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无忧无虑的脸。
    也是，凭他的家庭条件，父母兄长对他的宠爱，几乎没有任何值得忧愁的事——就算有，也会很快解决。
    凌桑心想：秦演员可比秦总裁活泼多了。
    剧组一行人从包厢出来，除了要结账的白胖子，其余人直接上了门口的车，在车上等他一起回去。
    凌桑啪啪按完计算机，说：“一共428块。”
    白描对了对菜单，确定没问题后笑说：“小老板，零头就免了吧。”
    凌桑颔首：“行，那就给我430块吧。”
    白描：“……”
    你怕不是在驴我，哪家抹零头是这么抹的！
    凌桑抬眼一笑，“行了，跟你开玩笑的，给我420就行。”
    “你这小姑娘真是。”白描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外加一张名片，“我觉得你的条件很适合娱乐圈，如果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可以联系上面的电话。”
    凌桑先收了钱，这才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白绘两个字，以及一串手机号码，“你叫白绘？你是谁的经纪人？”
    “嗨，我不是经纪人，我妹妹白绘才是经纪人，她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手底下出过影后，你要进了娱乐圈，她一定能把你捧红！”白描努力卖安利，凌桑却兴致缺缺，她对娱乐圈向来没什么兴趣。
    随手将名片往抽屉里一塞，她对门口抬了抬下巴，“他们都在等你呢，别在我这儿耽误时间了。”
    白描一噎，还是不死心的留下一句“改变主意的话就联系名片上的电话”才转身离开，疾步走到保姆车旁，拉开车门爬了上去，又用力关上车门。
    保姆车很快开走了，载着秦采桑，离开她的视线。
    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
    每次在七十岁的身体里醒来，凌桑都会有短暂的不适应，比起十七岁的身体，这具年迈躯壳格外沉重。坐起身，她扭头去看床头柜上的相框，望着里头的男人，眼中闪烁着怀念。
    “老头子，我看到18岁的你了。”她伸出有些苍老的手，隔着光滑的玻璃抚摸秦采桑的脸，“那时候的你跟我记忆中的你有点不一样，只有耳朵还是那么不争气，很容易就红了，看得我都手痒了，想去捏一把。”
    凌桑轻轻笑了声，目光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连，以视线为笔，勾勒他英俊的五官，“你家出事的那几年，过得特别辛苦吧，所以不爱笑了，眼睛也不亮了，明明18岁的时候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可是怎么办，看见年轻漂亮的秦采桑，我更想你了。”
    你爱我毋庸置疑，可另外一个你会爱我吗？哪怕你们是同一个人，可在人生轨迹发生变化后，还是会变得不一样吧。
    如果不爱我，我应该会接受不了。
    秦采桑怎么可以爱上凌桑以外的人，绝对不可以。
    就在她脑中冒出危险的念头时，壹佰贰推开门，走进房间，“主人，早餐已经准备好，请起床用餐。”
    “知道了。”凌桑应了一声，将相框位置重新摆正，确保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秦采桑的脸，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指，起床下楼吃饭。
    早餐结束，壹佰贰扶着她在花园散步，转了几圈，她推开机器人的手，找了块空地打了几套拳，出了一身汗，这才收功回屋。
    来到尘封已久的储藏室，她从柜子里翻出有些陈旧的老手机，长按开机键——理所当然的开不了，她又继续找数据线给手机充电。充了十分钟左右的电，屏幕亮了起来，凌桑打开通讯录，位于第一的大青菜的号码。
    啊，是了。
    凌桑忽地笑起来，那时候她跟秦采桑喜欢给彼此取绰号，由于两个人的名字中都带着“桑”字，不好起“阿桑”“桑桑”之类的，这样容易叫串了。想了好些天，秦采桑就喊她“又又”，而秦采桑则是她的“青菜”，然后根据情况划分出“青青”“菜菜”“大青菜”。
    等年纪大了，她还是秦采桑的“又又”，“大青菜”却变成了她的老头子。
    时隔多年，凌桑再次看到这三个字，心里顿时酸涩难言。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叫她又又了。
    ·
    带着秦采桑的号码回去另一个世界，凌桑把号码存进手机，想着该怎么跟他联系。
    秦采桑平时生活还挺单调的，不是拍戏就是上学，作为京大高材生，他简直是娱乐圈中的一股清流。这也就导致凌桑没机会接近他，不是一个学校，她又没在娱乐圈——就算她进入娱乐圈也很难有机会跟他一个剧组。
    她更不可能直接跑秦家去，所以只能先通过手机建立关系——普通朋友关系也可以，只要能让她在合适的时机帮他逃脱危机就行。
    那么，现在是先发短信，还是先打电话？她现在跟秦采桑都不认识，直接打电话好像不太好，还是先发短信吧。
    凌桑拿起手机，又开始纠结，如果要搭讪，开头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你好，我是凌桑，你是秦采桑吗？
    这个不行，太傻。
    ——秦采桑，我是凌桑，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这个也不行，还是很傻。
    写了删删了写，凌桑暴脾气一上来，噼里啪啦打出一句话，直接发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拍完一场戏打算休息一下的秦采桑拿出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颇为诡异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