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
    然而，所有的情绪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起伏。
    渐渐的，也都归于平静。
    怎么可能。
    怎么说那都是乔念的亲生母亲，他再怎么不近人情，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直接对她做什么，就算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就算乔念以后什么都不说。
    可要他怎么面对乔念以及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
    所以，不能忍又 怎么样？
    不能忍不也是要忍着吗？
    索性乔念现在没事，不然……
    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纵然他面对纪岚的时候没办法心平气和，也不得忍耐着，尽可能的把所有问题都看的平和一些。
    她想见乔念……
    或许吧。
    或许真的只是没有任何想法的相见她，但，他不能赌。
    “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不会瞒她。”
    纪岚忍不住想笑：“厉总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是相信的吗？”
    厉曜：“……”
    温隽的眸色不由自主的沉了沉，继而，冷声道：“信不信随你。”
    然而言外之意，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威胁与讽刺，大意就是：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是这么说的，也必然是这么做的，绝对不可能受到她的影响。
    至于纪岚……
    有一瞬间的不悦。
    清雅的眉心不由自主的拧了拧，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又如常的笑着看向厉曜，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这么多年了，也的确是时候了结了。”
    厉曜嘴角不经意的牵了牵。
    眉眼微敛着，也不接话。
    纪岚语气则缓缓的，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一样：“刚知道他们俩个的存在时，其实我是不打算留下的，但看着乔傅生那么喜欢孩子的样子，我又总觉得不忍心。”
    只是没想到……
    在她想要告诉乔傅生他们马上就要拥有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林成敏忽然回国，身边还带着个孩子，也就是乔御。
    呵……
    她还能说什么。
    他喜欢孩子，怕是永远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孩子。
    至于林成敏，她玩儿的一手欲拒还迎的好手段，从她一出现，乔傅生的心思便再没有离开过她。
    之后生下孩子的时候也没做它想，反正纪家养得起，就算没有他乔傅生，她的孩子也一定能生活的很好。
    然而日日面对乔傅生与林成敏，就好像是每天每天在她的心上插上那么一把刀子一样，所以渐渐的，初衷也也就变了。
    她大概是真的在报复乔傅生，用他最在意的孩子。
    看着他把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小姑娘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时候，纪岚就角色，心里好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纪岚就觉得，那是一种极难得的平和。
    不仅林成敏跟乔傅生不会如愿，她也不会在那种孤立中无依无靠。
    “是小念先背叛了我，乔傅生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关爱，为什么她要为了那样一个人来伤害我呢？”
    厉曜：“那你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人伤害她！”
    纪岚与乔傅生的事情，厉曜已经不想去纠结到底是谁对谁错，感情的事情，原本就理不清楚。
    乔傅生不是什么好人，纪岚也算不上纯粹无暇。
    但他接受不了纪岚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的人！
    “你跟乔傅生的事情，就算不把她牵扯在内，对她已然是一种不可磨灭的伤害了，而你却偏偏还把所有事情都转嫁在她身上，她凭什么要为了你去恨一个跟她没关系的人？”
    “那她凭什么要去爱他？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对她好的人，她为什么偏偏要去爱他！”
    “我哥哥对她不好吗？阿瑜对她不好吗？”
    “亦或者莫昇的父母，对她又哪里不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是乔傅生？”
    厉曜：“……”
    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咬牙切齿的看着纪岚，一字一句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乔念，如果谁都可以，为什么不去找乔颜！街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若是让今时今日的乔念选，就算是乔傅生求着她她也未必会找上门去，现在的她，需要衡量的事情太多。
    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会权衡利弊，各自安好看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真的太难了。
    然而乔念还是平和的。
    她没有恨过任何人。
    甚至连纪岚她都从没未有过半分憎恨跟厌恨。
    大多时候她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情，爱着自己想爱的人，但偏偏，就是有那么多人让她不能如愿。
    纪岚也好，乔颜也好。
    她们好像从来都没有明白过，乔念其实并不欠他们什么，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多余的那种！
    但就是……
    一个个的找上门来，让人不得安生。
    至于纪岚。
    显然没想到厉曜会这么说。
    而她自己，怔怔的，好像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一样，原本清澈的眉眼也稍显的浑浊。
    默不作声的，好长时间才开口：“厉总您好像真的很心疼她的样子。”
    厉曜略显不悦的挑了挑眉：“好像是什么意思？”
    纪岚：“比我懂她，比我更在意她的感受。”
    厉曜：“我自当如此！”
    纪岚：“……”
    眉眼微敛着，唇角不经意的牵扯着唇角，好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也可能是因为你跟小念是同类人吧？”
    厉曜：“……”
    眸色骤然阴冷无比。
    而纪岚反倒越发的云淡风轻：“从本质而言，我跟你父母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想要一个听话的孩子，而那个孩子，他应该优秀而温和，并且不会让我们过分担心。”
    “就像你的父母希望你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跟以为可以帮助你，并且各方面都能让他们满意的妻子一样。”
    “显然，小念绝对不是那个会让他们满意的人。”
    “至于小念，我希望她这一生都平平安安的，最好不要再经历我当年的事情，可……”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有自己的感情的。”
    “小念太依赖小北了。”
    “依赖到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厉总，小念的性格很像我的，她很容易把自己陷进去的，如果我不能及时拉她一把的话，她跟小北的未来，一定会惨不忍睹！”
    大概是看透了人心吧。
    即便厉曜很讨厌她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准。
    纪北跟乔念。
    的确很不合适。
    纪北身上有一种张扬肆意是与乔念背道而驰的，他光鲜亮丽，但却是一把双刃剑。
    跟他在一起，乔念便要无时无刻的压抑自己的纤细敏感，她甚至必须时刻压抑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需要尽可能的放空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纪北在两人的相处中，表现的过于自我。
    厉曜从不否认纪北对乔念的感情，且，他也无法否认。
    但。
    他也很清楚。
    就像纪岚说的那样，纪北跟乔念，不合适。
    他们在一起，或许一开始会很好，但这种很好是建立在乔念的退让与自我压制上，如果纪北一直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问题，那么乔念就要一直忍耐。
    如果有一天她无法忍耐了。
    亦或者是像纪岚一样越陷越深，那么她……
    厉曜不敢相信。
    这些后果，他清楚，却始终不敢轻易触碰。
    他不想让自己陷入那种无边无际的恐慌与假设中，不想让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打扰到他现在已经拥有了的平静生活。
    跟纪岚一样，自欺欺人的厉害，也偏执的厉害。
    而纪岚。
    见厉曜不说话，嘴角便不经意的扬了扬，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厉总，我很高兴小念能遇见你，但恕我直言，您一直一来的强求，其实跟她当年与小北在一起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换了个身份而已。”
    厉曜：“……”
    默不作声的靠在椅子上，双手交握着，指尖有意无意的轻点着，眼眸微垂，视线定格在指尖上。
    好一会儿，才缓缓抬眸看向纪岚。
    纪岚微微侧头笑了笑，随即起身行至厉曜身前。
    厉曜也立刻站了起来。
    纪岚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片刻，从手腕上摘下一只手镯递给厉曜：“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你要给小念也好，放在自己手上也好，或者是直接扔了也好，都随你。”
    厉曜迟疑了好长时间才伸手接过去。
    视线落在那只手镯上，好久才抬眸看向纪岚。
    纪岚嘴角扬了扬，声音轻柔而温缓：“我希望你们好好的，我也希望小念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受伤了，厉总，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乔傅生也算不上是个好父亲。”
    “但愿你是。”
    才说完，便立刻转身离开。
    书房里的休息室里，乔念紧紧攥着秦疏朗的手腕，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姐……”
    秦疏朗紧紧的抱着她，尽可能的想要稳住她不断下沉的身体。
    “是不是很疼？”
    “姐，你是不是很疼？”
    “我去叫医生，我马上就去叫医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