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啊了声,才想到皇帝一开始的问题,他忙道:“是有点想法,微臣觉得皇上要是信得过镇西大将军,这笔银子倒是可以给他。”
齐君慕觉得不但沈念这个人有趣,说话也挺有趣,和这么聪明又有趣的人说话,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心情愉快。
于是他道:“沈卿这话何意?”
认清皇帝非要让自己说出个一二三,沈念许是觉得刚才的场面有些不好看,又许是对边境的事真的想尽一份自己的心,于是正色道:“皇上是知道的,微臣在回京之前从未离开过北境,对镇西大将军也不是十分了解。我们北境军是比较鲁莽的,这些年仗打的不少,将士们脑中的那根弦时时刻刻都在绷着。相比较而言,镇西大将军是个相当稳重之人,是个守城之士。西境这些年比较安稳,将士们的日子过得也比较安逸。西境如果一直是这样,那也是国之幸事。”
沈念看似处处在说常胜的好话,实际上话里满是刀子。
身为西境大将军,面对西狄的小打小闹,常胜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然出兵驱逐,遇到西狄有稍微大的异动,常胜第一反应是往京城递折子。
好在这些年西狄也给面子,每逢国内青黄不接的日子,从西境弄点物质回去,但从来不大规模攻城,以免同大齐撕破脸。
常胜这样做,短时期内,西境将士伤亡能达到最小,朝堂上对他夸赞的不在少数。
可西狄的胃口哪会一直这么小,早晚一天他们不会满足的,会狠狠咬大齐一口。
齐君慕以前也特别讨厌常胜这样,身为一军之将,没有一点血性。当时他也不过刚刚成为皇帝,在往西境拨银子时,还是选择相信常胜。
他觉得没人会把将士们的性命当儿戏,结果后来他这个皇帝成了笑话。
数万将士被杀,常胜等于打开西境大门迎西狄入关。
想到这里齐君慕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而后他抬眸:“你的意思朕明白,只是现在朕该派何人前去才能让镇西将军觉得朕没有别的意思呢?”
西境大军也有数万,常胜领了那么多年,威信自然不是他这个刚登基的皇帝可以撼动的。
他是可以派燕云台前去监督西境边防,可常胜是镇西大将军。这么一来,他必然知道自己是不信任他,到时候逼得常胜要是谋反了,那这事就不好处理了。
沈念也明白这些,这就是一军之将同皇帝的矛盾。
将军的权利太大,皇帝就要防备他们,将军的权利太小,做事就会受到束缚。边境战场瞬息万变,耽搁一日便是不同天地。
这世上没有全心全意相信皇帝的将领,也没有对将军丝毫没有防备的将领,而他也是其中一个。
有时候沈念觉得做将领的可怜又可悲,现在看着皇帝,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总之一句话大家都很艰难。
可再怎么艰难,事情还是要处理掉的。
在皇帝还没有对自己下杀心之前,他还是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既然皇帝问他意见了,那他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于是沈念笑道:“皇上,这事也好说,镇西将军的地位在那里,得西将军爱戴,无人能撼动。皇上的银子到西境会经过青州,青州离西境有一段距离,路上常有匪徒。青州现有二位王爷和杨大人在,到时候让他们护送银子入西境顺便监督边防之事,常将军想来也没话可说。”
“不行。”齐君慕从他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任由沈念说完才毫不犹豫的反驳。
沈念因皇帝决然的口气愣怔了下,他望着皇帝的表情,他轻声道:“这个方法最为顺理成章,也不会让常将军太过防备。皇上是以国家大事为主之人,这次却毫不犹豫的驳回微臣的提议,那微臣可以问问缘由吗?”
“沈卿就当是朕任性吧。”齐君慕道。这个方法是好的,可是要让齐君灼入西境。
西境是齐君灼生死不知之地,这辈子他都不会让齐君灼去西境的。
沈念定定的看着齐君慕。
皇帝是可以任性的吗,这话放在朝堂上,大部分朝臣都会说,皇帝无权任性。他掌握天下人的生死,需要做到客观公正。
可皇帝也是一个人,他只有一副肩膀。
现在这个人对着自己说想任性一次,不知为何,沈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间,他不想问缘由了。
齐君慕是皇帝,他想做什么,身为臣子的自己给他想办法就是了。
于是沈念垂眼道:“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别的路。”
这次轮到齐君慕发愣了,他以为沈念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想到还有备用方案。
于是他道:“别的路是什么路?”
沈念抬眸一笑,他指了指自己道:“就是北境。”
沈念儒雅俊秀之辈,这么一笑显得人更加的温润如玉,加上他眼中神采奕奕,整个人看起来既炫目又得意。
齐君慕不是个傻子,沈念也不是无缘无故提起北境的。
沈念是第一个被封为侯爷的将军,身为将领没有人不在意的,常胜肯定也不例外。
除了一小部分盲目相信沈念的人,其他都觉得他对沈念的宠信是假的。北境他肯定不会再让沈念回去,甚至不会让跟随沈念的人成为将军。
那镇北将军之位不可能常年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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