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暮抿唇,唤来闻璞,打算让闻璞一同前去,却仍旧被宿源欢拒绝。
这次宿源欢没有多说,只一句,“碍手碍脚。”便当先飞掠离开。
闻璞抱臂在原地,倒是没有因为被称为碍手碍脚而生气,他只是看了看宿源欢离开的地方,旋即看向凛暮。
凛暮抬手碰了碰沈默的眼睛,轻声道:“他既然有意避开我们,便让他去。”
说着他坐在沈默身旁,轻声呼唤:“沈默,快醒过来。”
彼时,沈默正坐在院长办公室听着他名义上的父母与孤儿院院长虚与委蛇。
但凛暮的声音,却好似穿越了虚空、划破了境界,来到了他的耳边。
“沈默……”
“沈默……”
七岁的沈默抬起面无表情的小脸,目视虚空,似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最终他发现,那声音似乎就来自他的脑海。
“沈默,快醒过来。”
这一声呼唤好似钟鸣击破长空,周遭景象再次破碎重组,一声虚弱过一声的哭泣传来。
虚无空白的前方,一衣袍脏污破碎、黑发凌乱披散的孩童跪坐在地上,背对着沈默,哭的不能自己。
“呜呜呜……”
“呜呜呜……你在哪里?”
那哭声仿佛如有千斤,一下一下重重敲击着沈默的脑海,直叫他头痛欲裂,恨不得就地打滚。
他四肢匐地,手指张开朝前抓握,突然感到手中一阵冰凉。
那冰凉似乎带着缓解疼痛的奇效,沈默忍不住用力握紧,迷蒙的睁眼看去。
手中光斑点点褪去,现出那冰凉物体的形态来,是一根质地莹润的豪素。
他握紧豪素,蜷缩起身子,在那刺耳的哭声中,独自硬撑。
渐渐前面的孩童不再哭泣,反而独自嬉笑起来。
他背对着沈默站起来,点着脚尖似乎在够着什么。
“这花可真香啊,这就是槐花吗?槐花为什么提前开了呀?”
“养分好?明明是姨娘会养嘛,姨娘最会养那些花花草草了,没想到就连槐树也养的这么好。”
那孩童似乎在和谁说话,可沈默佝偻着身子,忍着疼痛看去,却只见那孩童一人,站在原地蹦蹦跳跳,四周一片白茫茫,景象属实诡异。
“回去吧。”
一声轻柔女声在沈默耳边响起,随即头顶似乎感到了柔软的抚触。
随着那触碰,所有的疼痛都烟消云散,沈默握紧豪素,紧贴的笔身带给他阵阵清凉。
他似有所感,低头看着手中莹润洁白的豪素,轻声问道:“是你吗?”
他已经想起,想起他身死现代,想起他来到了陌生的异古朝代,也想起了他脑海中纷繁复杂的占筮卜算之说,以及那莫名其妙,让人又喜又忧的算卦系统。
那轻柔的女声,帮他摆脱痛苦的女声,是来自那不知根底的算卦系统吗?
此时躺在床上的沈默胸口突然一阵细微的起伏,凛暮察觉,立刻伸手解开了沈默的衣襟,随着衣襟打开,消瘦白皙的胸膛渐渐露出一小片,而那胸膛中央,一红点在纤薄的皮肤下来回拱动,似乎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凛暮眼疾手快,拿起一轻巧匕首,顺着那红点所在之处飞快划下,手腕一转,一抬,匕首的刀刃上已经扎中了一通体血红的小虫,那小虫浑身光滑,表皮透明,似乎能看到里面流动的红色血液,此时被刀尖扎中,剧烈挣扎。
凛暮立刻将其扣在一茶杯下面,随即向床上的沈默看去。
沈默仍旧闭着眼睛,只是双眼眼皮下的眼珠已经不再乱晃,想来是已经不做噩梦了,却不知为何还不醒来。
凛暮刚刚取梦蛊的手段并不专业,梦蛊也并非是如此简单就可以找到取出来的蛊,它既然是一种堪比蛊王之蛊的衍生蛊,又让宿源欢变了脸色,就一定有它的可怕之处,只不过刚刚,沈默的身体居然自动开始排除梦蛊,将它从肉体里逼出至皮肤之下。
沈默的体质,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
此时沈默嘤咛一声,眼睛还未睁开,便先伸手向腰间豪素摸去。
在握紧豪素之时,他才像是安心了般,缓慢的睁开眼睛。
凛暮停了思绪,立刻拿出手帕为沈默擦拭胸口的少许血迹,随即从怀中掏出放药的小瓷瓶打开,轻轻抖了点药粉在沈默胸口。
见沈默已经微微睁开眼睛,迷茫的看过来,凛暮立刻出声道:“先不要起来。”
随即他帮沈默拢好衣襟,系好发带,才将手伸进沈默脖颈下面,扶着他的脖颈慢慢帮他起来。
沈默此时脑海有些混乱,几个梦境的情景交叉缠绕,让他双眼有些呆滞,他怔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凛暮。
许久,许久,才慢慢放松了握紧豪素的力度,一手轻轻往前,抓住了凛暮的袖口。
仿佛是隔了几年、十几年那么遥远般,沈默慢慢的、清晰的唤道:“凛暮。”
凛暮被抓了袖口,干脆伸手向下握住沈默冰凉的手掌,皱眉:“我在。”
第24章
沈默握了握手下温热的掌心, 那根因梦回现代而拉长、绷紧的弦慢慢回拢,平稳和无波的心跳也重新变得有了韵律, 仿佛一口古井突然有了微漾的波动,那波动一圈一圈,从小变大,平稳的内心开始感知到喜怒哀乐。
他看着凛暮,看的及其认真, 就在凛暮以为他要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之时,沈默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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