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涧相信这么多年里，姜林斜肯定不止一次在心里想为什么当年死去的人不是自己，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太过自责而不敢见自己。
    秦沉也清楚这一点，转而又问：“那你这六年呢？”
    签了得古，结果姜林斜好心办坏事，耽搁的这六年怎么算？
    许涧听后笑了，抬眼看他，不答反问：
    “你觉得十八岁刚考上艺校、没钱没背景还什么都不懂的我，会有哪个公司敢签我？”
    不等秦沉回答，许涧又自问自答：
    “如果不是姜总，至少没公司在大一和我签约，甚至悲观点想，有可能等到毕业，也没有公司要我。”
    “就算我幸运和某个公司签约了，那按照正常的轨迹，我会和其他新人一样，在公司学习培训上课，苦等一个出道机会，还是会和众多同事争一个资源，等出道都不知道是哪年了。”
    “出道了也不等于那时的我就比现在的我情况好，每年各大院校多少毕业生？能出道有多少？出道后能被观众们记住名字的又有多少？这个比例有多吓人，我相信你比我清楚。”
    喝了一口水后，许涧最后总结：
    “并不是说我不签得古，现在就一定红了，红不红这个事情，除了靠实力之外，还靠运气，圈内有实力却没红的优质演员一抓一大把。”
    许涧只是没火的其中一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许涧觉得自己在得古这六年，也不全是浪费了。
    以前在公司，没工作他就跟着老师上课，没排课他就蹭其他人的课，实在没课上他就去图书馆，或者和陈豆豆在宿舍里看影视剧，研究其他人是怎么演戏的。
    有时候兴致来了，许涧还能拉着陈豆豆一起练习，两人对戏，即兴表演影视剧里面的片段。
    之前许涧觉得秦沉面部微表情处理得很好，甚至还专门研究过他的表演方式。
    每次即兴表演完，陈豆豆都会躺在沙发上撑着脸看他，感叹——
    二涧啊，你这演技简直吊打那些出道多年的小鲜肉，不红真的太可惜了。
    二涧啊，苟富贵勿相忘，你一定会火的！
    这六年，许涧努力汲取知识充实自己，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和能力，如果有人把他没戏拍的这六年定义为荒废人生虚度光阴，他第一个不同意。
    听了许涧的话，秦沉盯着他看了两秒，笑了：
    “你倒是想得开。”
    许涧微微耸肩笑了笑：“事情都发生了，不这么想我又能怎么办呢？”
    怨天尤人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秦沉缓缓开口：“我以为你会很生气。”
    毕竟在秦沉心里，要不是有人捣乱，许涧早就红了。
    许涧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
    “一点不气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是圣父，现在还有很后悔，曾经有一部名叫《青葱岁月》的剧本放在我眼前，但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
    “上天不可能给你机会了。”秦沉笑着打断他念台词：
    “那电视剧明明叫《青葱年华》，你连人家名字都记错了，还想人家给你机会呢？”
    许涧闻言一愣，歪头看他：“是吗？不是岁月吗？”
    秦沉摇头：“不是。”
    从许涧歪头这个动作，秦沉又在他身上看见了牛奶的影子。
    牛奶就经常这样歪头看他。
    果然就算变回人了，身上还会带点猫的小习惯。
    想到这里，秦沉又想起一个问题，突然开口问：
    “你喜欢吃鱼吗？”
    秦沉话题跳得太快，许涧思维还停留在他的年华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
    秦沉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你是我见过的，第一只被鱼刺卡到的猫。”
    如果牛奶抵不住鱼的诱惑是猫的天性，那秦沉很好奇许涧本人喜不喜欢吃鱼。
    秦沉表情很正经严肃，但还是瞬间就把许涧之前吃鱼被卡，最后狼狈进医院的记忆给勾起来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
    现在想想，许涧都觉得自己喉咙痛。
    瞧了一脸正经的秦沉一眼，许涧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义正辞严：
    “不提这回事我们还是朋友！”
    听了许涧的话，秦沉却下意识开口回：“谁要和你当朋友？”
    秦沉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了。
    许涧反应过来恨不得钻地缝去，在心里暗骂自己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了——
    什么时候秦沉说你们是朋友了？许涧你也太会顺杆爬了吧？
    秦沉那么大一影帝，怎么可能和你做朋友？你清醒一点！
    和无地自容的许涧不同，秦沉则眼神复杂地看向他，在心里问自己：
    你不想当对方朋友，又想当他什么呢？
    许涧现在是人，总不能还当自己是人家主人铲屎官……
    这样一想，秦沉觉得自己和许涧这关系似友非友，三言两语一时也说不清。
    但看许涧的表情，秦沉知道他是想岔了，又轻笑着补充了一句：
    “普通朋友可不知道你这么多秘密。”
    许涧闻言抬头看他，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后愣了几秒，随后没忍住也跟着他笑：
    “也、也是哦。”
    在秦沉之前，陈豆豆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他这些秘密，连陈豆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