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芹藻朝里走的步伐有些踉跄,顾采真原本已经松开了他的腰,此时伸手一扶,顺势又将人揽入自己怀中带着他往前走。男人身高修长,女子虽然身材高挑纤美,到底比不上他高,他被她搂住往前走的画面有些怪异,但顾采真一贯强势,往常在冬去也都是如此,连在床上都不允许他拒绝,更何况是平常想要搂抱狎昵,更是不会征求他的同意。
就算季芹藻皱眉,一如既往想推开她的手,可当手指触碰到她指缝间干涸的血迹,那粗粝干燥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些血都是花正骁的,他就遏制不住地愤怒。然而,他的身体却又在此时因着被她抚摸腰间的一个动作而软了一下,脚步更加虚浮,连呼吸都在瞬间乱了几个节拍,难以启齿的细碎麻意从腰间泛开,连隐藏在足履中的脚趾都忍不住一勾,脚踝跟着发了酸,步态更加凌乱……
这种时候,正骁就在里面,自己怎么能……他抿紧自己颤抖的唇,用力抓住她的那几根手指,费力地想把自己从她的臂弯中挣开,却被死死箍住腰。
“师傅,我不介意在师兄寝殿外就要您一回。”顾采真稍微催动了一下相思蛊,但又见好就收地立即停止,季芹藻自然对一切浑然不觉,只以为自己的身体过于经不起撩拨,不过是被摩挲了几下腰肌,就不知廉耻不分场合地起了兴。他脸上的神色顿时惨白又自厌,夹杂着努力不显露出来的羞耻和慌惶。顾采真看得兴味盎然,心情大好。原本因为花正骁的事,她积压了一堆怒火,如今花正骁已经转危为安,季芹藻又送上门来,她心中的火气就悄然变了味,“反正,咱们师徒也不是没在室外做过,您可比在床上夹得我还紧呢,那水可真多……”
她的手指弹琴似的在男人腰间往返流连,隔着衣服与腰带摩挲他的窄腰,而她的语气比她的动作更暧昧更亲昵更浪荡,听在季芹藻耳中却是冰冷至极又卑鄙无耻的威胁,“不想我就地把您办了,还是乖点得好。”
“别勾引我,嗯?”她的手移到他的臀后轻佻地拍了拍,又重新将人搂紧。
季芹藻深知自己手中没有任何筹码能与她对抗,反倒是因为花正骁就在里面睡着而有所顾忌,他连声音都低了几分,带着某种隐忍,“你放开我。”他从来弄不明白自己身体的反应为何总会轻易失控,即便没有了那人给他种下的相思蛊,可顾采真的简单触碰都能让他无法淡定。就像她一遍遍羞辱他时所言,他的身子敏感又淫荡,犯贱似的对侵犯上瘾。每当他无法从容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情欲反应时,她的冷嘲热讽就会像沸水一遍遍滚过他全身,烫得他遍身都是看不见的燎泡,体无完肤。χyυzんàIωυ.мè(xyuzhaiwu.me)
男人的语调有些不自然的颤抖,强硬的语气明显含着些色厉内荏,听起来倒有几分欲擒故纵——当然,顾采真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但他的身体确实有了反应,这点也瞒不过她。
“你放开我。”季芹藻咬牙恨声又说了一遍。
她挑挑眉,居然笑了出来。眉眼间明媚的笑意宛如盛夏骄阳下绽放在枝头的夹竹桃花儿,又艳又柔,很容易让人以为它无害无毒。季芹藻还要再去推她,她就挑衅似地越发攥紧他的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色,语气却跟个孩子似的,“我不。”
“你放开我。”拥挤的庙会上行人摩肩擦踵,可依旧有不少人因为两个男子执手而行的场景而频频侧目,季芹藻想要甩脱拉住他手的少年,后者立刻与他靠得更近了。他与非要缠着他下山来少年都戴着面具,少年的面具是他原本的,季芹藻脸上戴的则是少年特意买来亲手给他戴上的,理由自然还是因为不想他被旁人多看几眼。他被路人看得面红耳赤,就算有面具遮挡住了几乎要冒烟的双颊,还是忍不住低声喝令少年松手。
“芹藻,你长得太好看了,又这么好欺负,若是被谁家的千金看上了,叫家丁掳回去,当她的夫婿可怎么办?又或者,要是被哪家的浪荡公子瞧见了,差人把你捆了回去,非要做一对男男夫妻又怎么办?”少年一派胡言毫不讲理还振振有词,刚一入城就买了面具要他戴上,他张口想说除了你,我根本不可能受制于任何人,却又惊觉此言过于暧昧不清根本说不出口,稍一犹豫,就被少年扯到一棵几人合抱的粗壮古树后面,她把他压在树干上,在他的唇上啄了好几口,身后不远处便是人生鼎沸的闹市,随时有人可能看到这边树影下的旖旎暧昧,他惊得抬手要推开少年,却被她用身躯死死压住,吻得唇瓣生疼,“唔……”他的眉尖皱得越发厉害,吃痛得低哼了一声,她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又亲手给他戴上那面具。
可戴上面具后,少年的行为越来越暧昧亲密,在大庭广众下也好像全无顾忌了似的,非要与他十指交握贴身而行。他这才恍然,这面具根本就是对方特意哄他戴上的,可以让对方在人前的行动越来放肆。
他低声叫对方松手,她起先装作听不见,最后实在装不下去了,就耍赖皮一般嬉笑着凑近他的耳朵,呵着气说,“我不。”明明从一开始起,她对他做的事就总是充满强迫,是那么可恨又可恶,偏偏越是亲近得他久了,她就越是经常显出一种天真的孩子气来。她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人,可却在与他的相处中慢慢给出了某些让步,令那些偶然闪现的可以归类于“不坏”的瞬间,都让人心软起来。
他从她靠近的双眸中看到沿街的融融灯火,夜空的璀璨星光,还有自己戴着那张青面獠牙面具后的模样,一切交错在一起,构成醉生梦死一般的影像。他有些恍惚,那个映入她眼眸的人,真的是自己吗?不愿再和对方争执,反正她使起性子来还是强逼他照做,就好似这次胡搅蛮缠甚至又用相思蛊对他……非要他同意陪她下山逛庙会。他想,反正戴着面具,旁人又不知他是瑶光生藻,等会儿避开人群点便是,她非要这般牵手前行,就随她去吧……
记忆在脑海中一掠而过,季芹藻狼狈地眨眼,飞快地撇开视线,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被顾采真扫落在地的那张面具。那是萧青给他的,和庙会那一晚,少年随手买来非要他戴上的那张一模一样,也和萧青出现时脸上戴着的那张,一模一样。他的心口莫名酸涩了一瞬,又被对花正骁的担忧填满。
早先,顾采真就说过要带他见一个“想见他很久了”的人,但事后却又绝口不提此事。那个“事后”,自然是指那档子事之后。可恨当时他被她压在身下侵犯到根本承受不住,神智都不太清醒,事后凭着模糊的印象去推测,那个人大概不是泽之便是正骁。可泽之的性子自己了解得很,若是成年后的他,基本上不可能开口对顾采真提出这种要求,若是恢复少年身的阿泽,顾采真定然会顾忌他对阿泽说出现在的真相,也不可能会让他们相见;只有正骁这个对他尊敬至极的大徒弟,性格爽朗飞扬,做事光明磊落,才可能直截了当地和顾采真开口。
顾采真早就暗示过花正骁也被她“收用”,成为了她的后宫男人之一。但他不敢去细想,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心性永远灿若朝阳,一生追求正道大义的首徒,一直热血冲动,过刚易折。所以,他一定在顾采真的手中吃了不少苦。可他自己如今又是如何模样?哪怕已经脱离了相思蛊的控制,也依旧还是身不由己,他的身子对情欲形成了可怕的惯性,仿佛染上了什么戒不掉的瘾症,少年站在欲望的泥潭边狠狠推了他一把,而顾采真则站在情欲毒瘴中带着阴冷的笑意将他拽入其中。他深陷沼泽欲壑,永无脱身之日。他不会自私到为了保留自己在正骁心目中一如既往的光辉形象,就选择避而不见;但顾采真如今性格大变,喜怒无常,性子诡谲得厉害,此举安排很有可能不怀好意,若是正骁见到他如今的境地,一时怒而和顾采真对上,吃亏的定然还是那孩子。而且,如果没有见到他,那在正骁心中就留存着一个念想,也可以算是能让他坚强活下去的一个动力。
那孩子一直是个正直骄傲的个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顾采真定然是拿花家、拿天下安危,甚至可能还拿他威胁了正骁,才能让后者就范。
所以,他也没有主动再提起此事,仿佛根本从未听清顾采真的话。
他这师傅一贯做得不称职,早前没有发现顾采真身上的异样,没能尽早为她治疗伤势,更未能将她引导回正途,而后又连累什么都知道的大弟子无辜背上顾采真的恨意,他却没能护得了对方。记忆中那个端庄内敛的少女,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梦里才出现过一般,变成魔尊的顾采真极度重欲,总在他身上索求无度。他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她在自己身上发泄得时间与次数多了,那是不是相应地,正骁就会少受点苦?这样一想,那些好像永远都不会平息也无法摆脱的情潮,似乎就没那么难捱下去了。
可当见到花正骁的那一刻,季芹藻却后悔了,他应该早点来见他的。床榻上的青年清瘦得厉害,仿佛陷入被褥中的一片羽毛,轻得好像随时会飘走。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即便季芹藻跌跌撞撞奔至床边唤他的名字,他也毫无反应。
“正骁,正骁!”季芹藻轻轻摇着花正骁的肩膀,又完全不敢用力,仿佛对方一触即碎。缓缓滑落的轻软被褥下,露出那布满吻痕与指痕的肩头,季芹藻的瞳孔一缩,手也跟着一僵,连呼吸都几乎在这一刻停止——他太清楚这些痕迹代表的含义了。空气中弥漫着淫靡的气息与还未散尽的血腥味,烫得他肺管生疼,又冻得他心血冰冷,他想要拉开被子确认花正骁的身体情况,却又陡然生出一丝不忍,根本不敢动手。
一只微凉的柔荑从后面搭住了他的肩膀,安抚似地拍了拍,接着,女子柔软的身躯也随即从后背贴了过来,他被她身上的气息包围,后背猛然绷紧。
女子仿佛对他表露出来的无言抗拒丝毫不觉,柔声道,“他可什么都没穿,你确定想要看他现在的样子?”语气充满关心,也带着昭昭恶意。
玉白的五指血色尽失,季芹藻颤抖着抓紧被子的一角,回头看向顾采真的目光竟是久违的浓烈恨意。这恨意来得过于突然而强烈,后者不由怔了怔,只觉得他目光中的情绪,仿佛比她第一次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强要他时还要浓重。
呵,还以为那少年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背叛他时就够他饮恨的了,没想到啊……少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以及,还是那回事——哪怕都是季芹藻的徒弟,花正骁也比她宝贝多了。
顾采真心中阴寒更甚,面上却坦然地迎上男人的视线,笑得尤其恣意美艳,语气温柔,言辞咄咄,“怎么不动手了?要不然,这被子我来替你掀?”她刚将手落在被面上,就被季芹藻的手按住了。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却用尽了力气按住她的,不肯她掀起被角,仿佛拼了命地要为毫无意识的花正骁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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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àΘdêsⒽц.ⅭΘm 第二百八十章 面具之后(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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