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状态,正常人的世界已经距离他太远太远,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如果抑郁症真的痊愈了,那他还会是他吗?
沈听眠忘记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句眨眼的句子:
“最伟大的爱情故事,都以死亡收尾。”
李妈妈最近发现了李牧泽经常看手机,好像在研究什么,便跟他说:“不要老看,对眼睛不好。”
李牧泽答应着,照看不误,还拿笔在记。
李妈妈好奇,走过去一看,怀疑地眨了眨眼睛,禁不住看向李牧泽,目光讶异。
晚上,她和李爸爸说:“你是不是跟泽泽说什么了?”
李爸爸疑惑地问:“我说什么?”
“你告诉他我以前有抑郁症的事了?”
“啊,”李爸爸摇摇头,“你说过不许跟他说,我可不敢忤逆。”
李妈妈不信:“那他最近为什么搜抑郁症?还做了很多笔记,你别跟我说这是老师要求的。”
“这你得问他呀!”李爸爸叫道,又停下来想了想,“他是不是自己知道了什么。”
“我药都收的好好的,他可不会翻我东西。”
“那你得自己去问问他,”李爸爸琢磨着说,“别是他自己……”
“去,净瞎说。”李妈妈拍了他两下,“泽泽有抑郁症我会看不出来?他健康着呢。谁得了抑郁症都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生病?谁不走个弯路哪。”
“你不是说前段时间他看上去很不开心吗?”
“抑郁情绪和抑郁症是两码事,他那是搞对象搞的。”
“那可能他自己意识到了,孩子关心你不是好事儿吗。”李爸爸想起来什么,过去抱了抱她,“我最近也没问你,你……”
“行啦,我很好。”
“虽然这个病不管它也有可能自愈,但是咱们也得防着点,毕竟复发率也不低。”
“我不怕复发,”李妈妈声音很细很软,“不说别人,我敢说绝大多数患者自己都不了解这个病,所以才会越来越糟糕。不过也不用害怕,当你完全好了,就不会觉得这段经历有什么。”
“行,”李爸爸笑眯眯地说,“你没事儿就好。”
“至于儿子,有时间可以问问他。”
李妈妈想了想,说:“我再观察观察吧。”
沈听眠已经不清楚今天是星期几了。
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甚至分不清白昼和黑夜,昨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更是乱成一团搅拌在他的脑袋里,他对此毫无印象。
课间他大多时候趴在桌子上,身上盖着李牧泽的校服,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有。
而后桌们总是很热闹。
孟园园叫道:“啊!我烦死了,好讨厌。”
刘老狗在啃苹果,含糊不清问她:“怎么着。”
她抱怨地说:“上个课间快上课了我还在排队接水,就快轮到我了,安萱在后面跟我说让我让让她,声音特别虚弱,就她平时说话那个腔调。”
张甜乐了,搭腔道:“她就那样,老让别人让着她。”
李牧泽在这时候过来了,把热水放到沈听眠桌子上,好奇地问:“说谁呢。”
“安萱。”孟园园小声说,“你知道吧。”
“知道呀,”李牧泽莫名其妙,“咱班同学能不知道吗?”
“她这个人真是,我受不了了。”孟园园翻了个白眼,“搞值日也不动手。”
“毛病确实挺多,”张甜点评了几句,“不过她上次说了,说她有抑郁症。”
“啊?啥时候说的。”
“她空间说的啊,发了个动态,你们没看吗?”张甜回忆着,“好像就是什么,晒了个图片,好像自己自残的,手腕上都是血,但是p成黑白的,看不太清,下面有人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有抑郁症。”
“噫——好恶心,多大了还非主流?”
“我去,现在抑郁症变成护身符了吗?整天搬出自己抑郁症抑郁症的,要是真的抑郁症就好好去治疗,别整天在到处跟人说抑郁,难不成抑郁还有钱分吗?”
“她这个我理解无能,真正得抑郁症的谁会告诉别人?他们很坚强,她这样是在抹黑抑郁症,她只是想让别人让着她。”
“我也很烦,现在人一难过就说自己是抑郁症。”
“不是,主要是,她说的这些和得抑郁症有关系吗?那个图很有可能就是盗图或者自己p的,没准手腕上的伤是蜡笔画的。”
“对啊,有病就去治病,在这儿逼逼啥,有人想知道吗,戏精!”
“不光她,我以前初中也有个类似的,这概率真高啊,中国是人均抑郁吗?”
“反正……我感觉抑郁症很严重的,得这个病的人都默默忍着,这种招摇着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就别侮辱那些真得抑郁症的人了。”
“小声儿点!”李牧泽突然从前面扭过头来,暴躁地喊道,他指了下沈听眠,“睡觉呢。”
孟园园看了眼沈听眠塌下去的背影,小声说:“噢,sorry。”
沈听眠这时候却坐起来了,他脸色很不好看,扭过头跟他们说:“万一她真的有呢?不信就不信,不理就是了,说这些干嘛?”
后面仨人一愣,李牧泽赶紧拍了拍他:“好了好了,没事儿,你接着睡。”
沈听眠没有理他,静静坐了会儿,面色凝重,片刻后他站起来朝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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