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能说能演,装的冷酷无情,其实不问是对当年的年却升还是如今的白宿,他都是心软的。
如今也是,在白宿的软硬兼施下,年却清也真的是温和了不少。
最起码讲话不再咄咄逼人,能和白宿心平气和地讲一天的话。甚至在夜晚入睡时,还会有意无意地靠在白宿肩上,像只毫无防备的猫。
能这样白宿已经十分满足,因为年却清或许没在睡着,白宿借着洞口夜光,能隐约辨得出年却清的眼睫在轻轻发颤。
他或许在思考什么,难过或快乐的,决绝过难以选择的,不舍或必须舍下的,纷扰杂乱,白宿都不得而知。
不知不觉他们就在这石洞中度过了七日,年却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不准备出去?我在哪自然没什么所谓,你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天,白家的事务谁来管?”
白宿倒十分无谓:“我吩咐过,我不在白家的事务就交给白扶,他胆大心细,自然不会出什么乱子。”
年却清道:“可是万一他们篡你主位怎么办,——毕竟因为我起了不少争端,他们对你没有怨怼也不可能的。”
白宿再一次不置可否,置道他言问:“你可曾记得你才来那天我对你说过什么?”
年却清直白的不行:“我那天只以为你被夺舍了,你说了那么多,谁知道你在说哪一句。”
白宿笑了笑,提醒道:“我想通了。”
白宿顿了须臾,随后说了一句年却清怎么也想不到的话:“如果你肯原谅我,整个白家我都可以不要,我带你离开这儿,去很远的地方。隐姓埋名,我们重新来过。”
年却清整个人都怔在那了,欢喜也没有抗拒也没有,只是半分惊讶半分迟疑,轻声道:“你别开玩笑了。”
白宿十分诚恳,直对上年却清投来的目光,温声道:“我没在开玩笑,是说真的。只要我想办法带你出去,立刻就回白家宣布让位,从此白宗主什么的与我无关。我就跟你在街上遇到的任何一个路人一样,是个没有身份和地位的普通人。”
年却清没表现出什么感动,一切与欢喜有关的神情都不曾显露,自然也没有负面的情绪。白宿只以为是他这些年无悲无喜惯了,只听他道:“你真想好了?为了我……你真这样做?”
白宿道:“是。”
年却清道:“从此无名无籍,甚至穷困潦倒,一辈子都不能再达到你现在这样的高度。无人赏识,灵力无用武之处,大好年华碌碌无为,而且对不起你父辈祖辈留下来的家业。外界不会知道你因何而让位,甚至传你因惧怕尉迟宗主威势才扔下烂摊子缩头乌龟一般地远逃他乡。人言可畏,身败名裂,你都为了我?”
白宿没有半分犹豫:“是。”
年却清目光闪了一闪,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道:“为了我,对不对?”
白宿万分肯定:“为了你。”
年却清没再说别的,沉默良久,才低下眼道:“那你打算怎么出去。”
白宿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符印,向年却清道:“从前尉迟家给过我一枚召怨符,我从未用过。放置过久他会失效,我还不知道应该怎样修,但总有办法,我们再等几日。”
年却清道:“要怨灵做什么。”
白宿道:“你兄长对我说当初他在寒水,是逼出体内怨灵赋于灵力,一举撞开结界破口,这应是他有意提醒。他既肯说这些,就不会存心害我。”
年却清小声道他自然不会,然后又向白宿道:“不急,慢慢来吧。”
白宿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他以为的人生圆满。
又过了三两日,召怨符仍是没有什么进展。年却清对白宿的态度却在不断地转向温和。白宿以为是他终于给了年却清想要的,所以年却清才会原谅他,会在那一晚临睡前唤他一声阿宿。
白宿开心的不行,追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年却清只笑笑:“你听见了,还问什么。”
像是积沉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白宿心里轻松而踏实,那一晚就睡的很早也很熟。
直到夜半,他听到了一声轰然巨响,然后还未来得及睁眼,就感觉到了洞外吹进来凉爽的风。
白宿十分惊讶,只因那结界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他转头想把年却清叫醒,却见他已经睁开眼睛了。
平静地望着洞外的草木夜色,淡然地近乎落寞。他坐靠在石壁上,不知怎么就显得万分苍白失落。
白宿道:“却清?”
年却清目光转向白宿,轻轻嗯了一声。
白宿道:“这个结界开了。”
年却清声音很轻,就好像他很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似的。淡淡道:“我知道。”
白宿不知怎么忽然有点不安,但他装作云淡风轻,站起身想要去拉年却清的手臂和他一同站起来,温声道:“那我们走吧。”
可年却清没有站起来,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很是温柔,他向白宿笑了一笑,小声道:“你走吧。……我怕是……走不了了。”
一时间白宿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宛如乎遭雷击,山峦崩摧。白宿猛然蹲下身到年却清身前,双手扶住他的肩,最终只失声一般地,道了一句:“你……”
年却清不似他慌乱,反倒安静的笑了,轻声道:“我用我体内怨灵和我的心魄一起把结界炸开了,我厉不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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