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的爱情一起消失,婚姻关系反而回归原点,变成了最简单的合作。所以父母离婚之后,林栀也不是没见过闫女士交男朋友,但没再见她走进任何一段新的婚姻。
用闫女士的话来说,每一段关系的走向和结局都大同小异,不必对可预见的失败道路进行复刻。
沈南灼带着林栀上车,将她放在副驾驶。
“——所以我才会有刚才的问题。”小姑娘毛茸茸的,不急不缓,慢吞吞地解释,“这不是不能交流的问题,对吗?”
“可我觉得,闫阿姨说得并不全对。”沈南灼眉峰微聚,沉默半天,才低声开口,“而且这对我不公平……林栀,如果抱着‘也许未来有一天会分手,所以始终有所保留’的心态来恋爱,我会觉得很委屈。”
林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嘴快道:“如果只是觉得不平衡的话,你也可以这样啊。”
“你到底有没有心?”她的表情太认真了,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非常真诚地在向他提建议。沈南灼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付出的心意可以收回来吗?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喜欢吗?”
林栀明白一部分,又不是太明白。
她思考一阵,换了个表达:“你希望我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喜欢你?”
“对。”沈南灼很肯定,“我想要全心全意的关爱,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林栀恍惚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
这种体会过于奇妙,她没有在过往的任何一段关系里感受到过。
更早一些时候,母亲曾告诉她,爱与被爱是人类的天性,但维护关系是后天学习才能得到的技能。比起漫无目的地“渴望被爱”或“渴望将爱人改变成自己的理想型”,更重要的是找到“我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爱”,以及,将它告诉对方。
他的车停在街边,天边冷白的月光如同流水。
林栀解开安全带,悄悄凑到他面前:“我也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你……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喜欢了。”
沈南灼听见这句话,心里的小人溃不成军,已经开始偷偷捶地。
见她凑过来,他微微眯眼,口嫌体正地假装正派:“坐回去。”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林栀恍若未闻,慢慢爬到他腿上,“我会多清空一些坏念头的,把空出来的位置也留给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他唇上亲一亲。
他唇角有些凉,薄唇近乎冷漠地抿着,可林栀只是短暂地碰了碰,他嘴角的弧度就不自觉地扬起来。
“以前不管是跟爸爸还是跟沈寻,都没办法坐下来好好交流。”她像一只小树袋熊,赖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没电了似的,脑袋顺势拱进他的颈窝,“可是跟你说这些事,好像每一次都能达成和解……虽然就算谈判失败了,我也会喜欢你;可是能达成和解,我当然更开心。”
就算是奇奇怪怪、没头没脑的情绪,他也会认真听,给她反馈。
像两个挨得很近的频道,就算偶尔出现偏差,也可以调频至同步。
沈南灼喉结滚动,揽住她的腰,稍稍将车座放低,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一些。
他声音很低,浮起轻微的笑意:“因为他们都不如我有耐心。”
也不如我爱你。
林栀趴在他身上,撒娇似的拱啊拱。
沈南灼按着她的腰,故意凑在她耳边,温柔地叹息:“栀栀,再拱我就石更了。”
小姑娘闷声:“可是我想抱着你。”
“也不是不行。”沈南灼思考半秒,将手落到她后腰,作势要朝衣服里钻,“你自己选的。”
手指刚刚碰到衣摆,小姑娘又不自在地动起来。
他心里好笑,想再逗逗她,大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这声音并不算大,可周围太安静了,林栀蹭地抬起头,朝写字楼门口望去。
清淡的月色下,钱烨彬正和夫人一起走出来,两个人神色如常,甚至称得上有说有笑。
发出声音的人,是跟在两人身后的楼涵。
保安小哥刚刚上楼时,顺手虚掩住了一楼的玻璃门。
楼涵不太清醒,没有看清,跌跌撞撞,不知怎么就撞了上去。
“砰”地一声闷响,钱烨彬脚步微顿,回过头。
楼涵自己也说不清怎么了,自从今晚见过钱烨彬,她脑子突然变得混沌。
因为他赶到工作室之后,竟然什么都没说,像是没有看到她,连目光也不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工作室里一片狼藉,他先是用温柔的姿态低声问太太有没有受伤,然后向保安小哥确认了情况,最后才向她投来眼神。
这一眼的含义对楼涵来说很复杂,可她与他四目相对那短短几秒,她在他眼中什么都没看见。
她以为会有的,心疼、焦急,乃至是懊恼、责怪,竟然一分半点也没有。
楼涵突然就听不清他在跟另外两个人说什么了,直至跟着他们走下楼,她仍然感到迷茫。
“楼小姐?”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钱夫人转过来,笑着问了她一句,“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们帮你叫个车?”
楼涵后知后觉,脸颊又烫又疼,怎么听都觉得她在讽刺自己。
唇角微动,她移开目光:“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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