾小川被顾老爷子送到部队，身体长高了不少，皮肤自然也黑了，以前看着挺弱不禁风的，现在再看，人高马大。
    好吧。
    这种说话有些夸张了。
    顶多是比以前长得健壮，手臂上肌肉都有了。
    厉小珏正和顾小川唠叨他在二爷爷那里过的日子。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一个小时的步，六点吃早饭，做半个小时的俯卧撑，半个小时的立定跳远，七点再跟着二爷爷登山望远，九点下山，再和二奶奶到地里动手挖番薯，中午吃饭，下午在家里挺尸，傍晚再和二爷爷去钓鱼，钓回来的鱼还要他亲自宰。
    说着说着，厉小珏双眼都泪汪汪了。
    他拿着酒，没有细看是啤酒还是白酒，一个劲的往嘴里灌，“我……我我我我真的是太傻了，我天真的以为我真的是每周到二爷爷那去度假，结果……都是骗子，我都快成为挖番薯高手了，呜呜……”
    顾小川刚想要安慰他，手机就响了。
    顾小川接起电话。
    管家说，“小川少爷，你快回来，老爷子有事情找你。”
    顾小川吓了一跳，“爷爷找我？爷爷找我有什么事？”他暗自嘀咕，爷爷该不会是知道他在酒吧潇洒吧，他现在都已经很安分了，来酒吧都没有找小姐姐，只是和厉小珏一起单纯喝酒而已，他都这样了，爷爷不会还要惩罚他吧。
    管家，“老爷子没有说是什么事，但是小川少爷，二少爷已经从公司往家里赶了，现在就差你了。”
    顾小川，“爸都回去了？！”
    “是的。”
    看来爷爷这次是真的有急事，顾小川推开红着脸，想要和他去找小姐姐的厉小珏，他说，“我马上就回去，只是管家叔叔，要是老爷子和爸问你，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哪儿，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待的地方说出去啊。”
    管家，“小川少爷，我不会的。”
    “那就行。”
    顾小川把手机揣兜里，他看了看晕乎乎的厉小珏，他这马上就要离开了，他总不能把小珏单独丢在这里，于是他给自家下属打了个电话，让下属过来把厉小珏送走。
    下属很快就到了。
    看着小珏被带走，顾小川才放心的开车回去。
    ……
    顾小川回到家。
    他一进门，就看到他爸顾韩坐在爷爷的下方。
    顾小川，“爷爷，爸。”
    顾老爷子，“小川回来了。”
    “我回来了。”
    顾韩，“爸，你这么急着叫我们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现在家里人都在这里，你可以说了。”
    顾老爷子，“韩儿，你还记得你大哥和小妹吗？”
    顾小川竖起耳朵。
    他爸的大哥和小妹，那不就是他早早就去世的大伯和小姑吗？
    顾韩看了看老爷子，“爸，你提他们做什么？”顾老爷子说过不准在家里提起顾锦川和顾温烟两人，而在他们去世后，顾韩为了不让老爷子伤心，更是不会提起他们。
    现在老爷子询问他记不记顾锦川和顾温烟，他当然是记得啊。
    他们一个是他的大哥，一个是他的妹妹，都是他的亲人，顾韩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每年他们的忌日，顾韩还会去祭拜他们，在他们的墓前说着每一年遇到的事情。
    顾韩知道，去墓前看他们的并不止是他一个，老爷子每年都会去。
    老爷子以为他不知道，但顾韩是知道的。
    不过老爷子没有提，顾韩也就装作不知道。
    这跟老爷子的行为一样，老爷子知道顾韩去祭拜，但是他也装做不知道。
    顾老爷子笑道，“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这样小心翼翼的，你每年都去墓前看他们的事情，我都知道，去看他们的除了你，还有我，过去我不让你在我面前提起他们，想来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折磨。”
    顾韩，“不是折磨，别说是你要求过，就算是你没有这样要求，我也不会轻易提起他们，爸，你那时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很伤心，我宁愿你忘记他们，也不愿意你时时刻刻想起他们，我想大哥和小妹如果有灵，他们的想法跟我会一样。”
    顾老爷子，“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韩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顾韩是顾家老二。
    他上面有一个很优秀的顾锦川，以后继承顾家的就是顾锦川，顾韩那时的性子很活跃，很爱玩，比起顾锦川要潇洒很多，顾老爷子给了顾韩不少的股份，以后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每年靠着分红都能够过得舒舒服服，顾韩也没有什么野心，老爷子很放心他们。
    但自从顾锦川离开帝都，放弃继承顾家，顾锦川下面的顾韩就挑起了重担，现在顾韩身上尽是稳重，哪里还能看得出来他是当年那个潇洒的顾家老二。
    为了继承顾家，顾韩做了不少的努力。
    顾老爷子虽然看着心疼，但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顾韩，“我不觉得苦，爸，你今天怎么想起说这些话？”
    顾老爷子叹气，“韩儿，我知道你一直怀疑当年锦川和温烟的事情，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埋进棺材里，但现在我不能再这样做。”
    顾韩，“爸……”
    顾小川没有出声。
    因为他对大伯和小姑的事情很陌生，他不知道大伯他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他问过爸，可是顾韩没有告诉他。
    现在有机会知道，他当然得认真听。
    顾老爷子看了眼顾小川，慢慢说道，“韩儿，你知道的，锦川是我收养的孩子，不过他虽然是我收养的，但我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你和温烟都很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们，他和温烟走得近，不过那时候我只是以为他们兄妹感情深厚，但我没有想到，他们那不是兄妹之情，他们是爱情。锦川想要娶温烟，温烟愿意嫁给他，但我不愿意，我觉得他们不该有爱情，我为了抹掉他们的爱情，我让温烟去了国外的休养院，锦川则被我留在帝都，但看着锦川一天比一天憔悴，我最后还是让锦川去找温烟。”
    听了老爷子的话，顾韩没有感到意外。
    对于顾锦川和顾温烟的事情，顾韩早就在心里有所猜测，此刻老爷子这样说出来，也不过是验证了他的猜测罢了。
    但顾小川却是一脸的震惊。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大伯和小姑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而且要是让他来说，他觉得爷爷未免有些不讲理。
    因为大伯本就是被他收养的，大伯和小姑在一起，又不是乱伦，别人不知道大伯是收养的，爷爷对外公布就好了。
    为什么非要分开大伯和小姑。
    顾小川不明白。
    顾老爷子继续说，“锦川和温烟到了国外，他们的生活很快就上了正轨，而且温烟也怀了孩子。”
    “什么？！”顾韩震惊。
    “小妹怀过孕？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初顾老爷子到国外把锦川和温烟的骨灰拿回来，顾韩只知道他们死了，但是他从来都不知道，温烟怀过孕。
    顾小川没有顾韩的大反应。
    因为比起顾韩，顾小川距离顾锦川的时间太过久远，他对顾锦川的认知，都是从他爸偶尔嘴里蹦出来的一两句所获取。
    家里没有大伯和小姑的照片。
    他都没有看过他们是什么模样。
    顾老爷子拿出他单独放在阁楼上的那张老照片，“这是他们当初一起照的照片，一家三口。”
    顾韩拿起照片。
    照片里果然是他印象中的大哥和小妹，他能够很清晰的看出温烟挺起的肚子，他看着照片中顾锦川和顾温烟两人脸上的笑容，说道，“他们过得很开心。”
    顾小川身体挪到顾韩身边。
    他探长脑袋，看照片里看去。
    顿时，顾小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她的小姑，结结巴巴的问，“她她她她她她就是我小姑？”
    小姑的模样，怎么会和陆清欢那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