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乔念要记得那么清楚，而是，实在忘不掉。
    一个月前，她与厉曜的一周年纪念日，她在国外时装周看展，拍最新的杂志封面，自然，在做这些的时候，她留给厉曜的，只有一份签好的离婚协议。
    到今天，正好一个月整。
    “一年啊？”
    松林馆如其名，馆内唯一绿植就是松树，萦绕在鼻尖的也是凌烈的松香，夜风吹来，卷起莫昇衣摆一角，风停了，又无声落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着打趣：“你记得还挺清楚的。”
    乔念笑笑：“一言难尽。”
    莫昇也没深究，而是直接道：“你跟厉曜，什么时候认识的？”
    像个很久不见的朋友一样谈八卦，难免会多问，但又适可而止的道：“别介意啊，我就问问，不想回答你可以不说。”
    乔念舒了一口气，笑着看向别处，沉吟片刻道：“跟你我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本身也没什么好介意的。”说着，声音沉了沉，半天，如实道：“认识了就结婚了。”
    没具体回答，但，乔念知道莫昇知道。
    “呵，没想到你也玩儿起闪婚来了。”
    “算是吧。”乔念依旧笑着。
    莫昇也没多问什么了，就是深舒了一口气，半天，像是在笑，但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说呢……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也不为过吧？”
    乔念笑着点头。
    莫昇了然，然后又垂眸继续道：“真没想到你居然结婚了，还是跟厉曜。”他沉声说着，大概是觉得不太合适吧，立刻转移话题解释着：“当然，我也不是说不可以，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乔念依旧笑着：“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
    莫昇抬头看她。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莫昇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将笑着将视线移开，随即自嘲笑着：“怎么自己都没想到呢？想不想嫁给他，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想没想到，跟想不想不一样。”乔念笑着回答。
    莫昇点头：“嗯，那倒也是。”人这一辈子，下一刻会遇到谁，谁也无法预料。
    他沉默着。
    就如他说的那样，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多话，也说不出口。
    乔念见他没再说什么，按了下手机看了看时候，抬头对莫昇道：“差不多该去吃饭了，走吧。”
    莫昇笑着点头：“恩。”
    说完，两个人一起朝宴会厅那边去了。
    其实乔念一直都不知道都谁过来了，进去看见秦疏朗跟乔颜、秦璇都在，还挺吃惊的。
    位置都是随便坐的，秦疏朗他们在另一桌。
    乔念跟蔡珊他们一起，莫昇是跟她一起最后进来的，蔡珊也给留位置了，坐一桌，但离得比较远。
    菜上齐，边吃边聊，蔡珊人来疯的性格，加上本来就跟乔念比较熟，一直缠着乔念跟她喝酒。
    乔念眉心拧了拧了：“怎么了？平时不都不怎么喝的吗？”
    唐潜听见小声嘀咕了一句：“吵架了，发疯呢，不能喝就别喝了，再把你给灌醉了，厉曜还不得过来跟我们拼命？”
    乔念痴笑一声摇头，想着不陪她喝了，可蔡珊又开始发酒疯来了，一把推开唐潜：“你给我滚！谁发疯？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娘发疯了？”
    唐潜就差翻白眼了：“好好好，我发疯我发疯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说完，一手揽着乔念的肩膀：“来，接着喝！”
    乔念：“……”
    她不喝，蔡珊就开始威逼利诱了：“上上周，我他妈好不容易休假，结果被他叫出去，最不要脸的是，他还不让我喝，自己喝，完了我还得把他送回去！我他妈……”
    蔡珊没喝酒，就是借酒装疯。
    明明就是在说厉曜，可愣是一个字都不带。
    乔念凝眉：“上上周？”
    仔细想想，时间对的上的。
    在家，又喝的烂醉。
    想着厉曜那样，乔念不由得笑了，拿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碰了碰蔡珊手里的，喝完，笑着问了一句：“他没事儿干嘛自己把自己灌醉？”
    蔡珊斜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乔念：“我？”
    蔡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乔念，好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只是刚要说什么，她放在手边的手机就响了，只不过蔡珊没打算接的样子，直接挂断。
    来来回回好几次，唐潜都看不下去了：“大姐，我求您了，出去把电话接了好吗？”
    蔡珊也觉得烦了，那边又打过来，她就出去接了。
    李孜他们几个聊开了，正天南海北的聊着，乔念默默的吃东西，接得上话就接，接不上话就算了。
    手机被她捏在手里，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响过。
    乔念加了一块鱼肉吃完放下筷子。
    唐潜离他最近，所以就跟他打了下招呼：“我出去一下。”
    “恩。”唐潜随口应了一句，然后起身帮她拉了下凳子：“没喝多吧？”
    乔念摇头：“没有。”然后就出去了。
    莫昇正跟坐他旁边的褚瑞聊着，视线扫到乔念出去，看了一会儿。
    褚瑞：“怎么了？”
    莫昇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您继续。”
    褚瑞也没多想，就继续跟他说着。
    乔念从宴会厅出去就直接去了后面花园的凉亭里。
    松林馆全部是仿古的建筑，乔念走到凉亭里坐下，拿了手机出来，翻开通讯录找到厉曜的号码打了过去。
    好一会儿，她以为要接通了，正想说什么，可对面却传来一个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乔念脸上的笑僵了僵，舒了一口气，自我安慰着：没听到吧，或者是在忙没顾上。
    她没回去，一直在凉亭里坐着，隔一会儿往厉曜手机上打一个，可始终都是那个机械女生的声音。
    莫昇跟唐潜出来在离宴会厅不远的地方抽烟，他们的方向正好能看见乔念的方向。
    唐潜看着乔念，忍不住笑出声了：“我真是佩服乔念啊，能把厉曜收拾的那么服帖的，除了她就找不到第二个。”
    莫昇就听着，也没说话。
    唐潜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莫昇道：“诶对了，你跟乔念不是认识好久了吗？她跟厉曜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莫昇如实回答。
    唐潜听着，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果然，这两个神人！我还以为就厉曜瞒着我们呢，原来乔念也一样。”
    莫昇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也不好说什么。
    有服务员从他两跟前路过，莫昇叫住那人，指了指乔念的方向：“麻烦送一碗醒酒汤过去。”服务员听到马上去照办了。
    唐潜闲闲道：“没见她喝多少，应该不会有事儿吧？”
    莫昇半倚在长廊的栏杆上，点了烟抽了一口，吐出烟雾，缭绕的烟雾缓缓上升，遮住他深沉的眼眸，好一会儿才闲笑着道：“乔念酒量不行，还酒品极差，一会儿要真喝醉了闹起来，有的头疼的时候。”
    唐潜扁了扁嘴角：“她还会耍酒疯呢？”
    “可不是！”莫昇随口接了一句。
    他们抽完烟就回去了，乔念还坐着呢。
    没一会儿服务员端过去一碗煮好醒酒汤过是莫昇叫给她送来的，乔念刚好有些头晕，就接过来喝了。
    厉曜的电话还是没打通，乔念想着自己也不能总在那儿坐着就回去了。
    蔡珊还没回去。
    但今天毕竟乔念做东，少不了有人找她过来喝酒，大概唐潜一是真怕她喝醉了耍酒疯，二也是怕乔念喝醉了厉曜找他们算总账，能拦的都拦着了，实在拦不了的，那乔念也只能喝。
    大概又喝了四五杯的样子，乔念就觉得自己头晕的不行，所以后来也就没再喝了。
    扶着椅子坐下，以为缓缓会好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酒劲儿一点没下去不说，一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感逐渐爬了上来。
    乔念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虽然有些事没接触过，但这感觉来得太莫名其妙了，而且还越来越强烈。
    她咬牙撑着，勉强站起来，唐潜见她脸色不对立刻起来扶了她一把：“没事儿吧？不会真喝醉了吧？”
    可唐潜的手接触到她手腕那一刻，乔念猛然推开，唐潜自己的吓了一跳，一脸疑惑：“怎么了吗？”
    乔念退到宴会厅门口，扶着门框勉强站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大概是喝醉了，我，我去休息室里待一会儿……”
    莫昇看她不对劲儿，立刻走了过去：“我送你过去。”他身影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小声询问：“怎么了？”
    乔念摇头，咬牙道：“没事儿，就是喝醉了。”
    莫昇也没再问，想扶她回去，可乔念却直接躲开了，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的朝休息室去，莫昇紧跟在后面：“乔念你干嘛！我就是送你去休息，别自己逞强了好吗！”
    乔念低声道：“莫昇，如果我们还是朋友，就别跟着我！”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定果决。
    最终，莫昇站在原地看她跌跌撞撞的离开。
    唐潜跟李孜出来。
    李孜：“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唐潜放下手机，忍不住骂了一声：“妈的厉曜电话还在通话中，搞毛啊！”
    厉曜在松林馆有个私人休息室，刚过来的时候服务员就把钥匙给了她，只是房间离宴会厅有些远。
    乔念这时候勉强能压制着那股邪火，可再晚一会儿就不知道什么境遇了。
    走完长廊，转弯朝园林另一边的独栋仿古别墅走去，只是，乔念迷迷糊糊看着不远处站着个熟悉身形，悠闲的靠在墙壁上，指间绽放着橙红色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