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不撕自己的衣袍?
他穷,舍不得。
没想到这场雨一下就没完没了,夜里,宿源欢抱膝靠在湿冷的洞壁上,睡的迷迷糊糊之时,就觉得脖子一凉。
可能是因为人类求生的本能,宿源欢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眼前靠他极近的男人,和贴在脖颈的深红匕首。
这男人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当真是生命力惊人,但此刻被这人用匕首驾在脖子上,宿源欢就开始后悔,早知道不多管闲事好了。
这男人一双眼睛很亮,看着宿源欢时便让人觉得紧迫盯人,只听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谁?”
这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但宿源欢此刻却没办法欣赏。
宿源欢后背紧紧贴在洞壁上,因为紧张引起的剧烈心跳让他脸色渐渐发白,他说:“我救了你。”
男人眯了眯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收回那把深红的匕首,远远的坐到了山洞的另一边。
宿源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虽然自小就有心疾,知道自己活不长,却也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男人靠在墙边,就开始闭目养神。
宿源欢动了动,往火堆里加了点干草,那男人立刻睁眼瞪过来,宿源欢本还有点小心翼翼,此时被瞪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气愤的怨念情绪,便更用力的将干草摔进了火堆里,这下倒好,本就微弱的火光居然就这么被压灭了。
一时两人之间只剩沉默,宿源欢也是较上了劲,干脆坐了回去,抱紧双臂,忍受着洞内逐渐降下来的温度,就是不再升火堆。
那男人见此也是毫无反应,继续闭目养神。
没了火光的照耀,山洞里便漆黑下去。
到后半夜快凌晨的时候,宿源欢已是冻到浑身僵硬,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脑中模模糊糊的想着,他怕是要就此冻死在这山中洞穴了。
也罢,反正……也没人在乎他是不是活着。
却不想,突然整个人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宿源欢迷糊的想着,是不是他也发烧了,所以才会有温暖的错觉。
直到天亮,宿源欢才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坚毅、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眨了眨眼睛,缓缓抬头,抱着他的男人也睁开眼睛,低头与他对视。
宿源欢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人居然抱着他睡了一碗。
但好在宿源欢这个人向来面上淡定,便是此刻也只是缓缓的低头,缓缓的起身,见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此时便是阳光大盛,温度了升高,便回身背起自己的竹筐,弯腰的时候,心脏抽痛了一下,让他缓了好久才慢慢站起来,往外走。
他该回去了。
他慢吞吞的走着,身后也跟着响起了草叶被踩的声音。
又走了一会儿,宿源欢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那个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你跟着我做什么?”
那男人在他停下后,立刻也跟着停了下来,“我没地方去。”
宿源欢心想,没地方去跟着他做什么。
便不再管他,一路往自己的破院子赶去,直到走到院子门口,一回头,那男人还跟在后面。
宿源欢气结,快速进门,转身锁上院门,谁知一回头,这人已经用轻功飞了进来。
那是宿源欢第一次见到别人用轻功,心里惊讶的同时,脸上却仍旧绷着,平平淡淡的,像是毫不稀奇一样。
在山里住了一晚,他只觉得浑身难受,只想烧水好好泡一泡,然后熬药喝药睡大觉。
那男人进了院子,就自顾自的不知干什么去了,宿源欢也没力气多想。
他费力的烧水,拖着僵硬疲惫的身体灌满一桶热水,脱光衣服便坐了进去,闭上眼睛,缓缓的呼吸。
这一场意外让他的心脏不堪负荷,此刻泡在热水里,只觉呼吸困难,只能缓缓的吸着气。
半响,他终于觉得好受些,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吓了一跳。
那男人正攀在浴桶的边缘盯着他的胸口看,见他睁开眼,一挑眉,反而更大胆的伸手覆在了他的胸口。
冰凉的手一贴到皮肤上,宿源欢就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只听这男人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道:“你活不长了。”
宿源欢神色不变,这句话他几乎是从小听到大,可他却还是活到了二十岁,可以说,对他来说,他一个人,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男人抬头,就对上了宿源欢淡漠的眼睛,仿佛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关心,他一愣,便缩回了手,站在一旁低头看宿源欢。
对于男人来说,看过很多人临死前的眼神,有愤怒的、怨恨的、不甘的,却从未见过这么平静的。
半响,宿源欢终于开口了,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剑击寒冰,“所以,你能出去了吗?我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沐浴的癖好。”
男人顿了顿,便走了出去。
等宿源欢沐浴好披着湿润的长发出去时,就看到了靠在门边站着的男人。
他停了下来,微微转头,五官绝艳的脸粘着湿漉漉的黑发,热水并没有让他的脸变得红润,一张唇却红的像要滴血,好似地狱来的勾人恶鬼。
他说道:“从没有人强硬住进别人家里还不报名字的道理。”
靠在门边的男人目光停在宿源欢的脸上,许久,才慢慢说道:“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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