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惭英怔怔地看着他,胸中的那一团迷雾渐渐散去,有什么东西慢慢明晰起来。真的是,这样吗?
“师兄,你是不是也很累?除了血亲之仇,你还要顾着我,护着我?”谢惭英伸手去触摸宁拂衣的眉心,那里已经因为时常皱眉头有了浅浅的印痕。
宁拂衣道:“以前有的时候会这么觉得,但自从你来了,我就没再有过这种感觉。能护着你,我很高兴。看着你痛痛快快地,要打便打,要杀便杀,我也跟着觉得痛快。”
谢惭英听得动容,扑进他怀里,道:“师兄,我以后永远听你的话。”
宁拂衣低头,在他发间落下一吻,怀里的人并未察觉。
“好阿英,我的阿英。”他轻声呢喃着,没叫怀里的人听见。
天色微明,宁拂衣把烘干的衣服细细为谢惭英穿上,道:“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一早回城里,把该问的事情向阿茗姑娘问清楚。然后去找该找的人,报该报的仇,师兄都陪着你。”
谢惭英重重点头:“我们好好调查,迟早有一天能把凶手找出来。我们联手,不怕杀不了那个大恶人。那么恶毒的人,一定丑得像只癞蛤.蟆!”
“噗——”宁拂衣哈哈大笑,忍不住道,“阿英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两个人小憩了一个时辰,出了山洞往城里去时,从山上远远望见黑龙潭的一片水寨烧得只剩下一片黢黑的废墟,无数残木断瓦漂浮在水面。
宁拂衣牵着谢惭英的手,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些人,都逃不掉。”
进了城,找到祥福客栈,伙计却又拿出一封信来交给谢惭英道:“那位姑娘说,若有个姓宁的红衣公子找她,便把这封信交给他。”
谢惭英有些无语,这个阿茗,怎么总来这套。
信写得有些潦草,只说她忽然有急事需要去一趟南方,会耽搁些日子,过段时间也许会再回金川,到时候再联系云云。
谢惭英把信丢给宁拂衣,看来自己想要找她问清楚名单的事是暂时不可能了。
这时,客栈房间窗外传来笃笃两声轻响。
宁拂衣走过去开了窗,一只手递进来一个小竹筒,紧接着一个人影闪过,瞬间不见了踪影。
“是谁?”谢惭英跑到窗边张望,只看见一条空荡荡的巷子。
“武林盟的人。”宁拂衣一边说一边打开竹筒,这次过来递消息没有避开旁人,看来是十分紧急的事。
看完竹筒里的纸条,宁拂衣两条粗眉顿时拧在一起。谢惭英把他眉头抹平,道:“别皱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宁拂衣面露忧色道:“武林盟发生了叛乱。”
“叛乱?”这倒有点新鲜。
宁拂衣点燃油灯,将纸条烧毁,道:“叛乱之人是我交好的一位堂主,他为人向来正直磊落,对盟主更是忠心不二,我想不出他叛乱的理由。盟主已经派了右护法过去,但我想亲自过去看看。”
“既是这样,我和你一起去。”谢惭英拍拍衣服,随时准备出发。
宁拂衣迟疑道:“但阎空那边……”
谢惭英道:“阎空那边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我的仇人,而且有千叶楼在,以后要打探他消息很容易。你的事比较紧急,还是先去武林盟吧。”
说完又微微偏着头,道:“我也有点好奇,师兄在的武林盟到底是什么模样。”
宁拂衣笑了,道:“也好,这次带你过去看看。等处理完这件事,咱们找阿茗姑娘问清楚之后,就直接去找阎空。”
两人说定,便直接出发。
武林盟在中原腹地,有七岳之首称号的嵬山上。而叛乱发生的分堂就在距离嵬山一百里远的冰泉城。
路上宁拂衣让谢惭英改换妆容,不愿让他这么扎眼地出现在武林盟众人面前。武林盟汇聚武林各路人士,消息四通八达,若以真容现身,日后行事处处惹眼,反而不便。
谢惭英本想我也没打算隐藏身份,但想到自己前日才信誓旦旦要好好听话,只好悻悻答应。
宁拂衣便哄他:“你这么好看,一去就抢了我的风头。好歹也是我的地盘,你也让师兄显显威风。”
谢惭英发现师兄这油嘴滑舌的劲儿越发有些像谢小壮,便道:“咱们这么跑来跑去,之后怎么联系小壮?”
宁拂衣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敷衍道:“额……我自会想法子找他,放心吧。”
两人快马加鞭也足足花了三天才到冰泉城,宁拂衣引着扮作随从的谢惭英直奔分堂。
分堂在靠近城郊的一座宅邸,大门口的匾额上写着“济水堂”三字。门口空无一人,大门敞开,只有几个懒汉坐在远处的树下。
宁拂衣察觉不对,直直冲入门里,里面竟也空空荡荡,好似这里从来没人来过。
谢惭英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想要分辨来处,却发现这股味道无所不在。似乎堂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血战,血腥味直到现在也没散干净。
“师兄。”谢惭英低声叫道,“好像出了大事。”
这种诡异的空寂、安静,比起想象中吵闹、拥挤的、充斥着拼杀的叛乱更可怖。这是一种屠戮之后才会有的死亡气息。
宁拂衣眉头深蹙,正欲寻人来问,忽听得门口有人声传来。
“右护法,都处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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