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从我放假的第一天开始就很焦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我们寄存完行李上飞机以后。
我系好安全带,看到他捏着两根筷子,显然是出门前从家里偷出来的。他大概是想在进我家门后练习一下握筷子的方法,我瞧见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就故意逗他,“是不是特别简单哪莱斯?”
“上帝!茱莉!”
“我可以教你。”
他黑着脸,“不用,这种东西还会比赛车难搞吗?我自己来!”
我于是要了杯果汁,在一旁瞪着眼睛观察他搞那双比赛车还难搞的筷子。
“我真想不通,有那么多工具可以给这些人类选择,为什么他们最后选择了两根棍子?”他咬牙切齿地问,挥舞着比指挥棒还细的筷子。
“这手指头要塞在这中间吗?”他翻开说明书,我这才发现他竟然买了本中国旅游指导的小册子。里头详细地画着怎么握筷子的教程。
我捂住额头,感觉那儿真痛。
“……莱斯,你有问题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噢少开玩笑了,这么简单的东西一个大男人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好吧。”
“为什么我的手指塞不进去,是手指头太粗的关系还是筷子张得不够开?”
我忍不住了,上前摆弄了一番,他惊喜地发现自己手指伸过去了。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钻研筷子的打算悲惨失败,一个人生闷气。我看他一脸沮丧,就安慰他说,“没关系,到时候你可以用叉子。”
“这怎么行,到了那儿我用叉子不会很怪?说起来……为什么你的祖先当初要挑筷子做食用工具……”
“大概是预见你在未来会被这两根棍子难倒,所以故意选了它们想欺负一下你吧。”
他沉默了一会,说,“这些人可真是恶毒得让人发指。”
我忍着笑,“显而易见。”
他瞪我。
“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他指控,顺手把筷子塞到椅子下头,眼不见为净。
莱斯还对飞机上的安全带深恶痛绝,在他参军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这些束缚人的小玩意,我把毯子盖在他肚子上,被他嫌弃地推开,我指指他的安全带,他这才领悟。当空姐走过来的时候,莱斯双眼一闭,毯子往肚子上一盖,谁也看不出来他没有拴安全带。
“我们就和爸妈聚一下,然后再和我朋友见个面。”我也知道他现在浑身不习惯,“然后就我们俩玩,好不好?”
他一下子精神了,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真的?”
“当然。”我自信满满地说,“我要给你看一下社会主义的美好。”
“我对社会主义不感兴趣。”
我挺胸,“那你就当陪我了。”
“这点我倒是很感兴趣。”
“你到时候见到我爸妈要喊爸妈,不能喊xx先生xx女士,知道吗?”
他耷拉着眼皮不感兴趣状,我因为害怕到时候尴尬,只得在他耳边叮嘱来叮嘱去,推他他就咕哝一声。我又说了一会注意事项,再去推他,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把我给气得。
但我的父母看到他后没有表现得太过激烈,不过我妈瞧见我的时候高兴得差点掉下眼泪,大概是我有三年没回家的关系。她在看到莱斯后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她是早年的技术移民,口语很不错,当下就拉着莱斯去了书房说了不少话。
我为此提心吊胆,就连我爸问我现在喜欢看什么电视台都没注意。
十多分钟后他们俩一起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莱斯一脸轻松,我妈更是红光满面,一问才知道莱斯刚才一直在冲她笑。
“女婿这人挺讨喜,没那么难沟通。”她说。
我沉默。
因为完全想象不出莱斯一直面带微笑的模样。
晚饭很丰盛,我妈亲自下厨,她坐在我边上和我絮叨。
“长得的确不错,人品似乎也还可以。”她冲我说,“就是不知道收入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我赶紧把我们屋子的照片给他们看,莱斯在我们签下合约后就买了好几桶油漆把屋子粉刷了一遍。他甚至把楼梯漆成了粉色,搭配水蓝色的墙壁。原因是以后万一生了个女儿,女孩子都会喜欢粉红色。
“我们还有一辆车。”我说,“房子的位置也不错,挺安全的。莱斯对我很好,每天都主动做晚饭。”
“疼你吗?”她问。
莱斯在一旁瞧见我的眼色,赶忙笨拙地把一块牛肉夹到我的碗上。
我爸一瞧就乐了,赶紧翻箱倒柜找出陈年的一个大坛子。那是我五岁的时候我爸就藏起来的女儿红,今天他一开心,决定和这个女婿分了。
“真舍不得。”他一边开酒封一边说。
我妈板下脸,“哪有你这么说的,你是不舍得酒还是女儿啊。”
莱斯一见情况不对,赶紧机灵地夹了一块肉到我妈碗上。我爸和我一瞧都哈哈大笑起来,莱斯的筷子停在我妈碗上,放下不是拿走也不是。我就挪到他边上解释给他听,意思是他的眼睛太毒,一眼就看出我家谁最大。
他听完也笑了。
“在我们家也是你最大啊。”他冲我说。
我嘿嘿直乐。
晚上在家里睡,第二天我联系了小学时的两个同学,他们是我在中国最好的两个朋友,后来我离开家也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么多年没见,一个个都长大了不少,甚至有种隔着烟雾看人看不清楚的恍惚感。
他们叫上自己各自的朋友,七八个人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呼啦啦涌进城里最大的韩国料理店。
韩国烤肉店灯光很昏暗,红色的烤肉在黑色的板子上滋滋冒油,每个人的脸因为酒精的关系变得通红。这时候我的两个朋友都有些醉了。
“真没想到你最后找了个老外。”他们咕哝着说。
“老外,我敬你!”其中一个家伙举起啤酒冲莱斯嚷嚷,“敢娶茱莉这姑娘,你胆子可真大。”
我不爽,“你说什么呢。”
“你忘了,小学的时候你胆儿就最大,把老鼠放老师办公室里就你干得出来。”
哎哟这话被莱斯听了那还了得,他这人最尊师重教了。
“吃饭吃饭!”我大叫,用牛肉把说话的那个家伙塞了个说话不遂。
“他们说什么?”莱斯问。
我翻译,“他们说我太美,你配不上我。”
莱斯笑了,“大狗屁!”
过了一会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几个人一合计后就想起了一个经典的整人游戏,名字叫真心话大冒险。
一桌人因为吃饭的关系熟了不少,连带着玩笑也大了起来。朋友们怂恿着玩真心话大冒险,玩了几局莱斯和我都只赢不输,搞得他们哇哇大叫说不公平。
最后一局的时候莱斯和我都没赢。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我朋友问。
我老实说了。
女生们惊呼,“哇,电视里演的契约情侣吗,怎么这么韩剧!”
我摸摸吃多了烤肉有些发烫的脸,感觉很不好意思。毕竟现在一想当初的自己,是挺疯的。
“那他是怎么和你求婚的?”其中一个赶紧问。
怎么求婚的?
好像是带我去看了房子,然后在月光下直接抓住我的手,二话不说把戒指塞给我的。
我转过头,莱斯正盯着我。
我把他们的问题解释给他听。
“是啊,求婚的话,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了,求婚是不是就是一句请你嫁给我?”如果这就是求婚,那大概就是在领取结婚证书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牧师问莱斯和我愿不愿意和对方生老病死,莱斯说是,我也说是。
“不对,那是牧师问你的,不是莱斯问你的。”他们叫嚷着说,“这请你嫁给我一定得男方说,要不然如果是牧师问你的,茱莉,你这相当于嫁给牧师啊!”
“他们说什么?”莱斯不高兴地问,他听不懂中文,这些人瞎叫唤让他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他们说你没正式给我求婚,说向我求婚的是那个牧师。”我说,“所以严格意义上我没嫁给你而是嫁给牧师了。”
他大吃一惊,“那牧师都七十岁了。”
我一脸纠结,“我觉得他八十了。”
“……那你岂不是很早就要守寡了。”
“……幸好事实上我嫁给的人今年才只有二十九岁。”
“重新求一遍!”几个人嚷嚷,很快有人附和,“对对,重新求婚,重新求一遍!”他们声音太大,最后旁边几桌也搀和进来。
“噢噢老外重新求婚了啊重新求婚了!”
我涨红着脸,烤肉盘里的热气像涌到我脸上。
t恤上的汗水太多,我一下子感觉咯吱窝里痒得不行。
莱斯在旁边捅我,“他们在说什么?”
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难道说他们叫你向我重新求婚吗?
“算了吧。”我臊红着脸冲他们低喊,“别这样欺负人家啊,莱斯可是我男人!”
“还没求婚那不算你男人!”
我把戒指给他们看,“有戒指了!”
“有戒指没求婚那也不算。”他们说,还用筷子敲起了盘子,在烤肉店里大叫,“是不是啊朋友们,老外追我们中国女娃还不求婚,我们中国女娃该不该嫁!”
翻着烤肉的顾客纷纷附和,“那当然不能嫁,不能便宜了老外!”
“看。”他们回过身冲我耸肩,“群众的意见。”
一个女孩子给莱斯翻译了,“she……marry…will…again。”
莱斯大惊,“marry again?to whom?”
女孩子指指我,“她。”
“她是我老婆!marry again和谁marry去?”
她又指指莱斯,“你啊。”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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