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宁痴痴地看着谢锦随,这么娇气的一个人怎么能跪这么久呢?要是现在还有意识的话,一定会哭会闹会撒娇吧。
“你走吧。”
“将军……”
“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希望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然谢锦随又要说他那晋州第一纨绔的面子都丢光了。
李耀江还停在原地,不愿意离开。
“走吧。”孟长宁抬头看了一眼他,“今日多谢,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中的。”
李耀江瞧见她风干的唇都起皮了,终是只能选择无奈地退场。
孟长宁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远远地就守护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
明月已上高空,月光倾泻,洒在两人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
富丽堂皇、严肃高贵的宫城之内,一人跪,一人站,遥遥对立,谁也无言。
许久后,晚夜寒风伴随着一道低声,“世子妃,时辰到了。”
孟长宁这才转头,向魏思泉道一声,“多谢。”然后提起僵硬的双腿,一步步朝着谢锦随走去。
每走一步,孟长宁就在心中责备自己一分,谢锦随我没能护好你。每靠近一分,孟长宁就在心中许愿,谢锦随从今以后我一定会护好你,再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长路终有尽时,孟长宁走到了谢锦随身边,她低声喊:“谢锦随,我们可以回家了。”
除却晚风吹过,无人应答。
孟长宁顿时红了眼眶。她蹲下身,轻轻摇醒谢锦随。
谢锦随抬眼的时已经面色灰白,看见她第一反应却是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笑容。
谢锦随无力地抬手,摸了摸孟长宁的脸,嘶哑道:“哭什么……你夫君我可是打赢了的人……”
此话一出,孟长宁的眼泪瞬间落地,“你为何非要打他,若是不动手便不会被抓住把柄了。”
“他们今日是有备而来,已然是准备好套子给我钻了。”谢锦随不屑地冷笑一声,“既然他们想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就算是我不动手,也无法善了。那我便先揍蔡如斯那个臭小子一顿,坐实这名声,也不吃亏,叫他知道以后见到你便要绕到走。”
“谢锦随……”
谢锦随跪了足足五个时辰,滴水未进,喉间干涩,他却忍着涩痛温声道:“别哭,你夫君我本就是以纨绔出名,这点儿责罚不算什么,早就习惯了。”
他抬手温柔地将她的泪珠擦拭,也是此刻,才让人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寻常夫妻的模样。
“今日辛苦你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孟长宁摇头,自己都什么模样了,还有心情操心她?
她搀扶起谢锦随,“我扶你回家。”
“好。”
可是谢锦随刚要一用力起来,麻木的腿脚便一时酸软无力,跌倒在地,连累孟长宁也摔倒了。
谢锦随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她也狼狈的模样,本该觉得难过的,却不知为何一时失声笑了出来。
孟长宁见他放弃治疗,直接瘫着还笑,顿时也哑然失笑。
“孟长宁。”
“嗯?”
两个人并排躺在宫殿前的地板上,看着天上高挂的明月,顿时所有的悲伤与难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上辈子肯定是救过你,不然这辈子不会连累你这样和我受苦。”谢锦随玩笑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长宁低垂眼睑,沉默半响,道:“也许真的救过,所以这辈子我来找你报恩了。”
说完,似乎觉得不够诚恳,孟长宁又加上一句,“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苦了。”
谢锦随皱眉,不满道:“要说保护,也该是我保护你。你是女孩子,怎么总抢我们男孩子的活儿干。”
孟长宁笑了,转头望着他,“那就你保护我。快些起来吧,要是宫门下钥了,你我就出不去了。”
她爬起身,然后把谢锦随扶起来。
谢锦随腿脚麻得很,每走一步都感觉有无数的蚂蚁在他的膝盖里撕咬,麻痒疼痛难耐。
孟长宁瞧出了他的痛苦,将他一手架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一手抱着他的腰,把人拖回去。
谢锦随边行使着麻痒的腿,边瞧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但凡今日换了别的女子,也没有这个能耐能扛得住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也亏得是孟长宁。
二人无话,一步一顿缓缓地离开了宫城。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木夏和长青两人已经在宫门口急得团团转了。
木夏眼尖,瞧见自己主子出来了,连忙上前搀扶道:“世子!”
长青也连忙上前,要帮忙搀扶,却都被孟长宁拒绝了。她命长青拿出水袋与谢锦随喝了两口,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再瞅了瞅停在远处的马车,然后道:“陛下有令,命世子自己走回去,不许乘车,不许坐轿。你们先回去吧。”
谢锦随闻言顿时垮了脸,可怜道:“我就知道这是没这么容易了结……”边说就边推开孟长宁,“算了,你也坐马车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走……”
孟长宁却是揽着他的腰不放,死死地握住他的手,“矫情什么,方才在宫里也没见你要推开我,现在就事儿妈了。”然后拖着谢锦随,就开始往侯府里走。
木夏与长青两人对视一眼,圣上有令,他们自然是不敢不从,只能驾着马车,缓缓行驶跟在两人身后。
谢锦随看着孟长宁一脸坚毅的模样,有些心疼,“这里离郁侯府还很远的,你真的要……”陪我走下去吗?
“所以你要走快些,我们好赶紧回家。”孟长宁眼光都不甩给他一个,冷硬地回答道。
谢锦随一撇嘴,他都这么可怜了,孟长宁还凶他,委屈。
“那还是你保护我好了……”
孟长宁翻白眼,这个矫情鬼一有力气就开始作妖,孟长宁不想把力气浪费在与他斗嘴上。
见她不理自己,谢锦随开始耍赖,“要不你背我吧……”
孟长宁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还是不理自己,谢锦随只能像是可怜的小白菜一样,乖乖拖着两条不想干活的腿行走。一个没看清地面上的石子,谢锦随脚一崴,便摔倒在地。
孟长宁捏了捏他的脚踝,见他委屈巴巴的模样,然后蹲下身,谢锦随不懂她的意思,“你干嘛?”
“不是要我背你吗?还不快上来?”孟长宁看着前方。
谢锦随坐在地上,不动弹,“不要。”他只是和孟长宁开玩笑,想逗一逗她的,要是叫人瞧见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晋州城混?
孟长宁才懒得与他争辩,抓着他的手臂一拽,就把人拽到了自己背上,然后有些不稳地起身,谢锦随趴在她背上,脸都熟透了,顿时大闹:“不行,孟长宁,你快把我放下来!”
孟长宁把人给背严实了,一掌拍在他乱动的屁股上,沉声道:“闭嘴。”然后一步一步走得很沉稳。
谢锦随瞬间老实了。
他想身后还有木夏和长青,完了,他们都看见了。回侯府还要走这么远的路,路上肯定会遇见更夫什么的,他的一世英名就真的要毁了……
走得越来越久,路程越来越远,谢锦随的脸皮开始变厚,僵硬了许久的身体缓缓放松。
他环住孟长宁的脖子,呼吸打在孟长宁的脖颈上,路过有灯光的地方,还能看见她肌肤上细微的绒毛。
他想她或许不是最好看的,但一定是很耐看的那一种类型。肩膀不宽,但却给足了人安全感。
谢锦随此刻开始在心里感谢他那个早死的爹,或许是他爹在天上保佑他,不然他怎么能娶到孟长宁呢。
寒夜凉风吹满城,人影婆娑落前地。
锦花随缘铺石路,自得逍遥世长宁。
树影长长晚风吹,锦随长宁归侯府。
他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谢纨绔就是个一有力气就作妖的小作精。
孟打手:我忍,我再忍,忍无可忍拿兵器来!
你们不觉得其实孟打手应该改名叫孟大力吗?
摸下巴思考中……
——
看我这一排漂亮的小花花,
你们就知道我坑品有多好了。
所以伙伴们要动动手多收藏啊。
第20章 与这皇城斗一斗
宫里传出三皇子重病已经下不了床,快要死了的消息的时候,孟长宁正一只手撑着脑袋靠在床边睡觉。
谢锦随在那天回来之后就开始发高烧,一个向来活蹦乱跳的小狐狸瞬间就蔫儿菜了,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果真是病来山倒。
好不容易把婆母劝走,孟长宁这才有时间偷个懒儿,打个盹儿。
而承平王府的小院里,“啪”的一声,东西碎了一地。顾未生胸前起伏不定,整个人气得脸都红了。顾平生握着她的手,怕她伤着自己,却被她一把甩开。
“她当真以为我不敢让她死吗?”顾未生一脚踹翻跟前的凳子,怒吼。
顾平生看着倒地滚了几圈的圆凳,敛眉,“你若是不愿意那便出手吧,要是再等下去,人就真的没命了。”
“可是凭什么!”
顾未生一挥手就把桌上的茶杯茶壶全扫落在地,手上的指甲也裂开了,可她却没了顾及的心情,无尽的怒火快要将她淹没,她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若是孟长宁此刻在她眼前,她一定会抽她几个巴掌,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顾未生踩在碎瓷片上就要出门,却撞见了来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她摸着自己裂开了的指甲,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淡漠道:“有事?”
承平王眼如鹰隼,锋芒犀利,“生气了?”
“哼——与你有关吗?”顾未生坐回仅存的圆凳上。
“你近来不务正业的事情做得太多了。”承平王对她的无礼也丝毫不在意,走进房间冷漠道。
顾未生淡笑,“我这不是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了吗?想来应该不久宫里就有圣旨来了吧?”
承平王冷眼看着她,“秦软,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呵——”顾未生都要被他气笑了,有用的时候叫秦软,没用的时候就叫顾未生,真是够不要脸的。她站起身往外走,与这些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都让她觉得恶心。
“你要去哪儿?”声音中气十足,不愧是当年在战场上立过大功的人,哦,就是不知道要是不靠女人的话,还能不能做到了。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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