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低眉敛目的站着,听到卫恒稍显亲昵的称呼,她才不着痕迹的打量了林璇几眼。
如今时间还早,林璇便问他:“殿下可用过早食?”
卫恒目露期待:“已用过,阿璇同我坐一辆马车可好?”
林璇也有些事要问卫恒,便答应了下来:“好。”
卫恒高兴的拉住林璇的手,正要爬上马车时,却见白氏也想跟随,他霎时就冷了脸色:“你不许上马车来,我身边自由兰生作陪,再加你一个我闷得慌,你便随侍从同行便是。”
白氏笑意一僵,她本还想仗着许后的名头好打压一下卫恒,却没想到他竟在这样的场合让她步行。这走路可是件苦活计,白氏正要开口,卫恒却高高兴兴的拉着林璇上了马车,压根不听她说话。
白氏只能阴着脸跟着随侍一起走,等半途林知非去接了霍惊风后,一行人便一路东行。
一路风餐露宿,约莫行了十来天,才到了尧城郡。
早在几天之前,尧城郡新太守与尧城县县丞约莫今日到的消息便传至尧城郡下的李县与周县。
林璇一行人刚至郡守府邸,李县县丞李从明与周县县丞周云,便到前厅拜见。
两位县丞刚到前厅便见林知非换了一身石青色长袍,身上只配了同色的香囊与一块小小的白玉,坐在主位上的则是一个身着素裳的孩童,他面若冠玉,颊上带了浅淡的笑意,仿若明珠生晕。
而下首的则是眉目与林知非有些相似的孩童和一位刚毅的男子。
这一打量下来,李从明和周云对在坐人身份心里有数了,便恭敬行礼道:“下官见过殿下、见过林公。”
李从明身子高挑,面容儒雅,周云却身形微丰,一张圆脸笑起来和气顿生。
林璇和霍惊风避开这二人之礼。
卫恒道:“李大人、周大人免礼。”
“谢殿下。”李从明和周云眉目殷切,“殿下同林公初至尧城郡,一路车马劳顿,我等命人准备了一席面,为殿下与林公洗尘。”
林知非心知尧城郡涝灾刚过,百姓皆饥困无比,哪有心情吃什么席面,只是他不好博了这二人的好意,便顺从地让人摆宴。
席面男女分席,这二人的妻子也去了秦氏那处。
郡守相当于后世的一个省,掌管着一郡之下的三个县。卫都地贵,郡守府邸倒是比林知非在卫都的官邸占地更广,再经过许后之父许肃在此任太守时的扩张修建后,郡守官邸便是整个尧城郡最富丽豪华之所。
许是李从明和周云特意查过林知非的性子,那桌上的菜色也只有豆羹、粟米饭、杂菜汤、外加一碗白水猪肉。
在灾后用这些菜色宴请既不算失理,也不算过于奢侈。
其实在赶路的途中,目之所及皆是百姓惨状,在林知非主动要求之下,他们一行人几天才会吃一点肉食改善一下口味,其余时候都是吃素,连卫恒的吃食也和大家一样。
吃饭事小,吃到一半,林知非问李从明与周云:“如今正是涝灾之后,八月百姓又不种地,百姓家中无粮难免食不果腹,不知二位大人可曾开仓放粮,接济百姓?”
李从明面上殷切的笑意,他还未开口周云便率先道:“今年雨水过重,周县百姓所收粮食较少,下官怕饿殍遍地,便早在百姓交上赋税后,命人搭了粥棚子,每日施粥虽不多,但也可解燃眉之急。”
“此举甚好,确可解燃眉之急。”林知非目光转向李从明,“李大人有何举措?”
李从明心里一突,面上却浮现一抹为难之色:“下官本也想开仓放粮,奈何开仓乃是大事,下官无令不敢擅自主张,所以想等郡公上任给下官下令后,下官再行开仓救济。”
林知非性子温和,闻言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卫恒面上淡笑散去,冷声道:“恒一路看见尧城郡中已有逃饥荒的难民,询问之下,竟发现有许多都是李县丞治下的百姓。”
李从明吓得立马跪到地上:“殿下恕罪,下官无法救济百姓,下官万死难辞其咎!只是开粮仓乃是大事,若无郡守之令,下官不敢擅自开仓啊!”
莫说是卫恒了,连林知非都怒道:“所谓身在其位谋其政,又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李大人一直等令,可是你治下的许多百姓都从李县逃难逃到尧城郡了,你都无所作为吗?”
李从明也没想过刚刚吃饭还吃得好好的,转眼殿下和郡守就发作起来。林知非未到的时候,他在李县随时都有人捧着,他已经许久未曾被人如此训过了。
李从明心里又怕又臊,只得战战兢兢的请罪:“下官知错,请殿下与郡守大人饶恕一二,下官回去以后,便好好管理百姓,开仓放粮救济。”
林知非侧目问卫恒:“殿下您看......”
卫恒朝他乖巧一笑:“林公乃尧城郡守,您自己处置他便好,刚刚恒只是过于愤怒,才忍不住开口责备。”他自是能分清主次,这里的主事到底是林知非,他不过是一个寄养在此处的人,自然不该借着身份便代林知非行权。
李从明见状,膝行到林知非面前:“还请郡公饶下官一次,下官定诚心悔过。”
林知非漠然的看着他:“便罚你一月俸禄,只此一次,若下次再犯,我便上疏给王上。”
还要上疏给王上?…李从明一听急道:“下官定不会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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