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曾经盛宠一时惊艳了整座燕宫的美人儿仿佛短短半年,就已经成了后宫里传说中的人物。
以前那些嫉妒艳羡她的人,如今也只是在闲聊中偶然提及,或是惋惜或是窃喜装模作样的感慨几声罢了。
秋日里凉爽的风从穿过打开的雕花窗,吹进寝殿内,卷起床榻边白色的轻纱,曼妙轻柔的在半空中飘荡着。
一身红衣的叶昭音坐在床榻边,撑着下巴面色有些恍惚,她看着一动不动呼吸平缓面色红润的夏秋潋,突然叹息了一声,
床榻上的人仿佛是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中去了,恍然不知外头已经过了多少时日,亦不知这天下如今是何等的动荡。
“我倒是羡慕你了,秋潋妹妹,睡着了便什么事都不需忧心了。”
叶昭音感慨着,目光仿佛一点一点的变得朦胧黯淡,明知她说的话无人回应,但她还是低声一人自言自语道。
“咱们都是从姜国来的人,你可知如今的姜国已沦落成了他国博弈的棋盘吗,就连蛮夷都敢侵扰疆土,现如今的姜国就如同那案板上的肉,周遭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狼,各个都垂涎的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可还要道貌岸然的找个借口,当真是虚伪的可笑?”
一声轻叹似怨似忧飘散在寝殿中,叶昭音的声音突然莫名的染上了一丝哽咽。
“以前我总觉得,离了姜国离了家潇潇洒洒的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日后就跟姜国再无瓜葛了。可不知为何只要听闻姜国如今的境地,想到姜国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我这心里就难过的紧,空空落落的没个落脚点。想来想去这便是你曾与我说的故土情结吗?”
叶昭音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久,只觉得鼻子酸涩喉头微哽,她仰头眨了眨眼怕自己当真落下泪来,收敛了泪意后,她才垂头看着夏秋潋,苦笑道。
“这些话我也就只敢和你说了,旁人我哪敢说,今日不知为何突然特别想跟你说说话。”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幽幽道。
“你不醒来也好,如今燕国有一半的兵力入了姜国国境,算来算去如今姜国能落得如此下场,少不了燕国的推波助澜,你性子烈又比我看重姜国。若是醒着,还不知道你会犯什么傻呢。”
只是这醒不醒来,又由不得夏秋潋做决定。
她就像是极度疲累过后的人,在昏睡中没有一丝知觉,又因自身的敏感,时不时从睡梦中抽身出来,眼睛虽睁不开,身子也动不了,但听力却仿佛恢复了,能听到身旁的人走路说话的微弱声音。
只不过这感觉似有若无的,又会很快消失,接着她又会陷入沉睡中。
她有好几次听到过燕挽亭的声音,那温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撞进她的脑子里,有时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有时又有些听不清。
偏偏夏秋潋的听力开始恢复时,叶昭音在她耳边絮絮叨叨,那话一字不漏的全部钻进她脑子里。
连带着最后叶昭音说的那句。
“公主殿下她许久未来看你了。”
还来不及深思什么,夏秋潋的微弱的意识就像被熄灭的烛火,瞬间陷入了黑暗中。
说了一大堆话,叶昭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情绪快速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还顺道打了个哈欠道,
“我有些累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叶昭音走了没多久,燕挽亭就来了。
她独身一人缓步走来,如瀑墨染的发丝以玉冠束之,身穿两襟绣着云中仙鹤的白袍,白皙的面容上,眉如新月弯娇媚不失英气,一双凤眸深邃清亮,端是一副美人如玉的模样。
景翎宫的人见她走来,忙不迭的跪下行礼,她只是轻轻一挥手,便直直往夏秋潋寝宫走去。
叶诏音说的没错,燕挽亭的确许久未来了,不过她今早才回宫,原本一回宫就想来见夏秋潋,可才沐浴完她兄长太子殿下燕长陵便拦在她宫邸前。
燕长陵性子温和无甚野心,燕挽亭当初说服燕皇派了兵去姜国助江穆曦重夺皇位,燕长陵便是极力反对。
在他看来,姜国的内乱与燕国并无关系,燕国一直以贤德治国,这次出兵姜国便是被人诟病对姜国有所图,而北境的宇文族对燕国一直虎视眈眈,如今大量派兵姜国,只怕宇文族会趁机侵占燕国疆土。
燕挽亭与他意见不合,她一心想借江穆曦之手出去江询言,也从中为燕国谋利。
朝中为此分作两股势力,一股以太子为首,主坐山观虎斗提防宇文族,不掺和姜国内乱。
而另一股势力便是以燕挽亭为首,姜国的版图本就比燕国小不了多少,国力亦是雄厚,若说燕国想称霸天下,那必要让姜国低头,此时姜国内乱便是一次大好的机会,说不定能借此机会侵占姜国,收为燕国版图。
之后姜国的战事越是激烈,燕国派去姜国的兵力也越来越多,燕长陵的反对愈烈,两个从小感情便好的兄妹为此好不惜吵过几次。
这次亦然,燕长陵找燕挽亭还是为要将派往姜国的兵力全部收回,燕挽亭自然是不允,两人这次还是大吵一架之后不欢而散,燕长陵直言对她失望之极。
燕挽亭满心烦闷,燕长陵的性子太软弱了,他只力求不功不过,却没有丝毫雄霸天下的野心。
坐在床榻边,看着夏秋潋,燕挽亭眸中的不悦才慢慢褪去,转而盛满落寞和悲寂,她轻柔的伸手抚过夏秋潋的面容,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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